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的生活很累,但不是在工地搬砖累到手脚抽搐的那种累,更多的是心疲。
时间一点点流逝,对剧组生活的新鲜劲也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就是烦躁。整一上午的白白等待对日以继夜忙碌的何晴来说,无异于把她与一只热铁锅上的蚂蚁绑在一起。
时间为负面情绪提供了肥沃的土壤,使它们憋在身体里不断发酵,冲动、易怒,负面情绪不断挑战何晴的自我调节功能,此时此刻的她觉着自己像极了一个瘾君子,药瘾发作之下痒的她浑身难受。
这就是打工人的悲哀吗?明明无所事事却迟迟不让下班,硬要坐满多少个小时的生活,她不喜欢也不习惯。
人渴望孤独,又畏惧孤单。闲散的时间多了,才觉有一部手机、一两狐朋狗友的重要性。何晴抬眸,伞外明媚的阳光太过强势,就像聚光灯下的前辈一般光芒太过抢眼、令人不敢直视。放下翘起的二郎腿,视线自远方收回,又不受控制地瞟向身旁同级别的低头族们,又想起被锁在柜子里的手机,何晴轻叹一声,继续装作无所事事地等待。
车银尤双手夹持着手机血战之时,敏锐地捕捉到耳边响起的一声叹息,微微扭头,发现何晴还在杵着下巴发呆。她好似一直是一个姿势,车银尤出神地想,游戏一局过半,至少有了15分钟,但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握着剧本。
“下路下路,有两个人朝你那边去了!”三个男演员加车银尤的助理,四个人开了一把娱乐局,因此大家都没有开麦。为了打游戏方便,四个男生围了一圈,而挪至车银尤对面的男生正十分专注地盯着屏幕,一发现风吹草动,立马告知其他三人。
可惜,车银尤愣神的功夫,敌方两人一前一后悄悄将他包围,车银尤急忙操作角色闪躲,却不幸被对手预判到下一步动作,两秒僵直状态下,硬生生吃了一击大招。车银尤估计自己无力回天,拒绝了队友前来支援的好意,黯然退场。
角色进入复活倒计时,车银尤将手机递至何晴眼前,问道:“会打游戏吗?”
“啊,”对方说的每一个字何晴都能听懂,但组合在一起却令她十分迷茫,“什么?”
“《合戈》,玩过吗?”车银尤再问。
这下听懂了,何晴抱歉一笑,说道:“我没玩过这个游戏。”游戏其实不太吸引何晴,无论是地下城,还是今些年火的英雄联盟,她接触的目的一直都是维系她与何雨之间的姐弟感情。
“没关系,试一试,不难。”车银尤在其他男生诧异的目光下将手机又向前递了一分。
无意间瞄到他手机屏幕上12-1的战绩,何晴拒绝的心更加迫切,慌乱之下连忙摆手,说道:“不了不了,我不会玩,别一会儿害你们顺风局翻车!”
“那......”车银尤接收到其他三人的视线,眨巴两下双眼,说道,“好吧,你可以看我怎么玩的,下一局我们一起五排。”
“内!”不好一直拒绝,何晴点头应下,挪了一下板凳,凑近看他的屏幕。围观学习了一会儿,何晴发现这款游戏正如车银尤所说,上手的确不难,它没有复杂的操作,却极其考验游戏者的意识、经验。
等他们一局游戏结束,也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这边导演刚一喊咔,那边场务拿了个喇叭,立马开始放饭,一瞬间安静有序的片场变得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和令人垂涎欲滴的饭香。
坐了一上午,吃饭成了除化妆外何晴最喜欢的事。她迫不及待地站起,刚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还没走两步,就被提着大包小包的男主角的助理拦下。
伸手帮忙拎起一袋,浓郁的咖啡香气缓缓升起,顺着何晴的鼻孔飘着脑中,电视剧中的情节出现在眼前。这次不用小演员们点醒,何晴自己顿悟了。原来这位助理大哥是打算用一顿午饭堵住我们的嘴,所以才打包小包地来替男主角赔礼道歉!
