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神情平静，像是在说“我是个人”之类的既定事实。
他的语气甚至还带着些许骄傲。
温轻被他说的躁得慌，狗什么的，也太羞耻了。
而且还是当着傅然修和江言的面。
傅然修波澜不惊，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丝毫不觉得意外。
至于江言，他扯起嘴角，表情复杂，冰冷中又带着丝无语：“年纪不小，玩的还挺变态啊。”
宋玄呵呵一笑：“您老年纪大，玩的更花，穿的也花。”
两人吵着吵着，又开始动手动脚。
温轻沉默片刻，低头擦手的把毛巾放回原位，走出洗手间。
他一走，傅然修跟着走。
紧接着宋玄和江言也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紧紧盯着傅然修。
温轻察觉到了这三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但他不想搭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他看了眼手机电量，50%。
温轻拿起手机，回到原位，点开微信，开门见山地问伊欧：【这次为什么不一样？】
伊欧秒回消息。
伊欧：【华国不养闲人。】
温轻：【……？？？】
伊欧：【我还在努力写策划作业。】
言下之意，他都在写作业，其他部分碎片凭什么闲着？
温轻沉默片刻，又瞥了眼桌上厚厚一摞作业。
心想，虽然他让傅然修和宋玄写作业了，但是他们不听话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吧？
大概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伊欧又发来了新的消息。
伊欧：【你让他们写的话，他们会听话的。】
温轻：【？】
温轻：【为什么？】
伊欧：【不为什么，就是听话。】
伊欧：【听你的话。】
温轻怔怔地看着这两条消息，过了会儿，戳了戳键盘。
温轻：【那你听话吗？】
伊欧：【听话的。】
伊欧：【我听老婆的话。】
温轻：【……】
温轻压住脸上的热意，放下手机，盖在桌上。
一抬眼，只见宋玄和傅然修已经开始写作业了。
江言则是在他对面摆上了小砧板，开始切水果，摆成水果拼盘。
客厅很安静，隐隐可以听见楼栋外的风声。
温轻突然有种他们是一个家庭的错觉。
会吵闹、打架，但还是会坐在一张桌子上，陪伴着彼此。
温轻恍了恍神。
江言切完水果，把果盘推到温轻面前：“吃吧。”
温轻低下头，慢吞吞地吃水果，翻看傅然修的英语作业。
他会做的题目，傅然修都作对了。
他不会做的题目，傅然修甚至还在题目和阅读理解中标注出了推理。
像是故意给他看似的。
温轻发了会儿呆，困意渐渐上涌，不知不觉地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见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桌上的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地放轻呼吸和动作。
江言静静地看着温轻的侧脸，这是唯一一次没有任务，没有其他人的威胁，平静地和温轻相处的时光。
很普通的日常，曾经的奢望。
他十分享受这种日常，如果左右两边的高中生不在的话，他就是一百分的享受。
想着，他瞥了眼右侧的宋玄。
宋玄在温轻闭上眼睛的刹那，就没有在写作业了。
他半阖着眸子，随意地转着笔，突然间记起，小学时候的愿望，就是有人能陪着他作业。
宋玄轻嗤一声。
傅然修写完一张卷子，放下笔，瞥了眼手表，低声道：“傍晚了。”
江言没有说话，直接放轻脚步，走向厨房。
…………
温轻醒来的时候，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他睡眼惺忪地抬头，看到了一桌子的饭菜。
下一秒，脑袋被人揉了揉。
身后响起江言的声音：“洗个手可以吃饭了。”
温轻缓了会儿，慢吞吞地站起来，去洗手。
宋玄端着菜走出厨房，看见江言的动作后，骂骂咧咧地对说：“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江言：“我手痒。”
宋玄：“我他妈看你是皮痒。”
傅然修没有参与他们的斗嘴，看着温轻，喊道：“老师。”
下一秒，江言和宋玄异口同声地说：“傅然修，你过来！”
“去厨房盛饭！”
安静的客厅又热闹起来。
