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窃生没开多久的车，就带着吴闻到了一处有名的中餐厅，门口挂了块匾，龙飞凤舞地提了几个大字。
吴闻对这里有点印象。这家店在网上风评很好，据说这里的厨子，祖上曾经是给皇帝做御膳的，这匾上的题字也是出自皇帝之手。
吴闻知道先生对这些历史感兴趣，所以也没有多意外他会带自己到这里。
“我之前就想来这里吃吃看，怕以后会就没机会了。”纪窃生拿过菜单挑了几道菜，然后让吴闻再加点自己喜欢的。
吴闻明白先生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在诅咒自己会在任务里挂掉，应该是担心这里的厨子有朝一日也会被卷入精英计划中去。
“那就多点一些菜，吃不完的我们打包带回去。”吴闻问了下服务员，让他们把这里有名的招牌菜都上了。
最近精英计划囊括的范围更广了，许多任务者因为朝不保夕的念头，放弃了在现实生活中的工作。
他们在收益得不到保障的基础上，已经很少出门做不必要的消费了，因此这个曾经火爆到需要提前几周排号，才能享受到美食的餐厅也冷清了下来。
服务员收好了点餐板礼貌地退出了包间。
他们的菜没多久就上齐了，摆了一大桌子，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好吃！”吴闻一筷子夹了个东坡肉几乎快感动到流泪，他在副本里吃的都是些焦不拉几的煤炭，早就想人类世界的食物好久了。
“你慢点。”先生看着他疯狂扒饭就想笑。
不过托吴闻的福，纪窃生吃饭也吃得很香，他们两个吃饭的口味很相似，所以每次一起用餐都很愉快。
但是再怎么样，纪窃生毕竟不像吴闻才从副本里肚皮空空的逃难出来，他在吴闻进副本不久前才吃过了，就擦了擦嘴撑着下巴看他。
“哦，对了。”吴闻咽下了嘴里的饭，想起来和先生说：“等先生你之后不那么忙了，我们去旅游吧？如果任务和任务之间的空隙比较大，我想和你一起四处走走。”
“嗯。”纪窃生笑着回答。
“先生你喜欢看建筑还是看山山水水这样的风景？我等会儿回去就可以搜一下。”
“先不着急。”纪窃生微笑着。
他们两个人在餐馆里吃了个尽兴，在回去的路上，吴闻让先生靠边停了下车，去买了部新手机。
他之前在瓦干村的副本里跳进了湖中，手机是彻底进了水完全不能用了。
吴闻重新打开车门进去之时，先生懒洋洋地靠在驾驶座那闭目养神。
等吴闻坐在副驾驶座，拴好了安全带以后，他突然说道：“我就要进第十个副本了。”
“啊？”吴闻有点惊讶，他之前就知道先生经历过的副本比他多些，但没想到这么快纪窃生就迎来了这最后一关。
“这一个副本结束以后，我和启明就没有瓜葛了。”纪窃生说道：“剩下的事，都得靠阿几自己，我也就闲下来了。”
“我没想到这么快的……”吴闻知道，副本一结束，就意味着先生不能再进入副本商城，也没有办法再帮助启明收集积分了，“你最后一个副本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还有将近两天的时间。”纪窃生反应很冷淡，对于即将通关这件事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那……接下来这两天先生你有什么打算？”吴闻问道。
“帮阿几处理一下启明闹事的人，再清理一下荣光那里找过来的数据人。”纪窃生说到这里问了他一句，“怎么样？想跟我一起去启明看看吗？”
“啊？我可以吗？”吴闻有点儿惊慌，他倒不是害怕惹一身腥，只是觉得他一个外人，怕是不太好进入人组织内部。
“没关系。”先生打消了他的顾虑，“有我和阿几在，你不用顾虑。”
“嗯……”他抓了抓脑袋，还是抵不过心里对于启明这种组织的那点好奇，“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好。”纪窃生淡淡地笑，“你查查看你的任务发布时间，如果时间不冲突，明早我们就过去。”
“行。”
他们吃完饭回来的时候，带着大包小包的饭菜把冰箱塞了个满满当当，看着就让人身心愉悦。
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不用再做饭或者吃外卖了。
先生回家以后就去洗了澡，吴闻站在客厅的阳台吹了会儿风。
这段时间江市的天气都不好，阴雨绵绵的，但是因为城建好的缘故，配着这样的天气，还有种别样的阴郁之美。
他看了一会儿后就回了客厅检查自己收到的短信，这次的任务评级又回到了A，下一个任务的通关时间提醒却迟迟没有发布，看来是和上次一样，他能在现实生活休息几天了。
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吴闻有点出神……他在想他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怎么安排。
