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刚才负一楼, 寒意刺骨。

  仙力震慑下,冯远望只能僵在原地,惊恐万分地看着沈临溯动不了也发不出声。

  “轰隆——”

  一声巨响, 电梯的身影晃了晃, 沈临溯一挥手金色的光笼罩在电梯周围, 散发着光亮的蓝色光点飞到沈临溯耳畔,忽明忽暗……

  “沈临溯我知道你要干什么,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听着顾沅辰极力克制的声音, 沈临溯看着按键上方的数字屏, 目光平静道:“他终归要死的, 只是急了点。”

  “沈临溯那天我跟你说的话, 你当真一句也没听进去?!”

  沈临溯笑了笑, 瞥了一眼的身后馒头虚汗的冯远望道:“做都做了,早就收不了手了,刚好我想弄死这老不死的很久了。”

  那边顾沅辰劝解的话还没说完, 沈临溯一把将漂浮在耳畔的星点湮灭。

  金光硬生生将拉扯住电梯的无形之力挣脱开。

  冯远望眼中的光, 看着再度下坠的电梯又黯淡了下来。

  电梯打开, 常年存放尸体的地下湿冷, 空气中透露着一股子霉臭味。

  蔡暮生怨气所形成的结界, 非陆衡天那样有着上万年道行的大仙难以冲破,这尊大神此时看着他万劫不复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来多管闲事。

  这样也好,沈临溯就是考虑到其他地方杀冯远望肯定会有人碍手碍脚,才恰好把这当做冯远望的埋骨地。

  蔡暮生的棺材用铁链悬在正中央, 中间的阵法在经年久月下有些褪色。

  沈临溯一抬手, 褪去西装革履, 一身素色长袍在扇子划破冯远望咽喉时渐上温热的猩红。

  喷涌而出的血染上法阵, 不多时蔡暮生已经敲着二郎腿坐在了悬棺之上。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嗅着空气中浓烈的血香,唇角上扬:“跟冯骏楷最近的一脉,比那些冯家旁系的血,更让人满足。”

  沈临溯并未搭话,折扇脱手向蔡暮生咽喉击去,他坐在棺材上没有躲,像是对会不会灰飞烟灭早已看淡。

  临近蔡暮生咽喉前,那柄扇子停在了半空。

  沈临溯见状再度加力,那扇子非但没有划过蔡暮生咽喉,而在阻力下折返向沈临溯,他侧身躲避,手顺势接住折扇。

  一团红色的焰火将棺材周围包裹,伴着耳畔响起的啼叫声,棺木虽焰火渐渐消失,沈临溯见状咬紧牙冠,扇子向焰火击去,硬生生将用焰火我形成的结界破开一道缝隙。

  本想随缝隙冲入结界内,不了从中接连涌出的火焰逼得沈临溯节节败退。

  他咬着牙,掌心金光顺着火焰击去,手臂被焰火灼伤,试图用这一击将蔡暮生的棺材击碎,又一声啼叫,他捂着鲜血淋漓手臂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临溯已经听出是凤啼,厉声道:“阙之琅我知道是你!”

  对方没有回应,焰火而成的结界带着棺木消失了冯家困了蔡暮生近百年的监牢内……

  地上冯远望的尸体血未凉透,沈临溯捂着手臂背靠着身后的墙壁。

  与他而言,阙之琅此次插手让本就不清晰的一切变得更为复杂,擎天二十八柱,祭天仪式,阙之琅,乃至于蔡暮生这个即将超脱六界的恶灵,一步步都像是被人设下的棋盘。

  现在看来,秦闵就像是围绕着这局棋的重要一子。

  ……

  公司楼上与核心工作人员的会议结束,秦鹤文拿着笔记本电脑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见到沈临溯靠着沙发闭目养神,秦鹤文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向办公桌走去,而后他从抽屉里拿出条毯子上前为沈临溯盖上,毯子刚拉到沈临溯的胸前,秦鹤文抬首正对上沈临溯一双笑眼。

  秦鹤文在沈临溯身边坐下:“脸色怎么那么差?”

  “有吗?”沈临溯说着双手搓了搓颊边,双颊搓得泛红,“这样脸色就好些了吧?”

  这幅傻乎乎的模样,秦鹤文忍俊不禁。

  沈临溯坐起身凑近秦鹤文身旁:“秦总什么时候休假?”

  “人事部那边招到几个有经验的经纪人,我手上负责的这部分艺人刚好可以交过去,下个月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秦总之前说去旅游想好地方了吗?”

  秦鹤文摇了摇头,沈临溯眯笑着眼贴近秦鹤文身旁,试图抱住秦鹤文那一刹那,能明显感觉到怀中身子一僵,不多时又在沈临溯的怀抱中渐渐放松下来。

  沈临溯头不由自主地埋在秦鹤文颈窝里,一呼一吸,薄荷味洗衣液残留下的味道淡淡地,闻起来很舒服……

  秦鹤文柔声道:“怎么了?”

