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即便是身经百战,周浅这个乔装的小书生仍被他看得发毛。他挠挠头干笑:“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宋清绝皱眉:“先生当真要留宿?”
周浅心里发笑。
他温顺地点了点头。
见宋清绝没有再多言,周浅有些得寸进尺。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没想到这小师弟真吃这一套。
“那个……仙长,我有点渴。”周浅抬头笑眯眯地看他。
宋清绝把佩剑取下来放在桌上,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看着他喝完,便领他出了房门。
走在后头,周浅不动声色在其后背贴了张符纸,符纸顷刻间化为乌有。
烟消云散,只剩一道红丝线。
当然,方是周浅才能看见。
周浅自幼在仙门长大,记得仙门的待客之道,虽算不上热情,但也礼数尽全。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竟被宋清绝安顿在一处上等客房。布置周全,方位极佳,抬眼便可见落日余晖下的山川,美得动人心魄。
周浅自己都有些糊涂了。
想当年他趁着空房时候,夜晚悄悄来此地和小友们喝酒,多少次都喝得一塌糊涂,痛快得很。
这向来是贵客住的地方。
他疑惑道:“仙长?”
宋清绝冷冷地看着他。
刚要说出口的话,立马就被周浅咽了回去。他被这目光刺了一下,勉强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便低头盯着檀木茶几。
这位小师弟的脾气什么时候这样大?!
怪唬人的……
“你们仙门就是大气,果然名不虚传,哈哈哈哈。”
宋清绝推门离去。
送走宋清绝后,无人管他,周浅干脆恢复了容貌。在这敞大的房间里欢快兜了几圈,发现角落里竟有几坛上好的桂花酒。
还有这种好事?
周浅大口灌酒。痛快,太痛快……这仙门里的桂花酒,他已十年没碰过了,味道还是这般醇香四溢。身子竟轻飘飘的,四周似有云雾缭绕。
他好像醉了。
又似乎没醉。
半夜。
顺着红丝线,周浅从窗子处半稳不稳地跳进一间僻静房内,借着月色,看床上人似乎睡得正熟。
周浅浑身都是桂花酒味儿。
他俯身刚想封住其筋脉,灯却陡然亮起,随后被人抓住手腕狠狠拽进怀里。
不料在这关键时候周浅竟迷糊得要命。酒劲上来,他借着迷糊劲儿,顺势搂住那人的脖子。
按着他后腰的那只手怔松一下,放开了他。周浅跪坐起来,拍拍那人俊秀的小脸蛋儿,后来干脆用双手捧住那人的脸。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闻见他身上的酒气。
浓得醉人。
“周浅。”那人轻声道。
“十年没见了,你这般找我做什么。”
刹那间周浅觉得自己有些恍惚。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后来到底做了什么,全都不记得了。
……
……
……
不知过了多久,周浅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身子竟被人从后面圈住。
“别动。”
周浅浑身疼得厉害,喉咙哑得出奇,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突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还带着许些倦意。
“别动……”
是宋清绝。
宋清绝身上带着同样浅淡的桂花香气,把他抱得更紧了些。甚至还将头埋在他的后颈,轻轻呼吸着。
这个占有的姿势……是怎么回事。
他被宋清绝抱在怀里,脑袋一片空白。想要挣开可无奈力气竟不够,怎么都无济于事。
“你、我……什么……”周浅大脑宕机,话都说不利索了。
“周浅,”宋清绝竟吻了吻他的头发,“我很累了,安分一点。”
周浅完全怔住了。
这宠溺的语气……不对啊。他小师弟被人附身了?按照发展,若是出了差错,现在他不是应该被关在那漏洞百出的破仙牢里?
忽然,他抬眼看见了遍地破乱的衣物,脑袋轰一下快要炸开。
他似乎想起来了。
昨日夜里他他他——他,好像爬上了宋清绝的床。
(宋清绝视角如下)
昨夜。
“周浅。”宋清绝轻声道。
“十年没见了,你这般找我做什么?”
宋清绝自嘲着轻笑:“若你来杀我,我把命给你便是。”
“小师弟啊……”周浅也笑起来,那双桃花眼勾人得紧,身上浓重的桂花香气也顺着风扑上来,“师兄就是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他说,想自己了。
或许又只是骗人的鬼话。
宋清绝一怔,皱眉:“你喝了多少?”
