“江宗主小心!”

  江澄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突然被一个白色的身影罩在怀里往后一扳——一条银丝从他胸前飞过,锐利的划开了横在他胸前的手臂,带出一条鲜红的血线。

  是蓝曦臣。

  江澄这才记起还有他这个人在,刚才若不是蓝曦臣将他拉过去,只怕现在江澄已被银丝穿心,一命呜呼了。

  “江宗主,不要分神!”蓝曦臣一手将江澄箍在怀里,一手用朔月斩断飞来的银丝。

  江澄实在不习惯被人这样按在怀里,蓝曦臣身上清冷的香气伴着血腥让他有点头晕,但蓝曦臣力气大得吓人,他居然被蓝曦臣锁得动惮不得。还没等他发飙,又有三条银丝朝他们射来,蓝曦臣连忙将江澄往身后一带,挥剑去抵挡。

  江澄顺势转了一圈,脱离了蓝曦臣的怀抱,顺便用紫电挡住了又一波射向他们的银丝。

  “怎么没完没了!”江澄的声音已经蒙上了焦躁,“就是把金光瑶全抽成丝也变不出那么多线吧!”

  “江宗主可有听到什么不一样的声音?”蓝曦臣突然问道。

  “我除了这些该死的线的声音什么也没听到!”江澄一边挥舞着三毒一边喊到。

  蓝曦臣沉默了,他突然想起,作为一个天乾,他的听觉和嗅觉都比江澄高许多,所以,他能听见江澄听不到的声音。

  “江宗主,请你再支撑一会儿。”

  语毕,蓝曦臣立刻往声音发出的地方杀去,江澄只来得及看了他一眼,便又埋头对付那些漫天飞舞的银丝。

  蓝曦臣不仅身为天乾,而且蓝氏擅音律,对声音格外敏感。在丝线尖利的呼啸声中,敏锐的发现了中间夹杂着一丝不同的声音。

  迟缓的,那微不可闻的木甲机括之声。

  聪明如蓝曦臣,立刻就猜到了是什么在操控这些丝线。他用朔月抵开眼前的银丝,往那声音的源头奔去、那声音越是接近,银丝就越是密集,宛若蛛网一般铺天盖地,光凭朔月已经很难抵挡了。蓝曦臣当即抽出裂冰,放到唇边吹奏,用裂变的音律产生的灵力震开那些丝线。白茫茫的银丝挡不住这音律的攻击,被冲弹开来,露出一棵漆黑的,又高又大的老柏树。

  柏树!蓝曦臣立刻想到,他们之前也是越过柏树才进入了迷境!他急忙举起朔月,往那棵柏树冲去,没有裂冰音律的保护,银丝又向蓝曦臣刺去,但蓝曦臣的速度比它们更快,电石火花之间,朔月已经刺进了柏树的树干中央。

  从树干中,传来了一阵震天响的奇怪声音,宛如金属摩擦相碰一般刺耳。然而伴随着这阵声音,原本即将刺中蓝曦臣的几根银丝,宛如失去了生命一般掉了下去。

  果然机关就藏在这些柏树里!

  蓝曦臣转身大喊:“柏树!江宗主!这些银线是柏树里的机关在操控的!”

  江澄闻言,立刻一跃而起,冲向距离他最近的柏树冲去,一剑劈下,柏树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冒着火花的机关。

  一旦机关失效,银丝就立刻化为普通丝线垂落在地。江澄和蓝曦臣接连砍到数棵柏树,满天的银丝阵才渐渐败落。

  江澄劈开最后一棵老柏树时,赫然发现金光瑶的身影就在前方!

  江澄冷哼一下,三毒剑尖一闪,直直的超金光瑶刺去。

  “江宗主!”

  蓝曦臣刚停下手中的剑,便看到这一幕。身子竟不由自主冲了过去,朔月猛的截住三毒!

  “蓝曦臣你傻了!?”

  见到蓝曦臣竟阻碍自己,江澄恼怒得连称呼都改了。

  “抱歉,我只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三毒与朔月两把神兵紧紧相抵,谁也不让谁。

  “你闹够了没有!”江澄怒吼道, “金光瑶怎么死的!他该不该死!你自己难道不清楚!?自欺欺人也要有个限度!”

