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君离点了点头,伸手一拍腰间的佩剑,“那劳烦大师兄陪我上去一趟?”
见彭放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 这祖宗眯了眯眸子:“这把剑自己冲破了封印飞出来,符纸都被它搞坏了,我不大会贴。还有房间里的结界,可能也些裂缝。”
话说的这般直白,彭放自然也懂了。
他瞥了一眼君离腰间还在簌簌而动的佩剑, 犹豫了一下道:“那,那你就先拿着吧, 许是跟它有缘也说不定。”
“多谢大师兄。”
从藏剑阁出来,君离就带着两个小徒弟回了他的无尘峰, 彭放说自己还要处理派中事务,就没再送他们。
直到师徒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无尘峰中,彭放才往华庚山御剑而去。
一般接近晌午的时候, 许砚书都会在书房外的九曲回廊上散步,一边静心冥想,一边舒展舒展筋骨。
彭放径直朝九曲回廊去了,见一身着蓝色长袍的许砚书正坐在回廊里的长木凳上静思, 略一踌躇还是走了过去。
“掌门师兄, ”彭放压低声音唤了他一声。
正在按压着自己额角的许砚书动作一顿,缓缓睁开了眼:“嗯?你不是带清纾他们去藏剑阁了?”
“是。”彭放道, 面上有些忐忑。
“是……出什么事了?”许砚书很少见这粗壮汉子这般支支吾吾的模样。
“也没什么事,”彭放挠了挠头,“内个, 掌门师兄, 你觉不觉得二师弟变化有点大啊?就像是, 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清纾他……”
许砚书微仰起头,叹了口气:“他如今不再痴迷炼丹,境界也有所提升,变化大些也是正常。”
“喔。”彭放应了一声,有些悻悻。
许砚书敏锐的察觉他似乎有心事,招呼他在自己身边坐下,问道:“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你是发现什么了?”
许砚书问起,彭放猛然抬头,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附近,这才压低了些声音道:
“掌门师兄,不是我不相信二师弟。就是……你有没有觉得二师弟这次回来,性子喜好啥的,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清纾他以前总喜欢穿一身黑衫,要么也是一身素白,不爱戴发冠,一根木簪就能用好几年。”
“可你看他现在,大红的袍子,玉冠挽发,还……还见人就笑。”
“还有啊,他以前对江涣那小子可没这么上心,你看他这次回来,不但又收了个小徒弟,还张罗着给江涣挑佩剑。”
许砚书认真听着,等彭放说完,点了点头:“这是好事啊。”
“他之前炼丹炸了正殿,我明面上将他赶出门派,其实也是希望他独自在外,多些见闻,说不定能有所悟道,如今这不是挺有用的?”
彭放瞧着许砚书一副被二师弟迷了眼的样子,有些无奈。
他们九华剑派全门派上下团结一心,同甘共苦,之前掌门师父走的时候也交代过,要他们互帮互助,让门派发展壮大,繁荣下去。
起初倒是一切都好,直到沈清纾停留在金丹境界无法突破,便开始疯狂炼制各种帮助提升修为,突破境界的丹药。
但是,丹药没练成,反倒是把他们师兄弟几个搞的苦不堪言,门派上下也不得安生。
上次沈清纾炸了正殿的事,说是许砚书出言赶人,其实沈清纾自己心里也有了离开的意思。
“掌门师兄,二师弟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不能因为他突然变好就……”
他还要再说什么,许砚书却直接打断了他:“明日就是陈琮的公审了,界时修仙界的其他几大门派的掌门和长老都会过来,你还不赶紧去看看公审堂布置的如何了。”
“成,那我就不打扰掌门师兄了。”彭放站起身,往回廊外走。
走出几步,他还是不甘心的停了下来,见许砚书还望着自己,一咬牙道:“掌门师兄,我今天带二师弟他们去藏剑阁,鹤隐派那个大魔头的佩剑,冲破封印,主动选择了他。”
他说完,没敢去看许砚书的表情,赶紧转身走了。
而在他身后,许砚书原本还在极力维持的表情瞬间垮了,他一只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袖摆,手背上骨节泛白,青筋凸起。
「沈清纾」的这些变化,他又如何不知?
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
“阿尧不是说,秦屹已经试过了,不是夺舍,也不是献舍。”他自言自语着,“肯定是巧合而已。”
……
另一边,君离他们师徒三人,才一回到无尘峰,就发现雅居的外门堆了一大堆的东西。
什么紫金丹、培元丹、仙草水、赤灵果,瓶瓶罐罐装了好几个木盒子,还有各种随身的灵宝法器,画的各种护身符纸更是一沓一沓的堆了好几沓。
江涣看的眼都直了,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师尊,这……这些都是给咱们的?”