温轻脚步顿了顿，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洗完手，回到原位。
桌上的饭菜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三个区域，呈三角形。
都是些家常菜，卖相差不多，光看菜，肉眼分辨不出厨师的差别，只能根据摆盘的区域。
显然宋玄、江言和傅然修三个人都下厨了。
温轻刚坐下，面前便多了一碗饭。
傅然修淡淡地说：“饭是我煮的。”
宋玄：“菜还是我洗的呢。”
江言：“都是我切的，我刀功好。”
温轻眨了眨眼，拿起筷子。
江言继续说：“其他功夫也不差。”
温轻：“……”
他正要夹菜，下一秒，三双筷子都落到他碗上，堆积了一个小菜堆。
温轻低头认真吃饭。
他习惯先吃菜再吃肉，吃了两口青菜，便听见宋玄说：“你怎么一直吃草？”
“多吃点肉。”说完，宋玄又给他夹了肉。
宋玄一动，另外两个也开始动了。
眨眼间，温轻碗里的菜比饭还多。
温轻慢吞吞地说：“你们自己吃。”
宋玄指尖一顿，眉眼灼灼地看着他：“吃什么都可以么？”
温轻：“……你们自己吃饭！”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夜幕降临。
不知是谁打开了电视，新闻联播的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播报着国内外新闻。
几人静静地看着，没有争吵斗嘴，像是一家人饭后一起看电视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新闻联播结束。
宋玄回过神，立马挪开视线。
他偏头看向温轻，随口说：“老师，饱暖思淫欲。”
温轻：“……那你可以去写英语作业了。”
宋玄：“……”
江言附和地点点头，抬手搂住温轻的肩膀：“饱暖思的事情，还是得靠成年人。”
温轻沉默片刻，起身走向一旁的餐桌。
在沙发上实在和他们靠的太近了。
宋玄睨了眼江言，嗤道：“你可以自力更生。”
说完，他走向一旁的餐桌，又开始做题。
四人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座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温轻感受到江言看他的目光越来越炽热，不带情欲，就是单纯地看着他。
温轻有些不自在，一会儿看看卷子，一会儿摸摸手机。
见状，江言抬手抵着下巴，轻笑道：“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时了。”
“猛猛就让我好好看看。”
他轻叹一声。
温轻眼睫颤了颤。
最后一个小时。
他们是伊欧的一部分的话……
“一个小时后，你们——”
知道他想问什么，江言打断道：“我们当然是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温轻抿唇，追问：“什么叫该去的地方？”
“回原来的世界吗？”
江言笑了笑，没有解释。
温轻微微皱眉，拿起手机，准备问伊欧。
刚打了一个字，傅然修掀起眼皮，开口道：“老师。”
“工作期间，不要摸鱼。”
宋玄拿起卷子，走到温轻身边：“我第一次赞同傅然修的话。”
他抽出温轻手里的手机，漫不经心地说：“温老师，不可以摸鱼。”
话音落下，温轻掌心多了一只大手。
宋玄把手放到他手里。
“但可以摸狗。”
温轻：“……”
江言：“……”
傅然修：“……”
温轻缩手，放在腿上，干巴巴地对宋玄说：“暂时不想摸。”
宋玄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拉开温轻身旁的空椅坐下，拉近两人距离。
顶着傅然修和江言的眼刀后，不经意地说：“我小时候爸妈忙着公司、工作，很少在家里。”
“从来没有人陪着我写作业、吃饭、看电视。”
江言：“不独立。”
“……”
宋玄没有搭理他，继续对温轻说：“和我不一样。”
“邻居家的狗，每天都被带出去溜，就算刮风下雨，也会穿着雨衣出去。”
宋玄轻描淡写地说：“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活的还不如一条狗。”
江言点点头：“长大后，你就变成了它。”
宋玄：“……”
温轻缓缓抬眼，看着宋玄的眼睛。
宋玄没有直视他，而是挪开视线。
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说的是真话。
温轻屈了屈手指，轻轻地拍了拍宋玄的手背，以表安慰。
他知道自己这个吃软不吃硬的毛病，但他改不了。
