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耽美小说>【苍俏】菩提>第31章 【章三十一】

  俏如来将下颌抵在苍越孤鸣头上,亲昵地磨蹭着对方潮湿的发顶,情事后的惫懒让一双眼都迷离得半梦半醒。胸前的痛痒让他也只是轻轻动了一下,也未曾有丝毫挣扎行止——总归苍越孤鸣也不会伤害自己,便由着他去。

  只待那股异样感缓然弥去,他试图将身子撑起,但酸软一片的腰身仍是用不上力气,腿上肌肉绷了又松,带着仍含吮阳具的穴口也翕张几下,牵动软糯肠肉,让两人皆是发出一声半是喟叹半是难耐的低吟。

  俏如来再也不敢动了,索性放沉身子,整个人都贴在苍越孤鸣身上。苍越孤鸣手臂微收,缓缓将性器抽出,眼角余光见得那艳红穴口嗫嚅着挤出一股股白浊,小腹又是一阵火苗攀窜而起。但那邪火方才燃上胸下便又被理智压回,他揽着俏如来的身子将人横放在腿间,爱怜地吻着额间佛印上浸着汗水的额珠,唇又顺着高挺的鼻梁吻至小巧的鼻端,最后撷了他最喜吮尝的唇,温柔碾磨。

  掌心仍是烫热的,焐在俏如来心口那片新灼的印记上,指根缝隙里偶尔露出几抹血色,缓慢摩挲,轻柔揉抚。

  俏如来顺从地回应着这情事后的交颈厮磨。胸前那处皮肉才被打了印,尚且敏感,苍越孤鸣大掌抚上时带起的微痒让他仍是抖了抖。熟悉的体温相贴让他一双眼满足地眯起,满布惬意的眉眼仿若饕足的猫儿,低声细语间皆是慵懒。

  “苍狼……”他小口咬着对方的唇,轻声问,“这是什么?……”

  “嗯……?”苍越孤鸣垂眸吻着,那一声回应被他拉得悠长,嗓音带着情欲冲刷过的微哑,低沉醇厚,好听得紧。

  他在俏如来微肿潮润的唇上用力亲了一下,随后抬起头,将怀中人的头扶靠在自己肩头,另手改掌为指,轻飘飘地描画着瓷白肌理上那殷红的狼首轮廓,“这是血契狼印,从这印打下的那一刻起,你将与我体内修为共融,也将与我共享寿元……”

  “换言之……”

  苍越孤鸣故意停下话头,手顺着胸线滑至身侧,拉起俏如来微凉的手,将纤长四指纳入掌心,手腕一转,径自吻上俏如来手心那红色的卍字印,笑得眉梢眼角俱是心满意足。

  “从今而后,你将伴着孤王,与孤王同时而生,共终而亡,这是西苗狼族能给予爱人的最高承诺。”

  “俏如来,你既已答应陪伴孤王,孤王自会将这份陪伴延长至性命的最后一刻。”

  “孤王要与你一同看这山河变幻,日月更迭,最后再一同化为尘埃,归于轮回。”

  他拉着那只手,按上自己的心口,那里也有一枚同样的狼首血印。他带着他摩挲过肌理,描画过印记,随后十指相扣,掌心相贴,指腹调皮,又刮蹭着指骨间细腻的纹理,将口中诉出的软语呢喃一圈一圈绕进对方心里。

  俏如来始终是笑的,微风拂过微湿的皮肤,带来丝丝凉意。那只被扣住的手也回应似的磨蹭,掌心抚着对方略显糙粗的刀茧。他听着苍越孤鸣的话,心里的暖意关不住似地一个劲儿往外淌,风带来的沁凉都无法侵染进去,四肢百骸皆是一片暖。那双仍显迷离的眼似还笼着一层纱,影绰余光里忽而见到一线暗红,恰好耳里收进来一句“总归,你是跑不掉了”,心下愤愤然涌起一阵孩童似的不服输。俏如来轻轻松开被扣着的手,解开腕子上被汗水润得微濡的那一道红,在苍越孤鸣不及反应时就将那物系在对方手腕上,还好心情地打了几道金刚结。

  绕在苍白腕上的暗红绳结摇摇晃晃,隐约间尚有佛气萦绕。苍越孤鸣认得,这是曾串着十二颗菩提子的念珠绳结。

  他尚未明了俏如来此举的意思,便在耳边最近处听得俏如来软绵绵的一句:

  “苍狼你,才是跑不掉的那个。”

  他恍恍然回过头去,见得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眉目弯弯,金眸璀璨。那里头洒进了月光,星星点点,仿若山河湖光皆揉碎在眼底,内中情愫柔软地似水波潋滟,透过短暂的目光相接熨烫进心里,暖了那伶俜了数千年的光阴与时光。

  俏如来见他仍是愣着,心中怜爱泛起,抬起手去拉下对方的头,仿着苍越孤鸣的行止,在那淡紫色的睫上吻了又吻,笑道:“此乃信物。”

  ——你我缘结之信,情定千古之物。

  湛蓝眸光焕然一笑,拥着俏如来又往那花瓣铺就的垫物上倒。遥远夜空下,菩提阵落,轻语呢喃,风中传来充满爱意温存的絮语轻言,盈盈绕绕缠在漫天花香中,清晰可闻——

  “俏如来,孤王来日便让军长前去正气山庄提亲可好?”

  “你莫要得寸进尺,我几时答应要嫁于你?”

  “满目山河为高堂,花树红艳为喜床,你都与孤王入了洞房,难道要反悔?”

