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煜犹豫中， 白黎已经开口了。
“你们准备好了？”
凤煜点头，而后看着寂不恹，神色带着打量。
寂不恹没有刻意收敛气势， 眉宇间透着冷漠的戾气，一身红衣更像是洒溅在夜空中的猩红血渍。
“怎么？”寂不恹道。
凤煜微微颔首露出恭敬的姿态：“白黎大人等会儿便要开始禁术了。”
寂不恹点头， 便没有多说话了。
凤煜见状也就没说自己另一个计划，他看不透寂不恹的态度， 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倒是一旁的白黎拍了拍寂不恹肩膀，“别这么紧张， 相信我。”
寂不恹点头，“嗯，我会一直守在外面。”
“确定这禁术没问题？”寂不恹最终还是没忍住，看向了凤煜。
“禁术没问题，只是看白黎大人能否禁得住了。”
寂不恹手指一紧收缩成拳， 他斜扫了凤煜一眼，而后抬手一挥， 破空剑直直插在了露台中央。
剑气扫动， 精准地直逼凤煜额头，将他身后火袍随发丝吹得飞舞。
白黎指尖挥出青绿灵力，罩住了凤煜，剑气瞬间消散。
白黎问道：“怎么了？”
寂不恹淡淡道：“他说话难听， 只想吓吓他而已，想杀他我现在可不费吹飞之力。”
白黎道：“也太逼真了。”
当事者凤煜最能感受刺骨挑筋的杀意，背后冒起的冷汗划下了背脊。
但他也只是浅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也是实话，白黎不能成功， 你们也别想活着出来。”寂不恹周身泛着淡淡的黑雾， 仿佛红衣都散着血腥味。
三人眼神交流已经绕过几圈， 白虎才骤然反应过来，面色冷道：“寂不恹你太不讲理了。”
寂不恹神色睥睨还讽刺道：“强者为尊，你是第一次下凡不知道吧。”
白黎抬手敲了下寂不恹的脑袋，“那我说不能，你听不听。”
寂不恹神色一滞，戾气顿消，低头握着白黎的手腕道：“只听你的。”
“我会成功的。”白黎温和道。
白黎安抚完寂不恹，便转身对凤煜道，“我们在哪里进行？”
“我将凤栖山的一座宫殿搬过来了，里面结界牢固适合施展禁术。”
随着凤煜话落音，露台上空浮现出一座华丽庞大的宫殿。
“竟然是一座浮宫。”白黎惊讶道。
“这是凤族御风鸾，即使在上界也是一件至宝。”白虎道。
凤煜神色谦和道：“小把戏，等白黎大人彻底觉醒后，举手便可炼化万物。”
白黎此时对觉醒也越发向往，强大的力量没有人不痴迷。
“我们开始吧。”白黎道。
白黎又看了一眼寂不恹，“有你在，我很安心。”
寂不恹绷着神色，沉声道，“好。”
他相信白黎，也相信他自己。
白黎三人朝御风鸾飞去，而后瞬间消失在了空中。
大殿恢弘气势磅礴，但布置雅致细小处可见精致超脱。
白黎对凤煜道：“抱歉，刚才寂不恹确实有些霸道了。”
凤煜摇头，“他本就压制着暴躁血腥，不相信我很正常，他这么做也是怕我在禁术上动手脚。”
两人并未过多纠结这点，目光齐齐放在了大殿中的一个巨大石钵上。
凤煜上前，手指挥出血珠滴在石钵上，血珠落入，原本平平无奇的石钵瞬间「活」了过来。
石钵外壁面闪着金光，上面浮动着百兽奔走，龙凤腾飞的景象。
“这就是太上老君特意送的东西？”白虎道。
“嗯，这就是长昇钵，据说可以炼制万物，用这个来施展禁术倒是最好不过。”凤煜解释道。
白黎仔细观察着长昇钵，脑海却浮出疑惑，太上老君怎么会平白无故送东西。
凤煜看出白黎疑惑，笑道：“等你飞升便自然知道了。”
白黎所掌控的秘境在上界也是十分重要的宝地；
