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为了这事这么郑重地把我找过来,想必这个出京必不是普通的出京了。”肖翰宇了然道。

  “是的,我希望大人能帮我们秘密离开上京。王爷现在情况特殊,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从宫里弄出来,为此我还与皇后娘娘发生了口角。”说及此,乐云淇眼底笼上了一层阴霾,“现在我若再去对她说我要带王爷出京,她肯定不会同意,晋王那边估计也不会放任我们离开。我左思右想找不到好的解决方法,便只能来求大人了,若大人愿意帮这个忙,以后云淇必结草衔环以报大人恩情。”

  说完,乐云淇便打算弯腰向肖翰宇鞠躬。

  肖翰宇见状,忙出声阻止道:“王妃不必多礼,大家朋友一场,曾经王爷对我多有维护,如今他遭逢变故,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再加上我对王妃一见如故,这个忙我是一定会帮的,就是不知王妃打算何日启程?”

  “我明日要去青檀寺取一件重要的物品,取完我们便能随时走。”乐云淇答道。

  “王妃想去往何处?”肖翰宇继续问道。

  “我想去阳涞城。”乐云淇毫不犹豫地说道。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虽然阳涞常年受外敌骚扰,但越是混乱的地方陆之珩越不可能伸手干预,更何况阳涞有乐云淇想要的东西,也有她信任的人。

  这个想法倒是与肖翰宇不谋而合,肖翰宇正愁找不到机会让乐云淇与爷爷见面,现在乐云淇主动要求去阳涞,刚好合了他的意。

  “既如此,那后日早上我便用自己的马车送你们出城。”肖翰宇拍板道。

  顺利取得肖翰宇的承诺后,乐云淇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了地,她回到王府安心地睡了一觉,只等第二天拿回东西便离开上京这个是非之地。

  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上午,乐云淇带着秋霜和几个随从上了青檀寺,只为寻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弘弈大师。弘弈大师是青檀寺内资历最老,性格也最为古怪的高人,他一向只见有缘人,可缘分这种东西最为玄妙难测,是以至今还没有人能真正见他一面。

  “王妃,大师真的会见我们吗?大师不是一向不见外人吗?”

  佛堂外,前来上香的香客络绎不绝,这些人中不乏有想见弘弈大师的,可始终没有一人能如愿,所以秋霜并不觉得自家王妃能成功。

  “大师会见我们的。”乐云淇笃定地说道。

  只见有缘人的得道高人?那只是外人眼里的弘弈罢了。真正的弘弈只是个普通人,他也有人的喜怒哀乐,也会因为看不顺眼一个人而不愿与之见面,只不过大家都不知道其中内情,又向往仙人的存在,才兀自给他安了个只见有缘人的人设。

  果然,正如乐云淇所言,那进去通传的僧人很快便回来告诉她们,弘弈大师请乐云淇进内室一叙。

  “施主与令堂颇为相似。”这是弘弈见到乐云淇后说的第一句话。

  “大师也如家母所言一般慈爱。”乐云淇端端正正地坐到弘弈对面,态度恭敬地说道。

  “贫僧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罢了,令堂过誉了。”弘弈笑了笑,看上去心情十分愉悦,“几年前,令堂把一件宝物放在了贫僧这里,说以后会有人来取,当时贫僧就隐隐觉得这个人必定是施主,只是没想到施主会来得这么早。”

  “凡事早一步,才不会错过生命中重要的人和事。”乐云淇感慨,“人生短短几十年,有些人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与其让自己以后遗憾,不如现在主动抓住幸福。”

  “善哉!少些遗憾才能多几分快乐。”弘弈眼含赞赏地看着乐云淇,“施主是有大智慧的人。”

  “今日之后弟子便要离开上京了,以后也不知会否再回来,大师一人在京中还请保重身体。”乐云淇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中掏出一包东西递给了弘弈,“这是弟子从家母那里找到的,她原本想亲自把东西物归原主,但没来得及,现在弟子替她交还给您。”

  弘弈接过那一坨被锦帕包住的硬物,不紧不慢地拆开,一个栩栩如生的鸟型木雕就这样露了出来。这是他曾经亲手刻下的木雕,也是唯一一个那人主动向自己索要的礼物。

  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收好,再回头时弘弈脸上的笑意更深,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慈祥了:“外面的世界虽繁华多彩,但也同样凶险万分,愿施主一路平安,贫僧会在佛前为您祈福祷告的。”

  “多谢大师。”乐云淇起身,对着弘弈拱手行了个礼,“弟子告辞。”

  出了内室,在外面候着的秋霜立刻走到乐云淇身边,扶着乐云淇离开佛堂。

  “王妃与大师认识?”出了青檀寺,秋霜见四下无人,便好奇地向乐云淇问道。

  “我与大师并不相识,认识他的是我娘。”乐云淇缓缓说道,“他出家前与我太师父是恋人,我娘便是他和我太师父一起带大的。”

  弘弈原名罗弈,本是个无拘无束的江湖浪子,常年四处漂泊,在遇到神医谷的殷舒后才安分了一段日子。一开始生活过得也算美满,但时间一长两人性格上的矛盾逐渐暴露了出来,罗弈向往自由,但他不忍带着殷舒陪自己吃苦受罪,殷舒却偏好安稳,却不想扼杀罗弈自由的天性。罗弈尝试过妥协,但被殷舒阻止,正当罗弈疑惑不解时,殷舒笑着向他索要了一个木雕。

  “你是自由的飞鸟,不该被困在我这个小小的山谷里,我爱的是自由自在的你,倘若现在你为了我折断自己的翅膀,那便不是我心目中的最爱的罗弈了。放心地去外面闯吧,不用担心我,你在外面的日子里,木雕会代替你陪伴我。只要彼此心中永远相互挂念,我们的爱就不会被磨灭。”年轻的神医谷谷主就这样将自己的爱人送出了神医谷。

  后来殷舒病逝,罗弈一得到消息便赶回神医谷为她办了葬礼,并在葬礼后的第一天出了家,从此世间多了一个法号叫弘弈的和尚,他日日跪在佛前为殷舒祷告,愿她来生幸福快乐、无病无灾。

  “原来是这样……”听完弘弈的故事,秋霜不免有些唏嘘。

  乐云淇笑了笑,带着秋霜不紧不慢地往山下走,几个侍从跟在她们后面,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确保她们的安全。

  走着走着,乐云淇一行人与独自上山的陆之珩迎面撞上,陆之珩深深地看了乐云淇一眼,乐云淇却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径自与他擦肩而过。

  陆之珩瞳孔一缩。

  “你真的不曾后悔过吗?”他的声音从乐云淇身后传来。

  “我从不为自己做的决定后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乐云淇没回头,说话声也不带丝毫感情,“看在相识一场的分上我奉劝王爷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些东西如果不是你的,再怎么汲汲营营都是白费功夫。”

  说完,两人分道扬镳,背对背走向了不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