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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姬

  宴云河不知他人正为先帝的早逝而悲痛,他正为王府的后续发展而头疼。

  王府现在看似正在发展,但在宴云河看来,却是一盘散沙,什么人空闲了就去管一摊子,这个摊子收了就去下个摊子,太乱了,缺乏管理。

  如今人少还好说,若是后期想要持续发展,就不能这样,必须有个组织框架。

  饭后消食的时候,宴云河独自一人思考着此事,想着这个组织架构该是什么样的,自己想要的效果以及最终的目标。

  最终他决定分设各部,明确各部职能。

  至于职能的具体划分,和两位长史等人商议决策。

  打定主意,宴云河正好消食结束,转身朝散步的园子外走去,刚出院门,就见一个女子朝他冲了过来。

  守在园子口的侍卫当即就拔出了刀,大喝一声:“再上前立斩!”

  那女子一身纱裙,不似王府奴婢打扮,不等跑到宴云河跟前就「噗通」跪倒在地,口中疾呼:“王爷救命!”

  宴云河阻止拔刀的侍卫,说道:“你们把她带过来,莫伤了她。”

  侍卫领命,上前将那女子押来,动作虽粗鲁,但并未使那女子受伤。

  等女子上前来,宴云河才发现这还是个美人,虽形容狼狈,但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且看上去有几分面熟。

  “你是何人?为何呼喊救命。”宴云河问道。

  女子跪坐地上,哽咽道:“王爷,奴是府中舞姬鱼晚,奴要状告内侍孙简。”

  说完这句,她像是提起了些勇气,不等宴云河继续问下去就接着道:“孙简因王爷近来甚少召见奴等,竟私下传舞姬去为他跳舞,但有不从,动辄打骂挨罚,姐妹们忍饥挨饿,身上还有伤,已经病倒了好几个,眼看就要活不成了,王爷救救她们吧。”

  说完她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哪里还有之前的楚楚之态?

  “孙简?”宴云河一时震惊到没反应过来。

  鱼晚强忍眼泪,“这半年来,孙简克扣奴等用度,将奴等囚禁在小院中,每日派内侍看守,奴并非要冒犯王爷,实在是姐妹们支撑不下去了,求王爷救命。”

  宴云河听完只觉一股火冒出来,这是哪里来的人渣?他记起自己确实在宴会上见过这女子,所以才会觉得面熟,既然已经确定她的身份,那就要验明她所说是否属实。

  宴云河强压下火气,对侍卫道:“把那什么孙简叫来……算了,孤亲自去看,去个人将大夫请来。”

  转头对鱼晚道:“你带路,让孤去看看她们病的怎么样。”

  鱼晚哭声虽停,但眼泪却没止住,边流泪边为宴云河带路,不一会儿就到了舞姬们住的小院。

  宴云河之前不知道这些人也跟着来了王庄,他一天天的除了去田间记录数据,就是在各个厂子间忙碌,得空了,还要和苏墨商讨字典一事,每天不是在忙,就是在去忙的路上。

  谁知道,外面还好好的,王府内倒是先出幺蛾子了。

  这个院子很小,二十几个歌姬舞姬住在一起,一眼望去甚是拥挤。

  他们一来,小小的院子瞬间就满了,几声惊呼过后,响起了见礼声。

  大夫来的很快,宴云河前脚到,大夫后脚就来了,宴云河看向鱼晚,“病人在哪?让大夫为她们看看。”

  院子里的女子本来不敢抬头,听见宴云河发问,才抬起眼睛瞟了一眼,见是鱼晚将王爷引来的,就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有几名女子忍不住偷偷拭去了眼泪,但即便如此,她们仍是安静的。

  鱼晚忙带着大夫去了一间小屋,宴云河也跟了过去,鱼晚在门口犹豫道:“里面狭小肮脏,王爷还是在外稍等片刻吧。”

  宴云河道:“无事,还是先让大夫诊治,不用在意孤。”

  鱼晚只得推门进去,就见这屋子果真狭小,进门就是两张床,那床还不是什么正经床,是用两条长板凳加个木板架起来的,人躺在上面连脚都伸不开。

  上面躺着的两个姑娘都瘦的脱了形,病的不省人事,他们进来都毫无反应,大夫忙上前为她们诊治。

  拉开衣袖,上面缠的布上满是血渍,解开一看,条条鞭痕已经化脓了。

  宴云河沉默不语,只是一张如结冰的脸,却能看出他正在暴怒的边缘。

  大夫为这二人诊治完,开了方子,擦擦额头的汗,虽然他不是没见过比这病更重的人,但此时王爷的压迫感却是前所未有的。

  “还有其他生病的人吗?”宴云河看向鱼晚,一双黑沉沉的眼眸像是酝酿着风雨。

  鱼晚拭去脸上不自觉流下的泪水,点点头,引着他们又去了另外一间屋子,如此诊治下来,受伤的人数竟有十人之多。

  等抓完药熬煮好,喂这些病人喝下去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期间宴云河也不曾离去,他像是要让自己看清这里,以便记下今天的每一个细节,时时提醒自己,不能忘记。