周浅有点儿坐不稳,迷迷糊糊地回答:“只喝了一坛,还给……给你们留点……”
宋清绝失笑。仿佛他们只是世间的普通人,仙魔的事情都与他们无关。起身正欲给周浅煮醒酒汤,不曾想这床上人儿却突然拉住了他。
沉默良久,宋清绝没有挣开他。
周浅脸上带着散不去的艳色:“小师弟……”
“我好像在做梦,”周浅笑道,“这真的是你吗,你能不能别走……”
宋清绝看着他,很安静,安静得有些可怕。
不知廉耻。
突然宋清绝上前拎过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狠狠按在墙上。
周浅意外乖顺地闭上了眼睛。整张脸在灯下完美无瑕,漂亮得诱人。
灯被冷风吹灭了。宋清绝把他按在墙上亲,将他整个人托住,从鼻尖吻到嘴唇,然后是下颌,锁骨。
“骗子。”
宋清绝的声音有些哑,像是裹挟了多年的风雪正袭来。
“周浅,你个骗子。”
6——————————
“周浅,”宋清绝竟吻了吻他的头发,“我很累了,安分一点。”
回忆太过汹涌,周浅自暴自弃地应一声,干脆让宋清绝搂着自己躺了过去。
他小师弟的佩剑就在床头放着。况且如今周浅被他搞得气力虚弱,一旦对方起了杀心,在这里解决自己并非难事。
就算是修为再高几成,也得完蛋。
他知道宋清绝定是个在乎名誉的人,二人昨夜所行之事大概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更何况对方还是义气凛然根正红苗的仙家子弟,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
一切都好商量。
周浅刚要放松下来,门却被叩响了。
“清绝清绝,你在里面吗?你在吗?”敲门的人听起来有些着急。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周浅听得头疼,戳了戳缠在他腰上的手指:“谁呀一大早。”
宋清绝轻笑一下:“去开门?现在?”
周浅哪里有这个胆子,用被子把头蒙住不再多言。可宋清绝却松开了他,即便衣衫不整,也找出一件外衫斯斯文文地穿上。
门被叩得更响了,周浅真想把他一脚踹下床去。但他没敢,只是闷闷地哼了几声,叫他快去。
宋清绝掀开被子亲了亲他的额头,提剑扬袖开了门。
落在他额上的吻轻柔又缓慢,周浅懵住,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小师弟……不会是当真了吧。
完了完了完了。
门外那人娇滴滴的声音透过帐子穿进来,周浅打了个哈哈,便猜到那是师祖的掌上明珠,大师姐。显而易见,大清早就找宋清绝练功来了。
“清绝师弟,今日出来晚了,是有什么别的事吗?”
“嗯。”
“那今日不练了,师弟你忙你的,我进去坐坐就好,可以吗?”
宋清绝轻笑:“恐怕不行。”
绝对不行!不然把他当空气吗!要是放那女人进来,看见他这副模样……周浅不敢再想,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急忙起身更衣,看见床头叠好的衣服,却又泄了气。
穿不了。
都撕破了。
他魔尊可以易容,但穿衣方面……他也是要面子的。
那大师姐缠了宋清绝很久,宋清绝只是站着,听她说一些门派琐碎之事。
既没有让她进来,也没有送她出去,让人家姑娘大清早一个人在门口吹冷风。周浅心里没什么所谓,但没有想到他小师弟会这般冷漠。
这位小师弟的变化什么时候这样大?
还是那个印象中乖巧懂事会关心人的小师弟吗!
变了,都变了。
之后周浅听见大师姐说了些师尊吩咐的事,烦躁得把耳朵堵上。他这仙家小师弟向来敬爱师长,但他不一样。
他恨之入骨。
……
……
……
宋清绝回房,给周浅找了套干净衣服,让他换上。周浅刚整理好衣衫,便被他从背后抱了个满怀。
周浅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他竟然还什么都没解释。
仿佛默认了一般。
“宋清绝,”周浅装模作样着轻咳一声,“先说好啊,你知道的吧,都是意外……你不会当真,也不会计较那么多,对吧。”
身后人没有理会他,好像在闻他脖颈间的浅淡的桂花香。
“我就是突然想来看看你,没想到你们待客这样大方,还供应这桂花酒呢。醉了勾引你做些傻事,你别放心上。”
他听见宋清绝“嗯”了一声,可惜听不出什么情绪。
好像他早就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奇怪。
随后为补充体力,宋清绝喂了他些糖浆,然后召出一只灵兽,教它认主。
对着一脸茫然的周浅,小灵兽冲他兴奋地嗷嗷叫了几声。
周浅觉得他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
“这小东西跟了你十多年,你忍心把它丢给我?我可养不好它。”
“不用养,它自食其力。”
仙门的规矩周浅自然清楚。
一走上灵兽跟了别人,走上这条道,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况且这吸取山间灵气精华的灵兽,跟了修习魔道之人……从来没有先例。
宋清绝正帮他梳头束发,手指不自觉插进他的发间,几缕青丝散落下来。
清晨起伏的阳光透过窗子落进来,带着温暖,提醒周浅心里什么东西正在枯竭。
“它护着你。”宋清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