没有赶宋玄回到原来的位置，任由他坐在自己身旁。
江言的视角看不见温轻安慰人的小动作，但傅然修看得一清二楚。
他垂下眼睫，缓缓起身，走到温轻身旁，指着一道题：“这题我不会。”
学霸都不会，温轻觉得自己更不会。
他低头看了眼卷子，是语文试卷的古诗填空。
【只愿君心似我心，_____。】
傅然修低声问：“老师知道下一句么？”
“不知道的话，可以用手机帮我查一下。”
温轻还真知道下一句，直接对他说：“定不负相思意。”
“嗯，”傅然修应了一声，垂眸看着他，缓缓念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他语调缓和，比起念题，更像是在借这句情诗告白。
温轻怔愣片刻，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
傅然修是故意的，故意让他念这句情诗。
温轻沉默片刻，对他说：“写作业。”
傅然修应了一声，没有回到左侧的位置，而是也坐在了温轻对面。
温轻没有赶宋玄，当然也不会赶傅然修。
他垂着眸子，一会儿被宋玄问问题，一会儿被傅然修问问题。
“这题是什么？”
“这道大题我没有思路。”
“老师看起来很了解情诗，这个下一句呢？”
……
江言看着他们，没有出声打扰。
他靠着椅背，轻嗤了声。
主神真是鸡贼。
他们不是单独来的，而是一起来的。
三人相互牵制，就算想做什么也都做不了。
温轻又是个心软的。
“我去吃抽根烟。”江言摩挲指尖，起身走向阳台。
他倚着墙，拿出随身携带的烟和火机，透过玻璃窗看着温轻，仰头缓缓吐出烟圈。
阳台门关着，但还是能嗅到隐隐的烟味。
温轻看了眼手表，又看向江言。
江言不知抽了几根烟，周身烟雾缭绕，看不清表情
但温轻感受到了他的视线，
他还在看着自己。
温轻抿了抿唇，起身走向阳台。
推开门，温轻忍不住咳嗽两声。
他上前开窗，对江言说：“少抽点烟。”
江言吐出烟圈，随手掐灭烟：“以后不抽了。”
温轻应了一声，转身的刹那，柔软的东西蹭过他的唇瓣。
江言飞快地啄了一下他的嘴巴。
温轻愣了愣，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烟味。
江言轻声问：“讨厌么？”
温轻摇了摇头，实话实说：“不讨厌。”
江言看着他的神情，轻哂道：“我知道。”
“不讨厌，也不喜欢。”
“猛猛，”他顿了顿，对温轻说，“我以后不会抽烟了。”
温轻有些疑惑，为什么江言突然这么听话。
江言挑了挑眉，继续说后半句话：“你也会喜欢上我的。”
回到客厅，客厅内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转动。
先前听不见的声音，此刻格外地清晰。
最后一个分钟了。
温轻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忽地，一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再见。”
温轻低低地应了声：“再见。”
他的脸颊被捏了一下，下唇被啃了一下。
触感转瞬即逝。
等他睁开眼睛，屋内空无一人。
客厅还是刚才的模样，作业摆放在桌上，空中缭绕着淡淡的烟草味，像是他们还没有走。
手机滋滋震动，弹出一条消息。
温轻垂眸，是轩轩妈妈的消息。
轩轩妈妈：【小温，已经很晚了，他们写完作业了么？】
温轻：【都写完了，他们很乖。】
轩轩妈妈：【那就好，你也赶紧回去休息。】
温轻：【好。】
轩轩妈妈：【钱我直接打你支付宝了，下次有需要再喊你。】
温轻：【嗯。】
晚上十二点半，到了南城大学的寝室区门禁时间。
温轻没法回寝室，只好回到18层。
打开门，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也没有任何声音。
只有他一个人。
温轻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这几天频频和他们相处、分别。
再次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点什么。
温轻换鞋进屋，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看了两秒，忍不住拿起手机，给伊欧发消息。
温轻：【你是不是故意让他们来了又走？】
伊欧：【嗯，是故意的。】
温轻：【？？？】
就这么直接承认了？一点都不掩饰？！
伊欧：【想让你快点喜欢上我。】
伊欧：【你可以喜欢一下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