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不是新添的伤势,上个月还在摘星娱乐训练的时候,他就已经因为肌肉劳损被沈朝闻提醒过。那时候沈朝闻还亲自带他去医院,连着做了好几天的疗养。

  只是当时还并没有痊愈,楚懿如今猝不及防再次爆发,竟是僵在原地愣了愣。

  直至片刻,他顿时眼眶都有些泛酸。

  他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突然间就觉得,要是可以永远都不和别人相处就好了,他只需要管好自己的表演,其他任何人的恶意和情绪他都不用去承担。

  可他现在不但要负责整个组别,甚至今晚可能还睡不了,得跑趟医务室去做理疗。

  他默不作声地消化了会疼痛,便转身去角落里面翻找小册子,想知道医务室的具体位置在哪儿。可谁知道才走两步,就看到白澄站在角落里面,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白澄其实一直都没有走,就在被导师耳提面命了以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理解好像出现了差错,如果他认真地把换完位置以后的动作练好,其实效果并不比他以前差。

  但是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他都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说这件事。以至于他等在这里,不但看完了楚懿所有的全新编排,就连他刚刚猛然僵住的姿势,也尽收眼底。

  “楚楚。”白澄不自觉焦灼起来,“你,你是不是伤到腰了?”

  楚懿冷冽地看着他,“关你什么事。”

  他很显然并不想跟白澄多说,直接伸手从架子上取出册子。白澄看到封面,发现果然是医务室使用手册,顿时更加着急,“怎么不关我的事,你难道不是因为我——”

  话到半途,他对上楚懿锋利冷厉的目光,脸色微白。

  他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他下午看着楚懿的新编排,并没有发现有自己的部分,下意识还是认为他是受到了自己的刺激,想要故意借此打压自己。

  他可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楚懿从来到节目开始就抗拒与选手的交流,不管是吃饭睡觉,还是训练都是独来独往,他的眼底根本就存不下别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就像是白天换位置的事情一样,他的确是讨厌自己。可如今已经证实了他心里只有舞台,在舞台的优胜面前,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鸡零狗碎。

  想到这里,他突然间有了种前所未有的窒息和难受。这样的话他再次先入为主了吗?他无形间再次对楚懿造成了误解?

  白澄被铺天盖地的后悔所淹没,干涩地想要说点什么,“楚楚……”

  楚懿却根本就不想搭理他,翻完小册子以后转身就走。察觉到白澄似乎想要跟过来,他应激般地猛地回头,“不要跟着我!”

  白澄蓦地顿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错愕和惊惶。

  就这样寂静片刻,楚懿才终于重新转身,前往医务室。

  他是真的有点疼得受不了,走到半路时就已经是满背冷汗,心头的酸涩也愈发抑制不住,有那么刹那好想好想给沈朝闻打电话。

  就在跟沈朝闻相处的那两个月里,楚懿总是能够感受到他的安抚,不管自己的任何想法好像他都能够理解。然而来到这个节目以后,他反倒是愈发感觉到了压抑。

  但是不可以打电话。楚懿贪恋着他的温度,却时刻谨记着自己是在饮鸩止渴。他有的时候需要更加果决地保持清醒,绝对不能肆意沉沦和放纵。

  紧紧地抿着唇片刻,楚懿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好在医务室通宵值班,他跟医生说完情况以后,便躺在理疗床上等着针灸和按摩。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的脑子里面同时又冒出来编排的想法,就这样半睡半醒间,竟还灵感不断。

  第二天清晨猛然惊醒时,他发现理疗室内空空荡荡,腰因为艾灸的关系热乎乎的,但是半点都不疼了。

  楚懿脑子里面积攒的灵感顿时汹涌,他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医务室,连早饭都顾不上就冲回到训练室。

  当他推门的时候,室内的白澄慌张地回头。

  楚懿顿住,不知道为何他还在这里。

  两人就这样僵硬片刻,楚懿突然冷冷地道:“白澄。”

  他其实到现在都不想理会白澄,可是没有办法,昨天仅剩下还没有编完的那部分,包括现在脑子里面的灵感,都不可能直接把对方剥离,这始终是整个组的共同表演。

  “我现在会录给你的那部分动作。”楚懿锋利的眼眸紧盯着他,“我也会教你,但是你不可以再敷衍我了。”

  白澄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震撼,“你……”

  他所有的猜测得到了印证。所以原来昨天楚懿没有给他编排动作,真的不是因为故意漏掉了他,只是因为没有来得及录?或者是说只是因为会需要耗费更多时间而已?