  “……我知道。”蓝曦臣咬紧了牙, “我只是还有话想问他。”

  说罢,他横起朔月,剑锋一提,挡开了三毒,回身转向金光瑶。但这一转,两人都愣住了。

  金光瑶不见了。

  刚刚明明就在他们眼前的金光瑶,此时无影无踪,只剩下浓烈的花香了。

  蓝曦臣尴尬的沉默着,江澄虽然不再言语,但怒气显而易见。

  趴在地上的江氏修士都慢慢起身,突然有一人喊到:

  “那!在那边!”

  只见在不远处,金光瑶的身影再一次出现了。然而,众人还没来得及吃惊,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那位“金光瑶”的右后方,又一个“金光瑶”的身影渐渐的显现出来,紧接着另一边又是一个。十数个金光瑶,像开了一地的金星雪浪一般,泛着光芒展现在他们眼前。

  每一个金光瑶都是一般的姿态,每一个金光瑶都是同样的笑容,这幅画面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幻像。”蓝曦臣终于是缓缓的说出了口,声音中带着苦涩的自嘲之意。

  江澄冷冷的哼了一声,慢慢走向金光瑶。直至面对面,他眯起眼睛,挥出了三毒。这次,蓝曦臣没有阻止。

  随着三毒的光芒,江澄眼前的金光瑶,就像开到至极的牡丹却被风吹散一般,化为花瓣散开了。

  一朵被切碎的芙蓉花,从原来金光瑶站着的地方掉了下来。

  蓝曦臣看着散开的幻影,眼神有些发愣, 直至江澄走了回来。

  “就是这个东西。”江澄捡起了那朵花,向着蓝曦臣转去。

  “…………芙蓉?”蓝曦臣微微皱起漂亮的眉毛,盯着江澄手里漂亮的白色花瓣,突然神色一变,“江宗主,快扔了它!那是伽芙蓉!”

  一听是伽芙蓉,江澄慌忙将它丢出了好远。修士们听见了也脸色大变,别说江澄,他们自己都只闻其名未见其花,毕竟早在百年前,这种花就被当成魔族之花禁止种植,没有想到今日居然就出现在他们眼前。据说这种花能迷人神思,使人出现幻觉,更可怕的是,若是过多接触,便会渐渐沉溺于它制造的幻觉中无法抽离,灵力溃散修为尽毁而毫不自知,更有甚者被幻境所控,为得到此花不择一切手段,做出许多天理难容的恶事。因此,但凡修仙世家,听到此花之名皆避之不及。

  江澄用随身的帕子擦拭着刚刚碰过伽芙蓉的手,心有余悸的看着这漫山遍野的金光瑶。

  “这么说来……这些都是……”

  蓝曦臣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有人在桐柏山种植伽芙蓉,这将是震撼修仙界的一件大事,恐怕最近某些世家公子沾染的伽芙蓉,便是从这里采摘出去的。江澄立即派人下山去请来了分管桐柏山的两位家主,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先烧了此地的伽芙蓉,然后再召开清淡会,集百家来商讨此事为上。

  安排人将那名可怜的年轻修士遗体带回莲花坞以后,江澄回过神,看见了坐在隐没的树影下打坐养神的蓝曦臣。

  听到江澄走近的脚步声,蓝曦臣睁开眼睛,只见一瓶伤药递到他的眼前。

  江澄将药瓶扬了扬,眼睛瞟向他的手臂。

  方才为了救江澄,蓝曦臣的左手被银丝划出了一道锐利的伤口,从手背延伸到手肘,衣袖上血迹斑斑,煞是骇人。

  “伤势如何?”

  “小伤而已,不必在意。”其实蓝曦臣自己也有随身的伤药,但他也不想拂了这难得的好意,便还是接过了药瓶。

  江澄看着他拉开了破损的衣袖,倒出药擦拭。那伤口已不再流血,看起来确实没有多严重,才安下心来。

  “多谢。”若不是刚才蓝曦臣相护,只怕自己凶多吉少。

  “江宗主不必客气,”蓝曦臣递回伤药,笑容温柔平和,“我才是应该感谢江宗主。”

  “谢我什么?”江澄冷眼道。

  “你说得对。”蓝曦臣回过头,江澄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自欺欺人也要有个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