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边笑了一会,好像真的很开心似的。

  周归璨睁大眼,愣愣的看着他,然后好像突然反应过来,牙齿不受控制的打颤。

  陈志辉觉得他应该是个很能忍受委屈的人,青年惶然的看着他,眼泪至始至终没有掉下来,他手指抓着桌沿,苍白着脸恳求:“陈先生,我想见见他,我求求你。”

  陈志辉笑了笑:“本来就是接你去见他的,别以为我是什么坏人,以后得日子还那么长,我舍不得徐璈这么早就去陪他姐姐,阿琼会伤心的。”

  他的神色在提到徐琼的时候终于温柔了一瞬,直起身,陈志辉冷冷的凝视着周归璨:“我曾说,你不要在他面前表露一丝一毫的喜欢,想和他长久,就不要有感情,你以为我是随便说说的嘛,哈?不过这样也更有意思,徐璈还敢喜欢男人啊,看来阿琼在他心里的确什么也不是,这种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活该去死,不过他现在还不能死,才十四年,就没有几个人记得阿琼了。”

  “留我一个人拜祭阿琼太寂寞,多一个人也好,你去陪着他吧,陪着他熬过来,以后一年一年,我们一起过,阿琼说要他平安喜乐,长命百岁,他才过了几年,长命百岁一年也不能少,我们都活着,一起过。”

  陈志辉站起来,淡淡。

  “周归璨,我带你去见他,但如果你想他活着,就记得,不要给他看到你的真心,一丝一毫也不要。”

  “你越爱他,他越愧疚,觉得自己不配,我劝你拿他当个物件就好,他越喜欢你,就死的越快,这次就是警告,可不是我的威胁。”

  陈志辉说着,突然扶着额头神经质的笑起来:“走啊,你一定想看看他的样子。”

  周归璨抿紧嘴唇,脸上失去了表情,他没有太多反应,越来越冷静,越来越沉默,仿佛一尊行走在荒芜里的幽魂,向着唯一一盏灯火。

  他要见到徐璈。

  仅此而已。

  迈出第一步,才发现自己的手脚早已僵硬,嘴唇也被咬出血,周归璨无知无觉,跟在陈志辉背后,面对赵姐担忧的目光只能低声抱歉。

  “我这几天可能没法工作,对不起,赵姐。”

  赵女士被艺人通红的眼眶吓了一 跳,仓促的拍拍他的肩膀:“休息几天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别的也无法嘱咐,只能眼睁睁看着艺人脚步沉重的上了门口的黑色宾利。

  记者不明所以,甚至大为困惑:“陈志辉怎么认识小周?”

  赵女士忧心忡忡,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长湖医院。

  陈志辉下了车,带着周归璨直接上了三楼的独立病房,他停在门口,没有进门,高大的身躯隔着一层玻璃观望了一会,发出不知是喜还是怒的气音。

  “醒了,昏了三天两夜,你进去看他吧。”

  周归璨脚步沉重,默不作声,他深深地看了陈志辉一眼,两鬓霜白的男人沉冷尖刻,嘴角含着一缕讥讽,周归璨收回目光,轻轻推开门,走进了这间病房。

  病房冷冷清清,几缕阳光落在发梢。

  没有什么声音,安静的听得到微弱的呼吸起伏。

  男人躺在病床上,脖颈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脸色和床单都是雪白,白的充满死气,没有一丝血色。

  周归璨走近了一点,男人睁着眼睛,瞳孔深处幽深空荡,慢慢浮起一点水光,这样茫然的看着他,灰白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的风一吹就会碎。

  “周……归……璨。”

  周归璨拉了凳子坐下,握住男人冰凉的手,贴在脸颊,不让他看到自己表情,声音温柔极了。

  “leo,我在。”

  “嗯。”

  男人眨了眨眼睛,慢慢又疲惫的合上了。

  周归璨的情绪崩溃,他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哽咽,眼泪却源源不断的滚落,打湿了男人的手掌,他咬着牙,整个胸膛都在急剧的起伏倒抽着换气,颤抖着,发出无声的呜咽。

  一个空瓶插上一朵花,窗帘拉开,能看到远处的湖畔,还有栽种在道路两旁的白玉兰。

  病人从急救到康复,所需要的时间不会超过24小时,302的先生醒来后恢复状态良好,只是不爱说话,整日发呆,小护士给他输液拔针都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没有笑容,也没有交流。

  她以为302的先生是个哑巴,但有天又听到他和亲属说话,照顾302的亲属是个很年轻的大明星,不过做事细致周到,擦手擦脸喂饭倒尿都无比自然娴熟,一点看不出明星架子。

  就是神情有点严肃,出了病房就垮下脸,一副很疲惫的样子,和302的先生发呆时的表情一样。

  小护士不知道什么豪门恩怨,不过能拿刀子扎自己喉咙的人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虽然救治及时,没有因为失血过多造成脑死亡,但检查下来这位先生中度贫血,长期抑郁,身体素质不怎么好,一时半会也出不了院。

  好在有个贴心的亲属陪着,只不过两个人的氛围很奇怪,病情稳定之后,302的先生就不愿意见到大明星,可是真的看不到人又整天不动弹,也吃药睡觉,可是精神差的要命,好像下一秒就会猝死。

  病人因为护理不当发生意外是大事,可是吃饭睡觉都配合的病人单纯的不想活,这又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