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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嫌犯

  自从在王庄看了嫌犯画像之后,楚静安就在回想自己是在何处见过这个人。

  他回来洛城也不过一年的时间,由于他本人不喜交际,结识的人并不多,这个人能让他脸熟,必定是有过接触的。

  楚静安迫切地想要揪出这个人,只要想到这个人要刺杀宴云河,他的杀意就控制不住地上涌。

  这天楚静安正当值,他做左羽林军中郎将已经有些时日了,初时还会有人借着切磋的名头来试探一二,后来发现楚静安的武力无人能敌之后,渐渐由切磋转为了请教。

  之前不服楚静安的人再无话可说,只要楚静安拳头够硬,羽林军自然服气。

  在又有人前来请教的时候,楚静安脑中的那根弦终于搭上了,他想起嫌犯画像为何脸熟了,因为那人就是羽林军中的一员。

  他脑海中浮现二人切磋的画面,嫌犯的面容渐渐清晰,按理说,那时每日来找他切磋的人很多,他独独对一个貌不惊人的有印象好像说不过去。

  事实上,楚静安也不会刻意去记住这人的长相,但那日切磋之时,此人很是不服,即便被楚静安毫不客气地踩在脚下,眼中依然是恶狠狠的凶光。

  这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楚静安打服的人,所以才在楚静安脑中留下了几分印象。

  但因为他容貌在楚静安眼中毫无特色,之后这一点印象就渐渐淡了。

  想到之后,楚静安没有做出任何动作,还是如往常一样当值。只不过,他的目光开始在羽林军中搜寻,能来找他切磋的,一定是自恃有几分本事的人。

  而羽林军中是最崇尚武力的地方,所以,此人在人群中必定显眼,绝非默默无闻的人。

  楚静安借着巡视的名头,一个个营地看过去。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被他将此人找了出来。

  为免打草惊蛇,楚静安揪住一个路过的小兵,问道:“那边那个带头操练的是谁?”

  小兵看了一眼,说道:“禀将军,那人名叫洪福。”

  “是何人麾下?”楚静安又问道。

  小兵奇怪地看他一眼,“上官是左郎将,认真算来,都在将军您的麾下。”

  楚静安挥挥手让小兵去忙,一双剑眉却罕见地皱了起来。是啊,算下来,此人还是他的手下,那他到底是受何人指使的?此举的意图又是什么?

  若他没发现,由大理寺和刑部继续查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查到洪福,若是洪福攀咬他,即便他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怕是也无人信。

  左相一党和忠王势同水火的印象深入人心,没有人会信洪福无缘无故回去刺伤忠王,他一定是受人指使才这么做,那这个人选,除了楚静安这个左相的儿子外,几乎不做他想。

  楚静安看出了其中的险恶用心,但此时不是发作的时机,他也觉得洪福是受人指使,他要揪出这个幕后之人。

  宴云河还不知道楚静安这边已经找出线索,两千靖北军进驻王庄之后,宴云河还要对他们进行安排。

  重点当然是保护他的庄稼地,但左右长史这次也被惊到了,建议宴云河分出一千人护卫自身,保证自己的安全。

  宴云河一点头,这两千人的吃住就都得安排下去。

  两千人,那一眼望去,可以算的上是人山人海了,这营盘一扎,附近的佃户都躲着走,宴云河这个王爷在佃户心中的形象也突然多了几分威严。

  忠王遇刺一事,在洛城内外传得沸沸扬扬,老百姓茶余饭后都是在说这个,不少人都在说这刺客定是左相派去的,谣言编的有理有据,很能使人信服。

  楚海德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他很清楚,那日虽听了邓术的话,但他却并未采取行动,这很明显是有人在从中搞鬼。

  他让人去查这谣言的源头,但这无异于大海捞针,楚海德召集幕僚商议此事,绝不能让谣言再传下去,行刺堂堂王爷可是大罪,即便楚海德是皇帝的外公也不能免罪。

  “听说是大理寺和刑部在共同办案,应催促他们尽快找出凶手,如此谣言方可不攻自破。”

  “就怕这事是有意为之,若是有人早有打算要嫁祸大人,这查到最后,怕是还要查到左相大人这里。”

  “依我看,此事幕后主使右相和忠王必有其一。忠王那边尚不能排除其是否在使苦肉计,而右相,他也早有让大人与忠王相争,自己好渔翁得利的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却难下定论,至于谣言的事,有幕僚建议道:“谣言怎能只认定左相大人一人?各位都有这么多猜想,谣言岂能只有一家之言?该再多些才对。”