  “走吧,去召集府中所有仆从,到大厅外等候。”侍卫领命而去。

  宴云河走出小院,见里面的女子都在跪下恭送他这个王爷,扯了扯嘴角,“送什么?留下两个照料病人的,剩下的也一起去厅外,过后再来收拾东西。”

  舞姬与歌姬面面相觑,像是明白过来了,一个个露出惊喜的表情,她们的苦日子终于结束了吗?谢天谢地,终于有人来救她们了。

  她们忍不住紧紧抱住彼此,泪水模糊了双眼,只不过这一次终于不用强忍着,可以痛快地哭出声音,发泄这些时日的恐惧愤怒与压抑。

  王庄内仆从不断向大厅聚集,这是王爷第一次召集仆从,显然是有什么大事,是以,这些人在达到厅外之后。

  非但没有嘈杂,反而个个都安静的像个鹌鹑,只敢私下以眼神交流。

  内侍之中以孙简为首,此时他已经得到了消息,有舞姬在王爷面前告了他的状,之后王爷就随那舞姬去了她们住的小院,他几次想要入内面见王爷,都被侍卫拦住,此时王爷怕是什么都知道了。

  孙简想到王爷或许会因此震怒,就不由额上冒出冷汗,虽然他从王爷还小的时候就在他身边伺候。

  但架不住这些事王爷都不记得了,醒来之后,甚至很是厌烦他的接近。

  他尝试了两次,都被王爷赶了出去,之后每次面见王爷,王爷都是不耐烦的脸色,让他再也不敢往王爷跟前凑了,当然,这些并非只针对他一人,之前在王爷身边伺候的内侍都这样。

  无奈之下,孙简只得派了两个胆小的内侍跟着王爷,渐渐也就固定了下来。

  虽然孙简不敢在王爷跟前伺候了,但他的地位仍在,王爷就像是把府内的一些边缘人物都忘了一样,只一心忙外面的事业。

  加上那时候王爷病重的传言,孙简作为当时王爷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自然知道这不是空穴来风,若是王爷死了,他们这些下人还不知有何下场呢。

  既然如此,何不趁着此时能享受,再多享受一会儿呢?

  于是,孙简行事就猖狂了起来,内侍们都是他管的,王爷已经放手,清荷也管不到他头上,他就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作威作福起来。

  谁知,王爷最后不知怎么的,病竟渐渐好了起来,随着他的好转,孙简这边是越来越提心吊胆,这王爷不会不死了吧?

  于是入秋以来,孙简又开始连连补救,但内侍那边虽然被恐吓住了,舞姬那边却没有,出了个胆大的鱼晚,借口献舞,中途偷溜出去见到了王爷,揭露了孙简的恶行。

  不一会儿的功夫,宴云河就带着一群侍卫过来了,观雨搬了把椅子摆在宴云河身后,让他坐下,宴云河没有拒绝。

  歌姬和舞姬安静站在一旁,在场仆从隐晦地打量着她们,迟钝的人此时才想到,府中好像许久不见她们的身影了。

  “今日有一桩案子,孤觉得可以给大家提个醒,就将大家都叫来看看。鱼晚,你来说说怎么回事。”宴云河面上无甚表情,就连声音都是冷淡的。

  仆从们噤若寒蝉,这是近半年来第一次见王爷这个神情,让他们想起以前王爷不可冒犯的权威,那种压迫感让现场落针可闻。

  或许是王爷最近太和善了,乍一看到神似以前的王爷,竟颇有心惊胆战之感。

  鱼晚站出来一步,她不似之前面对宴云河时未语泪先流,反而神情镇定,收起了所有泪水,“奴状告孙简,以权谋私,克扣奴等用度,私囚歌姬舞姬,擅自调用舞姬为自己取乐,对不从者动用私刑,致使舞姬十人命悬一线。奴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立时死无葬身之地。”

  众歌姬舞姬纷纷上前道:“鱼晚所言属实,奴等愿以命担保。”

  宴云河看向颤抖的孙简,“你有何话可说?”

  孙简上前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王爷请听奴婢说明,那些舞姬确实是奴婢下令惩戒的,但原因并非她们所说的,奴婢也从未以舞姬取乐,此事乃是她们不满王府规矩森严,诬陷奴婢。”

  作者有话说:

  谢谢清都有我的营养液,来一个大大的么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