  沈临溯笑容灿烂地朝秦鹤文摊手道:“秦总,我能拎行李,能做保镖,你走到哪都可以给你做好吃的,你看看要不要把我也带上?”

  “你新戏资金哪里出了点问题,在新戏开始前应该够远行了。”

  “秦总你同意了?”

  秦鹤文站起身道:“我会提前把交接工作做好,在你新戏开始前争取预留出较长一段时间……”

  一句话像是带着足够的电量,扫去沈临溯所有疲惫。

  秦鹤文道:“我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就可以去吃饭了。”

  沈临溯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等着。

  这边刚将桌上的文件收入柜内锁好,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秦鹤文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思索片刻后还是用食指划开了通话键,顺道按下扬声器。

  “我爸死了!是不是你派你的人去下了什么咒?”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秦鹤文思索了片刻,才渐渐反应过来电话是他同父异母的异姓兄弟。

  他懒得与冯家人多费唇舌,刚要挂掉电话,听筒里那刺耳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说话啊!他好端端要跟姓沈的谈合同,今早约见面,今晚尸体就在公司地下室?你别说跟你没关系!”

  秦鹤文蹙紧眉心道:“冯远望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杂种你是真有能耐,你让那姓沈的在我爸身上施了什么,我不相信我爸的死跟你们这对狗男男没关系。”

  “你要有证据就去报、警,我随时可以配合调查。”

  说完秦鹤文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抬眸看向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沈临溯。

  有些疑问原本要开口问,话到嘴边又变成一声叹息。

  问了,就是怀疑这些事与沈临溯有关,对方是天上的仙人,何必去做杀人的勾当。

  翌日,冯浩文死了。

  死于一场车祸,玻璃从脖子插入口腔,硬生生把舌头搅断了,冯家到头哪怕是旁亲都没留下一个活口,冯家财产在没有继承的情况下,全部投资于冯家当初建立的慈善基金会。

  原来是为冯家祖祖辈辈减少煞气的地方,如今所有钱都归于慈善,也算是给了那些被冯家祖祖辈辈坑害的亡灵一些慰藉。

  一桩桩鲜血淋漓的人命下,冯家最后的结局,罪有应得……

  沈临溯工作刚结束回酒店收拾行李,路过附近的小巷时,路灯下熟悉的声音,让他缓步驻足。

  路灯橙黄色的暖光打在花颜有些女气的面庞上,那双眼静静地盯了沈临溯许久,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临溯道:“都知道了?”

  “你是疯了吧?”

  “都动手了,杀一个杀两个没什么差别。”

  花颜上前一把抓住沈临溯的衣襟道:“那么大的事,你就不会找我们商量吗?那么多人在,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沈临溯都一千年了你怎么还……”

  沈临溯冷声打断道:“我为什么要拿着他神魂跟这整个天界去赌?”

  对于天界沈临溯心中有太多的疑问,陆衡天能闯过结界,但迫于天道的压迫没办法出手,那阙之琅呢?明明一开始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一步步要变成这样。

  直到现在,沈临溯捉摸不清天道,乃至这些上万年的上仙究竟充当着什么角色。

  与其把爱人的命交入别人手里寻一个安稳,倒不如自己万劫不复,来掌控住局面。

  “老实说以你的能力带不走我,陆衡天阙之琅他们那么能耐,想抓我,他们自己来。”

  花颜张了张嘴,那些早已无用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沈临溯,天帝说不想叨扰到上神,等上神回天后再处理你,躲远些吧,你不回去,在人间为妖为魔都好,只要不掀起大的风浪,这六界之中总能找到容身之所……”

  沈临溯道:“他什么时候会回去?”

  “我以为你应该会问,回到天上你会是什么下场。”

  “他什么时候回去?”

  花颜叹了口气:“你要早深情又何必像落得现在这幅模样。”

  “死不死无所谓吧,我只想知道他会留在这里多久。”

  “谁知道呢,也许明天,也许这一世能跟你耗上一辈子呢?”花颜拍了拍沈临溯的肩膀,“陆衡天说,这事他护不下来,只要将你缉拿归案,肯定得送去审神台上领罚,沈临溯等战神回去,你就和他断了吧,逃远点,躲起来,不要让他们找到你……”

  话音落,花颜转身消失在了路灯下。

  沈临溯扶上路灯的柱子深吸了一口气,黑暗中一个身影本欲上前,脚步迈了半步又匆匆隐秘在黑暗中。

  沈临溯似有所察觉,回过头看向远处的黑幕,松开手,又快步朝着酒店走去。

  于他而言,兴许比一开始所设想的结局要好,至少这一世能平平静静的停留在秦闵身边,无人叨扰。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