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其它小说>山海无遮>第138章

  “你以为你是惩恶扬善、匡扶正义的大英雄吗?不,其实你只是一个怕黑的胆小鬼!”说完,他伸手捂在闼梭的脑门上,阻止男人继续的自残。

  实际上,一条小小的布条,他可以挣裂开的,可是他没有,他也可以大声呼救,可他也没有,缓缓停下所有的动作,静静去听诃偿息的声音,似是这个声音具有某种治愈功效似的,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

  诃偿息很温柔,带着毒的温柔,闼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却也对那个温柔趋之若鹜——

  “你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强悍角色做什么?内心这么不堪一击,不是让看穿你的人瞧笑话了?”

  牙齿打颤,闼梭一句话也说不出,也没什么好反驳的,诃偿息句句真理,闼梭都一一承揽下了。

  “黑暗真的有那么可怕吗?你以前是个瞎子,不管你现在怎么掩饰,都藏不住的啊!”诃偿息不断的攻击着闼梭,不给对方任何喘息。

  被这个无情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击溃,闼梭想在这样冷酷无情的鞭挞中站起来,困难重重。

  “我,我会好的,会不怕的——”闼梭小声念叨,与其说是给诃偿息听,不如说是在无用的鼓励自己。诃偿息看见闼梭咬紧牙关时,咬破了肉,流出来的血顺着嘴角淌了出来,在男人白皙的肌肤上分了叉,成了一段小溪流。

  定睛看着眼前的男人,胸襟被自己撕开,露出半边胸膛,雪白的肌肤,白得像是掩埋多年的骨。闼梭用力喘着气,很累,又很痛苦,刚刚泡过水的身体,还有湿迹未干,诃偿息顺着一滴水珠看下去,那水滴一直蜿蜒下去,直抵男人的腹部。闼梭尽管瘦弱,却不贫瘠,肌肉还是有的,诃偿息不禁伸出手在那水滴上一刮,蘸了一些湿意,湿漉漉的闼梭和干渴的诃偿息形成鲜明对比。

  把那只蘸了水滴的手指放在自己嘴巴里,吸吮着,仿若舔+遍了男人全身。

  “你可以求饶啊,只要你求饶,我就放了你——”他压着嗓子说道,把男人向着自己的路上引诱而来。

  “十年前——”闼梭艰难开口问道:“我向你求饶了吗?”

  没有——

  就因为没有求饶,所以才有了这么多年的纠缠。

  刹住了手,想要近一步的念头戛然而止。他在闼梭脸部环了一圈,男人眉头微微蹙起,神色哀戚:“求饶,我肯定做不来,而且,我也没什么好求的——你折磨我,我认了——”

  十年,他的小傻子还是有变化的,这点没法否认。

  “你知道你最大的罪孽是什么吗?”诃偿息问道。

  “害你落水——”

  “不是。”

  “让你无家可归。”

  “不——”他等着男人的正确答案,就像在海底捞着针一般的无望。

  毫无预警的情况下,闼梭突然握住了诃偿息的手,令诃偿息一惊,也错失了甩开男人的机会,稳稳握住诃偿息的手后,男人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伤害诃偿息的地方,我会用尽一生去偿还——”他看呆了男人脸上的表情,那是缥缈浮萍下的阵阵微风,都说大风起于青萍之末,他的小傻子,不是青萍却近似大风,可又不是大风,而仿若青萍。

  为什么会有人,既卑微又伟大呢?

  就在他忘了自己的那个问题时,门被帛犹昔撞开,率先进来的人却不是帛犹昔,而是森森,这位闼梭伤势的始作俑者,端正他们面前,看着被绑的闼梭,目光变了几番色彩。诃偿息这样的人,最了解自己的同类,他会嗅出同族者的气味,也能感到同类的危险气息,发现森森脸色不对:“混账小子,你干嘛!”

  “还有一个半月我就成年了——”森森目光凝固似的钉在闼梭身上。

  诃偿息立马从床上起身,挡在闼梭面前,一把推开森森,尽管他们现在以师徒相称:“赶紧滚!”

  眼睛瞟向诃偿息:“要是有个我特别想杀的人,那人一定是大司法——”说完,他目露贪婪,舔了一下唇,忽的一个猛冲,撞开了诃偿息,冲到闼梭面前,男人手被绑着,眼睛还看不见,哪知道什么危险,只感到脖子一凉。

  “啊——”帛犹昔惊叫一声。

  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来不及反应,诃偿息眼瞅着闼梭脖子开始冒血,森森手里握着一把小匕首,刀刃满是血渍。

  诃偿息看了看闼梭,又看了看森森,那双圆眼逐渐被乌云遮蔽,凶光微现,一步一步朝着森森走去,帛犹昔此时并不担心诃偿息,他更担心森森,喊了一声:“快跑啊!蠢货!”他深知,森森不管杀了谁,都不会负法律责任,但诃偿息在闼梭面前杀人,可就不是蹲监狱那么简单的了。喊完,立即跑到闼梭跟前,查看他的伤势,幸好那小子还擅长用刀,这一下没有直接扎在动脉上,他忙脱下衣服按在闼梭的颈项处。

  森森毕竟少年人,伤了闼梭,一时头脑空白,扔掉了匕首,夺门而逃。

  “我要撕了你!”诃偿息长鸣一声,捡起地上的匕首追了出去。

  “帮我解开手——”

  帛犹昔早已经被这样的情况震住了,只听见一旁的闼梭发出微弱的声音。

  他立即为闼梭解开了缠绕的布条,闼梭捂着脖子,跌跌撞撞下了床,直奔外面,帛犹昔阻止不及,也跟了过去。

  沙滩上,森森连滚带爬的跑着,他根本不是诃偿息的对手,身后的这个男子犹如厉鬼在世,在他后面紧紧追赶着。

  “师父!”森森站住了,转过身,大惑不解道:“你不是说你恨大司法吗?!我替你教训他了啊!你干嘛要追我!”

  一双眼早已经血红,匕首还在滴血,每一滴都落在了诃偿息的心口,他缓缓地向自己的新徒弟走去,也不说话,眼睛就只是盯着对方,看不出有任何情绪起伏,却让森森这样艺高胆大的家伙心生畏惧。

  “师,师父,您这是要做什么啊?不是您教我的吗?在未成年之前,多练练手的吗?”

  “为什么动闼梭呢?”他歪着脸,瞧着自己的徒弟,露出疑惑的神情,看在别人眼里有几分无辜,可森森看了脚底似是抹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