东西都堆到门口了,这祖宗点点头:“对。喜欢什么,你们俩挑。”
他回的有些心不在焉,今天的事情,很难让他不在意。
今天从藏剑阁回来的时候,他无意间向彭放提起公审陈琮的事情,才得知其实要求他一定要参加公审,并不是许砚书的意思,而是药王庄的意思。
当初揭穿陈琮真面目的时候他是在场,但不是还有柳尧和冷子珏他们?
就沈清纾这名声,他来不来又如何呢?
所以,为何要格外强调他一定得到场?
而且,之前他在紫御门做的那些事情,以秦屹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竟然就这么没了后续,也让他觉得有些不对。
一旁,洛重渊被江涣拉着在挑灵宝和丹药,君离皱了皱眉,视线落在淡黄色长发的少年身上。
这次的公审恐怕不大乐观。
他摸了摸下颌,很想现在就拉着洛重渊找许砚书去把拜师仪式走完。
但估计是不大可能了,以昨日许砚书那欣喜的样子,肯定不会允许他就这样匆匆忙忙的搞拜师仪式。
既然这样的话……
……
次日一早,洛重渊是被透过窗纱的阳光晃醒的。
房间里很安静,他起身发现江涣竟然还在睡着,也不知现在是几时了,公审开始了没有。
他下床穿好了衣服,又把江涣叫醒,洗漱完,就赶紧出了门。
隔壁君离的房间房门紧闭,没有一点声音,人应该已经起来了。
洛重渊感觉有些恍惚,匆忙的跑下楼,才发现君离一身红衣,正端坐在一楼的雅厅里。
“师尊。”
洛重渊叫了他一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君离撑着额,眉头紧皱着,似乎不大舒服,听见洛重渊叫他,也有些悻悻的。
“你怎么了?”洛重渊问道。
君离这才朝他看过来:“没事,昨晚可能有些着凉了,头痛。”
“那我去给师尊煮些姜茶喝。”
洛重渊说完,就起身要去,江涣正好从楼上下来,听见两人的对话,过来问道:“师尊怎么了?姜茶的话,我会煮,洛师弟在这里陪陪师尊好了。”
两个小徒弟一个比一个关心他,君离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不必,马上要举行公审了,不能误了时辰。”
“师尊的身体重要,”江涣忧心道,“要么我给掌门传个信,师尊你晚些去就是了。”
“要不要叫五师叔来看看?”洛重渊微微皱着眉。
君离摇摇头:“无尘峰后山有我种的药圃,你们若非要去,就帮我采些川芎、白芷、香附、柴胡和甘草,来泡水喝好了。”
“好,那我和洛师弟这就去!”
江涣立时应下,就要拉着洛重渊去后山采药,洛重渊被他拉了一下,却没动。
他定定的朝君离望了一会儿。
“怎么了?”君离朝他看过来。
略显苍白的脸色,疲倦的眼神,泛白的唇色,洛重渊摇了摇头。
“师尊好好休息。”
说完,跟着江涣一起离开了。
两个小徒弟的身影消失在雅居门口,君离坐正身体,手腕一扬,脸上的疲态一扫而光。
他轻叹了口气,从袖中抽出一个新的折扇。
雪白的扇面上,银钩铁画的墨笔写着几个大字:清风煮酒,弱水浮茶。
没有等两个小徒弟,他径自出门御剑往华庚山而去。
后山的药圃,他提前设下了结界,两个人只要一进去,就会被困住,十二个时辰之后才会自动解开。
公审堂设在九华剑派的戒律堂,由冷子珏主掌。
君离到的时候,九华剑派的其他几位长老已经都到齐了。
大长老彭放,三长老冷子珏,五长老柳尧,八长老俞夕,都已经在各自的座位落座。
见他来,或是微笑,或是点头,都朝他打招呼。
君离一一回应了,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许砚书还没来,主座空着,其他门派的长老掌门也还没见来。
手边的小几上,有还冒着热气的清茶,君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顿时满口清香。
不等他再喝第二口,便有小弟子来报,说是药王庄的几位长老已经到了。
“请进来吧,”坐在他旁边位置的冷子珏道,“顺便去给禁闭室那边的看守弟子传个话,等紫御门和寂寒阁的人都到齐了,再把人带上来。”
这人说的自然就是陈琮和曲莲毒师。
君离修长的手指一下下在椅背上敲着,忽听门外响起脚步声。
一抬头,就见药王庄的天冬药师和蝉衣丹师,黑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