  可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楚懿怎么就能这样毫无芥蒂,给自己讨厌的选手认真编舞呢?

  都没有等他的脑子恢复运转,楚懿便已经走到了镜子面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舒服了的缘故,他此时觉得四肢格外的柔软舒展,于是就这样抬起双手和长腿,轻轻地舞动起来。

  训练室并没有关门,外面经过的选手不知道何时竟是堆成小山。他们忍不住为眼前绝美的舞姿所惊叹,怎么都没想到对方能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靠我靠我靠!楚懿好绝!”

  “他为什么跳舞也这么好啊!”

  “他的柔韧性真的太夸张了,我觉得比池霜落还要强!这到底什么魔鬼!”

  嘈杂而激动的声音在走廊间弥漫着,所有亲眼见证了这场独舞的选手们,皆是兴奋得满脸通红,就像是看完了一场独家的精彩演出。

  楚懿却像是全然没有受到这些打扰,他沉浸地录完了全部动作,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回头看向了白澄,问道:“你刚刚看明白了吗?”

  白澄的脸色苍白,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我……”

  他比方才更加的震撼且难以置信,怎么都没想到这套动作还会如此漂亮!不但完美地贴合了他现在的位置,还把他所有的特质都发挥得淋漓尽致。

  强烈的悔意和痛苦蓦然间席卷了他,他动了动唇想要说话,却被楚懿严厉的目光制止。

  他冷漠地道:“不要说废话。”

  楚懿说完便没有再管他,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把录像机拿下来以后便开始处理起其他动作,等到其他队员跑来以后还要挨个地指导他们。

  接下来的时间里,楚懿更加忙碌。

  他花了好几天终于把编排调整到满意,把湿漉漉的黑发捋到了头顶,正准备接着跳舞,谁知道余光瞥到,发现训练室的角落里面竟多了个大型的衣架子。

  他都还没有看清楚是什么,白澄便和队友们站在原地,朝着他招了招手,“楚楚可以过来下吗?”

  说完便掀开了碍事的帘子,楚懿不由猛地停在原地。

  衣架子的全貌终于呈现出来,满满当当的放着广绣长袍。旁边都是整整齐齐的橘色,唯独中间那件红得像是烈焰,骤然就让人联想到了元宵时节的舞狮。

  楚懿的瞳孔微微扩大,“这是……”

  “是我给我们组带来的新衣服。” 白澄的模样有些苍白脆弱,轻轻地解释道:“打算用来改改做演出服,中间那件就是你的。”

  他说到这里,突然像是有些抑制不住情绪,哑声道:“楚楚,对不起。”

  就自从上次拿到动作的时候,他想跟楚懿道歉结果被拒绝以后,他的心里就充满着焦灼,随时随地都处在自我折磨和煎熬,最终还是决定不能这样拖延下去。

  他想要给楚懿做一件演出服赔罪,也连带着把整个组的都给做了。即便知道楚懿有可能不会接受,可他真的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楚楚。”沉默不知多久,白澄忍不住看向他。

  楚懿定在原地,紧紧地抿住了唇。

  他看着刚才那件衣服,注意力不受控制地就被吸引。这种配色是他之前就在组里面提过的,白澄很显然用心听了他说的话,知道现在整个舞台差的就是这样的点睛之笔。

  但是他并不想原谅白澄,讨厌的情绪并不会就这样因此消解。但是他也并不打算拒绝这件衣服,他就是如此的自私自利,他觉得这全都是白澄欠他的。

  直至许久,楚懿冷漠地接过了衣服,道:“这是你应该赔给我的。”

  白澄的脑子蓦地嗡鸣,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放松,反倒是莫名有种两清了的恐慌。他们的恩怨到这里已经全部结束,以后也不可能再有任何瓜葛。

  “还有吗?”楚懿盯着他道。

  白澄说不出话,到最后只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没……”

  楚懿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重新将衣服挂好,随后便转身接着回去跳舞,浑然没有再管背后的白澄到底是什么神情。

  他当晚回去得很早,脱掉外套便去了卫生间。

  随后像是听到池霜落在外面和室友说话,说很多嘉宾会来观看他们的演出,譬如国内非常知名的男团队长叶睿,二十年前就制霸歌坛的前辈周静,还有新锐制片人陈晴等等。

  楚懿正准备洗脸,敏锐地捕捉到了熟悉的名字,“谁?”

  他的脸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水珠,就猛地冲了出来,竭力按捺着心脏剧烈的跳动,“你们是不是在说沈朝闻?”

  作者有话要说:

  楚楚: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