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干嘛每天都这么早出晚归的,他说他导师布置了很多任务,再加上毕业,我看出来他好像压力挺大的,毕竟快毕业了……”
“他导师?”陈天航问,“是我们系主任吴鹏?”
“对啊,”袁因说,“你也知道他老师算是我们学校的名师了。”
“是,毕竟是系主任,他是不是还是我们热能工程研究所的所长来着?”陈天航说,“上学期上了他的一门课——咱这系主任吴鹏是怎么样一个人啊?”
袁因笑了笑:“我不是他学生,但我也受不了他。怎么说?我感觉他是很自大一个人,喜欢让人夸他,帮他吹嘘,平时又很龟毛,屁事多得要死……当他学生肯定很累……”
“那姚学长自杀和他导师……”陈天航连忙问。
袁因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这可不好说……”
“干嘛呢你们?”宿管阿姨进了屋,“东西收好了吗就在那儿开始闲话家常?”
“知道了。”袁因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我们今天必须搬到别的宿舍,我这还没收拾好。”袁因又拍了拍陈天航的肩,“我们下次聊。”
、二、我在白工拉大锯(三)
陈天航在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仿佛一个失魂落魄的孤魂野鬼在晚间的校园里游荡。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晚在校园里串游,这个时间他一般都在宿舍打着游戏。
有些凉渗渗的仲秋的晚风吹过,路灯把陈天航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瞥见了在月光下的自己被拉长到变形的影子。
骑着自行车的刚下晚课的学生唱着歌从陈天航身边溜了过去;篮球场上依旧传来乱七八糟的亢奋喊声;去“垃圾街”吃了夜宵的学生三五一群,聒噪地吹着牛,满身酒气……
陈天航置若罔闻,他感觉自己正在慢慢脱离这一切,他感觉自己好像慢慢听不清周围的人在说什么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袁因刚才说的话。
不知不觉,陈天航发现自己来到了崇实广场——他见到姚远最后一眼的地方,也是姚远跳楼的地方。
陈天航仰头看着他讨厌的崇实广场的这座连廊,右边是崇实广场东北角十四层的教学楼,左边是西南角十四层的办公楼,两栋楼都有东西两门可以进出,两座大楼之间最高的第十五层连廊遮蔽了此时的月光。
崇实广场面积挺大,安装的路灯并不多,只有两栋楼的四扇门前面安装了一排路灯。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幕墙施工的大型探照灯,一切都在影影绰绰的月光和斑斑勃勃的玻璃幕墙的折射下显得不那么明晰。
因为玻璃幕墙装修,教学楼都没几个人在噪声中继续坚持自习了。此时的教学楼更是早已没什么人影,只能偶尔见到几个从楼里走出来的学生,一切一如往常,并没有什么变化。
陈天航又在努力回想着见到姚远的最后一眼,那时候姚远正站在崇实广场中心的位置看手机,他在干什么?给家人说最后一句话吗?
陈天航又想,姚远跳楼的最高层连廊应该是两栋楼中唯一的开放空间了。最近白工大搞玻璃幕墙维修,整个崇实广场都吵得不行。不少为了建校80周年晚会准备节目的都只能去两栋楼之间的连廊那里排练。连廊那里总是一片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为了学生的安全考虑,这个连廊并不是没有设置栏杆。陈天航记得自己上去过,他一个一米九的大个子,那个栏杆能到自己肩往下一点,起码有一米四五高。
他们都是成年人,没人像个小孩儿一样爬上那么高的栏杆玩。而且连廊那儿还有排练节目的乌乌泱泱的一群人,没人看到姚远要自杀吗?不去阻止吗?
陈天航越想越不明白,他想再上连廊看看,两边楼的电梯都只能到十四层,要到最高的连廊十五层得从十四层爬楼上去。不过发生了学生坠亡的事,这连廊应该是进不去了。不过他们白工一贯缺心眼儿,说不定还真能进去。
“管他呢,看看再说。”陈天航想着,准备进东北角的教学楼。
此刻陈天航正在仰着头盯着东西连廊,忽然听见身边好像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陈天航望过去,只见有个人弓着身子在教学楼附近的草丛里找着什么。
“陈晨?!”陈天航冲了上去,才发现正在弯腰找着东西的人竟然是姚远他弟陈晨!
陈晨抬起头,看见是陈天航,走了过来,他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很亮。
“你在这儿干嘛呢?”陈天航问。其实他想问的是管哲超他们怎么没看好陈天航,他们不是最怕陈晨闹事吗?而此刻陈晨不仅跑出了招待所来到了白工的校园,甚至还来到了他哥跳楼的地方!
“他们说我哥就是从这里跳下来的……”陈晨没有回答陈天航的问题,而是指了指顶楼的那片连廊。此刻,一片阴云挡住了原本就模糊的月光,东西连廊的影子投射在陈晨的脸上,遮住了陈晨眼中的亮色。
陈天航没有答话,陈晨指着顶楼的连廊,陈天航在盯着陈晨。
“他们给我看了监控的录像……”陈晨继续说,“他们说我哥那天晚上九点多进了这个教学楼……他在这里待了很久……凌晨四点五十二分跳楼……”
“四点五十二?”陈天航觉得自己刚才的一些想法被很快地否定了,本来以为在连廊彩排的可能看见姚远要自杀,但姚远是早上四五点自杀的,连廊那会儿肯定没人了。
“可是有一件事让我觉得挺奇怪的。”陈晨突然抬头,盯着陈天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