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异端审问
藏蓝色的幕帐遮蔽了所有光线，本应黑暗的狭窄空间却布满了散发着微弱蓝光的纹路，这是一个魔法阵，正中央一个银发的白衣少女正双眼紧闭的躺在那里。
澪恢复意识时魔法阵已经失去了作用，蓝色的纹路随着她的睁眼纷纷化作光点消散于空气中。她起身拉开帷幕，毫不意外是在库洛斯的房间里，地板上还有魔法阵残留的印记。
一人多高的落地镜中她的身形清晰可见，库洛斯及时的封印让那些不属于人类的特征消失了，可如同在阳光照耀下的冰川光芒的及腰银发显得整个人既熟悉又陌生。
“终究还是逃不过的命运吗？”
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她离开了房间。
正值黎明时分，本应在沉睡的教团里闹哄哄的，到处都是残檐断壁。几乎所有人都集中在一楼大厅里，医疗班忙得团团转，没有人注意到澪的到来。
“这是怎么了？”
倚在柱子上闭目养神的优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睁开眼，还穿着病号服的澪站在他身边。
“醒了？”
“嗯，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守化髅在这？”澪再次问。
不远处躺着十来个守化髅，李娜莉和几个科学班的人正抱着其中一个痛哭。
“昨晚诺亚来抢恶魔之卵，出现了Lv4被库洛斯元帅破坏了，那些守化髅原本是是科学班的人。”
澪抿了抿唇，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她能想到这一晚上有多么艰难。教团里本身就没有几名驱魔师了，而且基本都重伤在身武器受损，真正能战斗的不过几人。
“驱魔师神田澪，鲁贝利耶长官找你。”两个中央厅的人走过来。
“现在？”优拉住她的手，亚连因为能操控方舟已经被中央厅来的哈瓦德·林克给监视起来了，同样能操控方舟的澪被监视也是早晚的事，可是这诺亚入侵才刚结束怎么这么快就找上来了。
“没事的。”澪抽出手，“带路吧。”
室长室里，鲁贝利耶早已等在那里，他是中央厅派来的特别监察员，一个长相严肃冷漠的中年男人。
“好久不见，神田，上一次见面是两年前了吧。”
“两年零八个月前，鲁贝利耶长官。”
“快三年了啊。”鲁贝利耶顿了一下，“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吧？”
“是指在寻找元帅时失联的事情吗？”
“看来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不止那些。第一，你在执行任务中借重伤隐瞒行踪，至今未履行任何报告义务。第二，受库洛斯·玛丽安元帅的命令从诺亚手中夺得方舟的控制权，延缓了方舟的崩塌直至亚连·沃克成功操控方舟。基于你具有操控诺亚方舟的能力，并且在方舟中显露的非人类的样貌，我们对你是否是敌方的人抱有充分的怀疑。因此，大元帅和中央厅决定对你进行异端审问。”
异端审问是中世纪的遗物，它并不是审问，而是不断的严刑拷打直至自我坦白，而且审问官、检察官和辩护师全部都串通好的的密室审问，受到这种审问就几乎是确定了死刑。
垂在腿旁的手紧紧的攥着，澪冷冷的注视着鲁贝利耶：“你确定是异端审问？”
“你有异议吗？不单是你，亚连·沃克也要接受异端审问，不过你早一点。”
“师父也同意了？”
“玛丽安元帅并没有反对。明天启程回中央厅，从现在开始你的圣洁会被禁锢起来直到审问结束。”
“那我倒要看看你们要怎么审我。”
昏暗的地下室，冰冷的黑色石砖，从透气孔投下的唯一的光束也没有一丝温度。澪双手环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宽大的白色囚服下的躯体被画满咒文的布条缠绕，那是用来防止圣洁发动的咒术。来到中央厅好几天了，虽然没有真的用刑，但每天都有人拿着几百个问题来问询。而且还不给睡觉，只要一闭上眼就会被电醒。
“神田澪，出来。”
穿过一道道令人压抑的走廊，澪被带入了一个审判厅里，五个大元帅坐在高高的主座上看不清样貌，一旁的旁听席坐着记录人书翁和拉比，库洛斯在证人席上。
“神田澪？”最右边的那名大元帅开口。
“是。”澪从旁听席上收回视线，看着那人。
“神田澪，16岁，拥有寄生型圣洁莲华和装备型圣洁幽冥，5岁被库洛斯·玛丽安元帅带回黑色教团成为驱魔师至今。在前段时间的江户战争中操控了诺亚方舟，并且展现了非人类的样貌，与诺亚一族也有着非比寻常的联系。我们有充分理由怀疑你是诺亚的同伙，背叛了神灵，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审问了我三四天，就还是这些罪名吗真是可笑。”澪嘲讽道。
“神田澪，端正你的态度！这些罪名，你认还是不认？！”
“我不认。”
“这……”拉比紧张的想要站起来，又被书翁扯了回去。
“闭嘴，好好看着。”