  “谁说这是……啊……苍狼……别……嗯……——”

  几多云雾遮掩,不忍窥那半分春光。

  ※

  史艳文进入大厅时,见到的便是满堂红绸礼,几多檀木箱的……壮观场面。那些箱笼堆满了厅内的每一处角落,映得深褐的椽檐梁柱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红。铁骕求衣带着风逍遥就站在这一堆什物里,手里拿着一封赤金相错的帖,看得史艳文眉头一阵抽跳。

  他心里那点猜测尚未成形,便听得铁骕求衣一声:“史君子,铁骕求衣曾言,两界关系许是会更进一步。”

  看向铁骕求衣的眼里一片汪蓝,有疑惑,有震惊,也有几分不可置信。风逍遥结果铁骕求衣手中折帖,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给史艳文。

  然后说了一句:

  “史君子,大喜。”

  一句话彻底浇灭了史艳文心里那悠悠颤颤尚且还欲苟延些许的一丁点侥幸。

  他僵着手接过风逍遥递来的帖子,上面赤金织锦的封面华丽无匹,边侧烫了两个金色大字——“礼单”。

  不仅侥幸被浇灭了,史艳文脑子里那根名为“冷静”的线也被灼然窜起的心火烧到猝断,手背青筋骤起,眼里翻涌的情绪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他深吸口气,才想运使纯阳之力,行气劲贯地之举,就见得铁骕求衣亲手递来一封信笺,便将那股火压下。史艳文将信接过,拆开蜡封,鼻端掠过的是一缕熟悉的檀木幽香。

  取出信纸,细细展开,信中是俏如来难得的细絮碎语,内中包含关切与歉意,兼或提及莫要为难妖界之人云云。那些铁画银钩的字洋洋洒洒写了三页有余,史艳文看得仔细,心里那捧骤然暴起的火也仿佛被抚慰般地渐渐归寂。

  等信件阅毕,史艳文合上眼,再次睁开后,看向一旁的铁骕求衣与风逍遥。那一双眼里浪涛不复,内中变化都映在铁骕求衣眼里,看得清楚明白。

  铁军卫军长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而后微一抱拳,言道:“史君子,大喜。”

  “哈。”史艳文终是露出一抹笑意,“艳文很期待,精忠带西苗王回正气山庄的那一日。”

  从正气山庄出来后,风逍遥左右观望了下,一个箭步窜到铁骕求衣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老大仔,你给了史艳文什么东西?我看他方才差点就要用纯阳掌打过来了。”

  “是俏如来的家书。”铁骕求衣脚下步履未停,眼神都未偏过半分去看风逍遥,“临行前俏如来将这封书信交予我,只言若史艳文神色有异便将此信转交给他。”

  “然后史艳文看完之后果然就不生气了。”风逍遥顺下酒壶囫囵喝了一口,抹了抹嘴,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扭头瞅着远处正气山庄的牌匾,好奇地问了一句:“老大仔,你说俏如来那封信里会写些什么?”

  铁骕求衣笑了笑,没有回答。

  而正气山庄里,史艳文坐在厅堂主位,低头看着手里的那叠家信。他抽出空了半面的最后一张,细细盘看。

  纸是上好的宣,字亦有清朗的骨。半张纸上只得寥寥数字,言语虽简,但却见得最真挚的情:

  ——缘结既定,正果已成。与君成诺,此生不悔。

  史艳文动了动嘴角,将这半张与其他几页收回信封里。纸封轻薄,底端封口不甚严实,只是信纸放回的动作便把底封给撑开了。只听得簌簌两声,史艳文低下头去,愣了片刻,随即欣然一笑。

  青石地上,落了两枝枝桠,一枝菩提叶,一枝菩提花。

  明心见性,菩提正果。

  花开盛云,开佛知见,此为佛因。

  一叶成树,佛度众生,此为佛果。

  他眼里漾出了然的涟漪,望向这满堂的喜红箱笼。

  ——精忠,看来,你已下定决心了。

  ※

  史艳文口中所言的那一日,并不遥远。

  也就是……三个月后的,某一天。

  这日,正气山庄门扉大开,迎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说是客,是牵强;说是主,亦不妥。

  来的,是妖界西苗之主——或许这样说也不妥,现下妖界一统,东西合融,无所谓东苗西苗,两方国号合并,共称“苗疆”。

  苗疆之主苍越孤鸣偕其王后一同前来。苗王一身玄绛,王后一身霜白,二人携手并肩,端得是一副互敬互爱、引人艳羡的缱绻模样。这异界王者来访,说是贵客也不为过,但是这“客”却还有另一重身份。

  那是因为这苗疆国后不是他人,而是正气山庄主家之一、云州儒侠史艳文长子——俏如来。

  故而这次二人来正气山庄,说是拜访,却也不是,如要真切斟酌起来,应当算是……

  ——回门。

  史艳文是亲自到门口接人的。

  他看到俏如来摘下头上罩着的黑缘僧帽,露出那一头雪片流云似的发来。时值晌午,日头正足,阳光热辣辣就映在他脸上,只是那光还尚未明晃到那双眼,便见得一片阴影自旁笼下,原是苍越孤鸣侧过半边身子,为他挡去正午时分炫目的日光。

  俏如来笑了笑,金色的眼里融了碎阳,金光烁烁,仿佛云影霞光,他偏过头时露出发鬓上的几枝花蕊,夜光白与菩提红,交错相缠,打在发饰之上。

  他们携手而来。俏如来一直走在苍越孤鸣身边,他走得情切,而他将他护得小心翼翼。交叠的衣袖下是两只相牵的手,掌心的朱砂印记相互贴合,似是最情真意切的至死不渝。

  “爹亲。”

  “史君子。”

  两声呼唤,同是敬重。史艳文看见他们衣袍下紧紧相扣的十指,微微一笑,抬眼便见到君王那双深邃若海的双眸。

  他停了一会儿,又应了一声,随后说了一句——

  “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