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在塔尔塔洛斯王城中央的一座高塔之上,Orm手里端着一杯酒,眺望着坚硬到就算他们也无法打破的窗外令人震撼的风景。

  地球厚重的岩层之下,竟还有另一番天地。巨大的空间看不到顶层的岩石,抬头也只能看到一片淡黄色的烟云缓缓缭绕。城市和密集的街道成放射状围绕着中心的王宫,巨大的高楼重重叠摞,里面有自己的花园商店酒馆餐厅,自成无数独立的城市。强大的地下水循环降温系统如一道道的彩虹,横跨城市上空,降下五颜六色的光彩。空中还有密集的反重力飞行器排成井井有条的队列,盘旋在巨楼之间。远处的

  这两天他们被带着游览了塔尔塔洛斯的几座最繁荣的城市,虽然外表平静,但他心中的震惊实在难以忽略。原来在他们的脚下还有另一个无人知晓的文明在悄无声息地发展壮大,监视着外面的一切,这样一想,自己岂不是和人类一样无知。

  塔尔塔洛斯倚靠地热能发展出了与人类和亚特兰蒂斯截然不同但绝不逊色的科技,甚至超过了地表人,足以与亚特兰蒂斯并驾齐驱。他们不惧怕高温,随心所欲地操纵地火,甚至能够直达星球内核。如果他们想,便可以随时另整个地球分崩离析。

  如果他们要与亚特兰蒂斯为敌,将会是海洋的浩劫。

  “看来你很喜欢酒这种东西?我告诉你,真正的美酒还是在地表上,回头我带你去酒吧,保证喝到你走不动路为止!”Arthur走到他身边,靠在窗口上往外看,“不过第一步,我们得从这儿逃出去。”

  Orm用看白痴的表情瞟了他一眼,缓缓开口,“如果我们逃了,亚特兰蒂斯就会多一个敌人。“

  “是他们囚禁我们在先。如果要谈判,至少应该选一个中立地点吧?”Arthur忽然抓着Orm的肩膀,强迫他看向自己,“Look,你不能被西塞罗蛊惑。和我去地表看看,给他们一个机会,然后再做决定,好吗?”

  Orm有些厌恶地挡开了他的手,他讨厌肢体接触,“你才是海王,我不过是个囚犯。我的决定无关紧要。”

  Arthur讨厌他这种冷冰冰自暴自弃的语调,但也不得不耐住性子,“我说过我从没把你当什么囚犯,你是我弟弟!就算你讨厌我,也该考虑一下咱妈!她难道没有给你讲过那些地面上的故事?你难道就不好奇她那么喜欢的地面是什么样子?”

  Orm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他背对着Arthur,许久没有说话。半晌忽然转过身,走到Arthur身边,离Arthur前所未有的接近,近到他能闻到Orm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类似鲜牡蛎和海水的气味。Arthur正在惊讶,却听Orm用低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我检查过,房间里有两处监视器,但是在床铺方位有死角。门外有两名守卫,每隔四个小时换班一次。如果我们可以……”

  Arthur听着,渐渐睁大眼睛。

  几分钟后,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卫忽然听到Orm的喊声,“Arthur!Arthur!你怎么了!来人!来人!”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开门进去,却见之前还生龙活虎的七海之王此刻躺在床上不停抽搐,口吐白沫。而Orm正试图按住他,奈何他体格到底不如Arthur,怎么都按不住。他转头看到守卫,怒喝道,“还看着干什么!过来帮忙!”

  那守卫被吓了一跳,赶紧过来将Arthur按住。另一个守卫见状也走了进来,“出什么事了?要叫医生么?”

  “你也过来!帮忙压住他!他这是老毛病了。”Orm用国王一般威严的口吻命令道,在那双严酷的蓝眼睛的凝视下,侍卫竟觉得一阵胆寒,竟不由自主从命。在那个侍卫接近的瞬间,忽然Arthur双目爆睁,猛地一拳打在侍卫的盔甲间偶尔露出的喉咙上。那侍卫嵌在喉咙里的气体过滤器在重击下顿时损坏,电流漏出,他整个人顿时如通了电的可怜泥鳅一般抽搐起来。与此同时另一个侍卫只觉得两只手抱住了他的头,接着一股大力猛然一扭,咔吧一声便扭断了他的颈骨。他倒了下去,露出站在他背后的Orm冷酷的面容。

  两分钟后,透过监视器的屏幕能看见刚才的两个侍卫走了出去,若仔细看才会发现走路姿势有点奇怪。

  两人闪入高塔盘旋向上的台阶侧面的一条通道,迅速脱下了一点也不合身的巨大盔甲,扔掉那些被他们硬生生拔下来的地底人背后的棘刺。走了还没两步就听到远处电梯的方向传来喧哗声,似乎是他们逃跑的事已经败露了。Arthur大骂一句,扯着Orm随便撞开一扇小门钻了进去。塔尔塔洛斯的建筑错综复杂,而且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暗室密道,将不同的建筑连接在一起。两人对于这些建筑一点头绪也没有,只知道如果听到声响就立刻找别的路或小门钻进去。甚至躲无可躲的时候,Arthur直接拉开了通风口,托着Orm爬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进入,又小心地把通风口的盖子装了回去。