“我不否认我能够操控诺亚方舟，也不否认我拥有非人类的形态，也不否认我与诺亚关系密切，但是我拒绝承认勾结诺亚背叛神灵的罪名。”
“狡辩！这些就是你背叛的证据！”
“那请问大元帅，除了这些我是否做出了背叛教团的实际行为？”
“这……”
“我操控方舟是为了完成中央厅下达的从诺亚手中夺取恶魔工厂的任务，非人类的形态也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展现，与诺亚关系密切也仅仅只是基于千年伯爵对我的称呼，请问，哪一点证明了我背叛了教团背叛了神灵？”
“那你如何解释你能够操纵诺亚方舟、非人类的形态和千年伯爵对你的称呼？”位于中间的大元帅问道。
“因为我是巫族最后的圣女。”
澪的话在审判厅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情况？什么巫族圣女？”拉比低声的问书翁。
“果然，难怪神田的圣洁那么奇怪。”书翁皱眉，“巫族，是和诺亚一样在黑暗三日后遗留的第一人类，身上拥有神的血脉，是真真正正的神之后裔。但是黑暗三日后他们就将这种血脉封印起来，隐居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代代供奉着上古神兽。与诺亚能够转生不同，巫族人死了就是死了，我还以为他们在十几年前的那场天灾中已经灭族了，没想到不仅有幸存者，还是圣女。”
“圣女有什么不同吗？”
“虽然巫族把神之血脉封印了，但圣子圣女不仅是血脉浓度最强的人还掌握着解除封印激活血脉的方法。激活了神之血脉的巫族和诺亚可以说是兄弟，能够操控方舟也不奇怪。”
“这不可能，在十六年前巫族就因为陨石灭族了，你那个时候都还没出生！”陪审团有人反驳。
“巫族灭族的时候我已经5岁了，因为陨石的冲击导致我沉睡了将近五年，也失去了先前的记忆，遇到库洛斯元帅时我刚醒来没多久。”
“玛丽安元帅，你是否知道这件事？”大元帅看向证人席。
“我收她做弟子前就知道了，澪确实是巫族幸存的圣女，跟随义兄才姓神田。她在昆仑山被诺亚袭击后，体内的神之血脉强行觉醒不仅救了她还恢复了记忆。在座的都知道巫族和诺亚的关系，澪已经觉醒，只是操控一下他们七千年前共有的方舟有什么好惊讶的。”库洛斯把脚搭在证人席前的桌子上，毫不在意的答道。
“你们说是就是了吗？证据呢？”陪审团还有人不依不饶。
“证据？这个算吗？”澪变成巫族特有的样貌并露出左胸前的图腾，“书翁应该能辨别是诺亚还是巫族吧？”
“金眸银发，眼角的曼珠沙华纹，很明显就是巫族的特征，而且还有神兽图腾，错不了的。”书翁只是一眼就确定了。
“玛丽安元帅，你为何一直隐瞒不报？”最左边的大元帅不满。
“有什么好报告的，正常情况下小鬼的血脉根本不会觉醒，和普通驱魔师也没有什么两样。”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位于中间的大元帅宣布审判结束。
“这就没事了？”拉比看着默默散去的陪审团不解，为什么澪和库洛斯会自爆，诺亚的兄弟不是更危险吗？
“这是巫族和教廷的秘辛，一百多年前教团是在巫族的帮助下才获得消灭恶魔的力量的，两者算是盟友关系。只要神田没有明确的站到诺亚那边背叛教团，教廷都不会太过于追究的。更细节的事情，等你成为真正的书翁就明白了。”
因为恶魔的进攻，教团总部决定搬到新的地方，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收拾东西准备搬家。为了庆祝澪平安从中央厅回来，李娜莉还在食堂给她办了洗尘会，不过没待多久她就离开了，留一大帮人在那里闹腾。
“澪。”看着澪站在走廊上发呆，优犹豫了好久才决定走出拐角。
“啊，优。”澪从窗外的雨中回过神。
“在看什么？”
“雨。”澪挽住优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上，“好久没这么安静的看过雨了。说起来，遇到师父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雨天。
小时候师父老是把我当洋娃娃，还要帮他还债，还欺负捉弄我。所以总是和他吵架，闹脾气，但其实都只不过是小孩子想要得到大人的更多关注而闹别扭罢了。在被缇奇重伤醒来时看到他守在身边，真的一下子就安心了，即使是被教廷异端审问也不会担心。”
“嗯。”
“所以，刚遇到豆芽菜的时候我可讨厌他了。”
“我知道。”
“心里可不高兴了，师父明明是我的，却突然冒出一个那么弱的家伙也是师父的弟子。一想到师父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家伙而行踪不明四年，好不容易有消息了却一个口信也没给我，真的是撕了豆芽菜的心都有。”
“我同意你撕了他。”
“嘻嘻，不撕他，撕了他就没人帮师父还债了。”
两人在窗前看了许久的雨景，谁也没注意到有一抹白色在另一个拐角也停留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