精致的吃食一到手,何晴反而不好意思在埋怨前辈耽误她们的拍摄时间。这件事在她咬下第一口肉的瞬间,被何晴丢在了脑后。谁知,他们刚吃完饭,男主角亲自拿着一提水果,以慰问我们这些后辈。
前辈长相和善,说话又慢声细语,一点也看不出剧中傲慢自私的模样。他亲自分好水果后,又跟每个人简单说了几句话,谈的不是太过私人的事情,但现场八九个新人能记住也挺值得称赞。
下午开始,大家伙陆续上戏,何晴今日份的拍摄任务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结束。做错了挺多事,但好在是新人演员,大家的期待值本也不高。
晚上八点,带着一肚子的收获,何晴也等来了下班时间。只不过在回宿舍的路上,她遇到了些许麻烦。
比预计晚了近两个小时的下班时间,导致她的行程与崔有情的个人画报拍摄冲突,何晴打电话时郑经纪已经离开了首尔,留给她的只有郑经纪的一句打车费报销。
下班时间不早不晚,无论是地铁,还是公交都还有,只不过片场离公交站点都很远,她需要一个人走过一条无人的长街道。如果运气不好,她可能要吹着夏季的夜风等上许久。
何晴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插上耳机,听着歌大步走在路边。心中谨记母亲的教导,越是害怕的时候越不能露怯,因此她步履生风却不见慌乱。
不大一会儿,身后传来一声汽鸣声,何晴向路边挪了挪。结果没走两步,又一声汽鸣声响起。她脚下的路虽然是单车道,但并不狭窄,更何况她几乎踩在了道路边的沟渠上,挡着谁也不可能挡住身后那辆车。
避无可避的何晴只好停在原地,等身后的车辆通过。她不敢抬头,因为她也在害怕,因为中国有句老话,叫“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第三声汽鸣声响起,一扇车门在何晴面前缓缓打开,车银尤探出身,疑惑的问:“何晴xi,你不是半小时前走的?”
“哎!”何晴轻叹一声,说道:“没有打到车。”
“那你准备怎么回去?”
“做公交吧,那边有公交站点。”
车银尤顺着何晴指的方向,看向那片幽暗的道路,他回头跟助理商量了两句,跳下车,对何晴说:“上车,我捎你一程。”
“不用麻烦了,我快到了。”何晴拒绝。
“上车吧,反正我也要回公司,顺路!”车银尤见她还想拒绝,又追加两句:“你们快出道了吧,练习时间挺紧迫的,没必要浪费在等车上!”
“那好吧,麻烦你了!”接受别人的好意不难,但她们彼此的身份特殊,一举一动都要格外注意影响。不过此情此景,害怕占据了上风。毕竟比起她的小命,公司的责罚、网友的误解在这一刻都不算什么。
五月末的天,气温已经破30大关,尽管是黄昏时刻,但何晴站在路口半小时,也出了不少汗。猛一进车银尤的空调车里,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
何晴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额发旁的汗水,然后又从包里掏出一个这叠的褐色小型垃圾袋,约有两个手掌大小。将用过的纸巾放在里面,从新放回包里。
“你每次都带垃圾袋吗?”车银尤观察到何晴的动作,好奇地问。
“内,环保还方便。”
车中恢复了寂静,尴尬在蔓延,承了别人的情,总不好再让好心人不自在,于是何晴主动开口,问道:“前辈明天还有戏?”
“大概还有三场,一上午就能拍完。”车银尤想了想才说。
“那前辈拍这么多戏不累吗?我才待了两天就觉着累惨了!”何晴接过话题又抛出一个问题。
“习惯了!就像何晴xi写歌一样,喜欢就会心甘情愿地做。”车银尤笑着说。
不是下班高峰期,车辆进入首尔的主干道后跑的很快,大概15分钟的时间,何晴就看到了熟悉的建筑,赶忙说道:“前辈,让我在前面下车就好。”
“不回公司?”都知道公司的新女团已经进入出道准备期,所以车上的人都默认何晴要回公司,因为这么长时间,无论是司机,还是车银尤的助理都没想着问她在哪里下车。
“不回,老师发消息说让我去监棚!”何晴扬起手机解释道。
“停吧!”车银尤发号施令。
“康桑密达!”何晴再次向车上诸人道谢,随后打开车门,一头钻进人流中不见踪影。
车上没有了外人,助理才将经纪人的话转述给车银尤,“经纪人让咱们多三思而后行!”
车银尤听完鄙夷地一笑,而后不耐烦的闭上眼,说道:“这么黑的天,见死不救还是不是个男人!”
“......”助理讪笑一声,默默地扭过头,默默地回复经纪人的讯息。
作者有话要说:
我焦虑了,我的宝贝金硕真老是出不来,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