  Orm自问从小到大都没这么狼狈地钻过通风口,就算是被关起来的时候也没有,此时却不得不四肢着地努力往前爬,后面那个蠢货杂种还在不停催促。

  忽然,Orm停了下来。Arthur差点一头撞在他屁股上。

  “你他妈突然停下来干什么!”Arthur怒吼。

  Orm也难得地气急败坏,“没路了!前面太窄了根本他妈不可能!”

  Arthur咒骂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四处摸索,终于摸到一块比较松的铁皮。他先把耳朵凑在铁皮上听了听,除了遥遥沿着金属传来的搜寻他们的士兵的呼喊声,附近的声音倒是没有多少。他肌肉紧绷,顺利地撕开了那块铁皮,往下望了望。

  是一间光线昏暗的空旷石室,而且四周没有人。

  两人从通风口跳了下来,发现墙壁上燃烧着火把,还有六扇石门,看上去一模一样的石门。地面上用彩色的矿石拼成了一副衣着艳丽的美女图,她伸展着双手,一只手上托着太阳,一只手上托着月亮。Arthur和Orm分别去推那些门,但是门纹丝不动。他们推测可能有些隐藏的机关,毕竟这些地底人好像很喜欢搞一些稀奇古怪的机关之列的东西,可是他们在墙上摸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头绪。

  Orm站在房间中央,仔细观察四周思索着。没注意自己正好站在地上美女托着的月亮图案上。

  而不耐烦的走来走去的Arthur,也终于在某个时间点踩在了太阳的图案上。

  忽然间,在他们斜后方的一扇门发出了响动,缓缓打开。两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地面,才隐隐明白过来。

  原来是要两个人打开?

  两个人刚刚走进石室几步,忽然身后轰然一声响,转头,却见那扇门关上了。他们连忙冲上去,却发现门上没有把手,也没有其他机关,严丝合缝地与岩石融为一体,再也打不开了。他们回头,发现这是一间比刚才稍小的石室,地面上仍然用华美的矿石拼出一张图,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与一个婀娜白皙的绿衣美女相拥的图案。在他们的头上有低垂的枝条,缀着一颗石榴。

  而在正前方,有一尊表情有些悲伤、又似乎有些期待的女人的雕像,她并非地底人的样貌,却更像是地表人或亚特兰蒂斯人的外貌,柔顺长发盘成精美的发髻,柔软的衣裙拖曳在四周。她双手伸向前,手中竟捧着一颗石榴。

  Orm当然不认识那是什么水果,但是Arthur一眼就认了出来,不免觉得莫名其妙。石榴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Orm没心思去理石榴的问题,他四处找了一番,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门,也没有找到机关的痕迹。他又在地上踩了一圈,也仍旧一筹莫展。

  四五个小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停了下来,一人坐在房间一端,似乎都有些颓唐。

  Arthur说,“Shit...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们难道要被困死在这里?”

  Orm离开水太久了,这里又热又干燥,令他浑身不舒服,疲惫感渐渐攀升到眉头,喉咙里也火烧火燎地疼,也懒得答话。

  Arthur看了他一眼,又说了句,“别怕,那些蠢货早晚会找到我们的。”

  “我没有在怕。”Orm冷冷地说,声音有些嘶哑,“我只是觉得……很干。”

  Arthur想了想,恍然大悟一般啊了一声,“我知道,你这是渴了!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水这么久吧?”

  Orm哪里知道渴是什么概念,只是莫名讨厌现在这种感觉,看Arthur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于是更加讨厌,“是啊,我不像你这个混血杂种,成天呆在陆地上。”

  Arthur却笑呵呵的,一点没有被骂的生气。以前他还会怒火中烧,现在大概是已经被Orm骂习惯了?他几乎要觉得混血杂种是个爱称了……他站起身,伸手把那个石榴从雕像手里拿下来,凑到Orm身边坐下,双手一用力,就将石榴掰开了,露出鲜红而晶莹的种子。

  Orm微微皱眉看着,眼中似有一丝丝的好奇。

  Arthur把一半石榴递给Orm,“这叫石榴,里面有不少水,能解渴,吃吧。”

  Orm有些迟疑地结果,看了看那雕像,“你确定能吃?”

  “这是陆地人的食物,我吃过几次,味道还不错,就是还得把籽吐出来很麻烦。”他说着,豪迈地一口咬了下去,鲜红的汁液弄湿了他浓密的胡子,他也毫不在意。

  Orm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心想大约应该没事,便也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此时的Orm还不知道,他会多么后悔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