  于是,不久之后的洛城,有关忠王遇刺一事的凶手又多了右相,以及忠王自己使苦肉计的说法。

  这些谣言在人群中散播,使得整件事越发扑朔迷离,又不好明令禁止,只能加快查案的进度,早日得出个结论来平息谣言。

  而楚静安在暗中查了洪福几日之后,确定了和他交往密切之人,且确认忠王遇刺那日这几人的行踪,最终确定了几个人选,此时他才找上办案官员,将线索交出。

  几个官员最近都是心急火燎的,不只忠王那边在催,就连左右二相都在让他们尽快找出刺客。楚静安的线索无异于雪中送炭。

  在得知刺客身份的那一刻,这些官员俱是惊讶不已,羽林军可是禁军,何人胆敢将羽林军牵扯进来?

  楚静安道:“若是直接审问此人,他怕是不会说实话,你们可以诈他一诈。”

  大理寺和刑部请旨与都察院进行三司会审,洪福被捕那天,众人都在议论,这幕后指使,除了左相不做第二人选。

  洪福也没想到自己那日会露了行迹,被提审之时三缄其口,只说是自己缺钱,听闻王庄上出产的种子能卖高价,遂打算去偷挖点自己留种,没想到,王庄的守卫竟然这么严格,他逃跑时不得已才放了火。

  他这话,别说三司的人会信了,就是随便一个百姓来听,也能听出他在撒谎。

  哪有偷种子不等秋后,要在这苗都没长成的时候去偷?

  此时的洪福还不知道他的同伙也在被审讯之中,还以为只有自己暴露了。

  在他的同伙家中搜出的夜行衣更是坐实了他们的罪行,这几人起先并不认,什么行刺忠王,他们根本没接近过忠王的住处,只是去偷粮食的。

  几个审问的官员都没眼看,堂堂羽林军说出这话也不嫌丢人,见他们怎么都不说实话,直接就上刑。

  几板子下去,几个人就开始支支吾吾地道:“我不去也没办法,这是将军的命令,我们只是小卒子,自然是听令的。”

  眼见着事情的发展真朝楚静安猜想的方向去了,几个官员对视一眼,轻言细语道:“你仔细说来,交代清楚,或可免去一死。”

  于是一个楚静安是主谋的故事新鲜出炉了。

  宴云河听闻抓到了嫌犯,于是跑来了解情况,没想到,刚一到就看了这么个故事,别说,这编的还有鼻子有眼的,看完他都要信了。

  楚静安是一点都没有作为嫌疑人的自觉,不只要来求见宴云河,见了第一句话还不是辩解。

  “洛城现在不安全,你怎么来这了?”楚静安看了眼宴云河带的侍卫,狠狠皱起眉头,“带的人也太少,回去的时候我送你。”

  宴云河抖了抖手里的证词,好笑道:“我还以为你得被抓起来,没想到你还有闲心管我的闲事。”

  楚静安也不看证词,上面写的是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只不赞同道:“你的事都不是闲事,我也不是有闲心,我很用心的在管你的事。”

  宴云河摸摸鼻子,看楚静安这较真的态度,也不好再玩笑下去,只得说回正事:“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是受何人指使的?”

  “审讯官正打算诈他们,不过,我觉得应是左郎将所为,或许其中也有其他人的手笔,但我没有证据,不能胡说。”楚静安道。

  “这左郎将和你有仇?为何要嫁祸在你头上?”宴云河想着楚静安也刚回来没多久,怎么就惹上这么个仇家?

  楚静安解释道:“若没有我,如今的中郎将就是他了,应是嫉恨我挡了他的路。”

  当初楚静安做中郎将就经过一番争斗,最后以路之言被气的卧床不起结束,所以,楚静安很难不怀疑这左郎将背后的人就是路之言。

  “可若是要嫁祸给你,何必去本王庄子上偷庄稼苗?”宴云河想起又有些来气,但一细想,恍然道:“这件事还是冲着本王来的,诬陷你只不过是顺带,这左郎将背后还有人啊。”

  若是抓了这左郎将,也不知这背后之人急不急?宴云河只想赶紧找出这个人,知道自己被贼惦记的感觉真是不好,尤其是贼还在逍遥法外的时候。

  而这背后之人却并不如宴云河认为的着急,反而是出主意的邓术在急的团团转。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