“嗡嗡嗡……”
手机在吴闻思考的之际突然响了，吴闻赶紧回过神来，接听了电话，意料之外的，竟然是李诗雨的来电。
“喂？”李诗雨有点尖锐的声音从电话那一端传来。
“我在。”吴闻心里有点紧张，在上上个马戏团副本里的时候，李诗雨还在提醒自己注意人类和数据人之间的距离，转眼他和先生就好上了。
“哦，你和你那数据人处得咋样了？”
李诗雨也是个奇人，开头就问八卦起了他的感情问题……吴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为什么问这个？”
“哟~”李诗雨倒不是兴师问罪，纯属就是八卦来的。她听吴闻支支吾吾的不正面回答也明白了。就在电话那头起了哄，“怎么的？你们这是修成正果了怕我阻挠你？”
“……”被那那女人嗅觉灵敏地猜到真相，吴闻沉默了……
“放心吧，既然你们都成了我也不会劝分。”李诗雨说到这里，就喟叹了一声，“你那数据人和胡孟特不一样……”
“胡孟特？你们发生什么了？”
李诗雨以前就和他吐槽过胡孟特的“病情”，说自己的数据人老想着利用人类，想方设法要壮大现实生活中数据人群体的力量。但是最后在副本结束的时候，他们还是冰释前嫌了。
这是又出了什么岔子？
“我们？”李诗雨愣了一下，嘲讽地笑了两声，“能发生什么？我和胡孟特是不可能的。”
“啊？”吴闻惊讶了。
“胡孟特被荣光招安了。”李诗雨冷漠地说，在电话那边挑着眉头，
“我倒是宁愿他像先前那样一门心思地对付人类，起码那时候的他还有点人情味。但是他后来被荣光的那群神经病捧太高了，现在也变成了让人作呕的标榜实力至上的疯子。”
“那……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吴闻也不懂怎么安慰别人。
“哈哈。”李诗雨忍俊不禁地笑，“我打电话又不是跟你说这些的，你安慰我干嘛。
我只是想支会你一声，我还有一场游戏就要通关了，之后肯定也会被荣光的人找过来圈养起来洗脑，那时候估计你就联系不上我了。”
“圈养起来……荣光会对游戏赢家们洗脑……”他想起来了，在之前和先生去荣光的时候，罗珊珊就曾经告诉过他们通关玩家信息公开的事。
但是因为时隔了很久，又经历过那么多副本，再加上这点消息在当时和其他的事情比起来并没有那么的重要，他一时间竟然给忘记了。
罗珊珊说：所有参与精英计划的玩家，即使在任务中的时候他们的信息是保密的，但是在完成十个任务通关以后，系统会向她们的工作人员递送精英名录。
那里头会包含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的全部信息。不过她并没有提到洗脑的事。
这也就是说，先生在顺利通关以后，数据人的身份还是会曝光，更甚者，还会面临一轮思想“改造”。
怪不得他会说，在副本结束后他就成了闲人，当时吴闻竟然单纯的只想到了积分的问题。
自己究竟有多愚蠢才会忘记这件事！
吴闻沉默了一会儿，半天没有出声。
李诗雨是个很敏锐的人，在电话那头就叹了口气，“我说……不会是你那个数据人也要通关了吧？”
“嗯……”吴闻觉得自己真是苦逼，他还先生才刚刚表明心意，马上的又要面临这个糟心的问题。
“噗，还真惨。”李诗雨不留情地嘲笑他，“但是想开点，完成任务了的人都有这一遭，最后的结局都是给归到一处改造去，咋们要疯还能扎堆疯到一处，这样想不就好多了。”
吴闻不觉得有多好受，对于筹备完善、成熟的精英计划，他有一种无力感。
最近超智系统主动选择任务者的频率和范围是以往的几百倍，怕是要不了多久，整个地球上的人类都会被这个计划囊括于其中。
到时候世界上所有人，经历了副本的洗礼，头脑清醒的人只怕是更少。
当然，因为副本的残酷，和对弱小的无差别杀戮，也会有玩家直观的意识到游戏本身的荒谬性，但是精英计划还准备了后手。
通关的玩家的个人信息会被智脑输送给荣光，他们这些人都会被荣光带去集中洗脑进行管理。
这样一来，最后被游戏筛选完了的玩家，就成了真正意义上，荣光刻意栽培的“精英”了！
所以说，启明的成立实际上也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
就算他们可以摧毁荣光，或许会使得荣光的洗脑进程受到影响，但是精英计划这样一个辐射全人类的企划，又怎么可能皮下只有这一个组织。
荣光说不定，就是一个吸引火力的靶子！
所以说无论他们怎么努力，也逃不过计划的魔爪，兜兜转转最终也是个被同化的命运……
这个精英计划做得太过完备而没有纰漏，他真的就觉得……或许……一个新纪元就要来临了，除非……他们能毁掉游戏……
吴闻吞了口口水，问李诗雨，“那个……那你有想过……破坏游戏系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