太上老君这个狡猾的商贩，定是提前找司命星君买了秘境之灵的命簿，算准了这个长昇钵的作用。
等白黎飞升后，就这个长昇钵的恩情，太上老君有源源不断的稀有炼丹药材。
凤煜将提前准备的药材放入长昇钵中，然后对白虎看了一眼说道：“开始吧。”
两人顿时化为原型，而后在自己身上化出一个大口子，朝长昇钵中放血。
白黎起先以为只是一点血引，但等了会儿便见两人大有放出血池的架势。
“这样纯粹的精血消耗过多……”
凤煜脸色惨白道：“没事，这是守护兽必须经历的一步骤。能够为白黎大人贡献我们的精血，是我们的机缘运气。”
白虎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咧嘴笑道：“这是守护兽和秘境之灵建立联系的必经步骤，老凤凰狡猾着才嘞，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凤煜瞅了白虎一眼，看出白黎眼神的疑惑，解释道：“吃吃只是半龙，年岁小，不能禁受住如此消耗。”
白虎倒是得了凤煜警告，紧闭嘴巴了。
凤煜说的是实情，但是对于吃吃来说这并不致命，反而也是难得的机缘。
一旦错过这个机缘，白黎成功觉醒后半龙便只是一条普通的半龙；
今后龙族也休想在秘境地位高过其他两族。
白黎虽心有疑惑，但此时也想不到这些。
眼前逐渐满钵的血液看得他心惊肉跳。
两大上古神兽的精血炼制药材，再配合禁术施展，重塑仙骨也不是难事。
但秘境之灵的躯体和神识足以比肩上神了；如果不是劫难将至，凤煜也不会提出施展禁术。
如果此番失败，他可能又要在这该死的秘境中困个数千甚至上万年。
以前的数万年日子容易过，与其说被困在秘境里，不如说是找了处仙府洞天闭关修炼。
但现在这里衰败灵气枯竭，对于过惯奢靡日子的凤煜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牢。
凤煜收了思绪，见长昇钵外壁的万兽都染成了血红，仿佛在咆哮嘶吼，散发出可怖的气息。
它们一个个像是失去了神智，疯狂地撞击撕咬，好像下一瞬便能破壁而出。
长昇钵中的血液翻滚，原本丢进的药草早已化成了粉末。
“白黎大人，您先变身成饕餮之身进入长昇钵，只要清醒地挺过一个月便是成功了。”
白黎点头，尽管血池翻涌似能瞬间吞噬削骨，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变成饕鬄跳了进去。
“啊！”痛苦嘶吼彻响大殿。
白黎感觉到他此时不是可怕的凶兽饕餮，而像是一个被摘掉壳的蜗牛；脆弱的身体被插满了血刃，仿佛下一刻便要随着血珠融化在这长昇钵里。
白虎看着白黎疼得兽眼爆裂，疯狂嘶吼着，心里有些担忧。
“还好没给白黎大人说这长昇钵的来历。”
凤煜倒在地上脸色惨白没有力气起身，看着长昇钵外壁游动嘶吼的万兽，慢慢地闭上眼睛。
“白黎大人如果没挺过，便永远地封印在着长昇钵中了，成为这万兽中的一员。”
白虎瞬间急了，虎头龇牙叼住凤煜的脖子，“竟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说！”
白虎知道长昇钵外壁的万兽，是曾经一样施展禁术失败最后被困在里面的神兽。
但是他以为白黎是秘境之灵，和妖兽还是有区别的。
而此时凤煜竟然说白黎面临的危险同以前的神兽一样。
白虎见饕餮逐渐猩红的血眼爆裂，身上的筋骨被火包裹着慢慢浮在表皮之下，欲破皮而出。
白黎大人此时一定非常痛苦。
白虎怒吼道：“老凤凰，我真是看错你了！”
“你狡猾不吃亏，虽然冷漠地看着秘境众妖送死，自己封印沉睡；但我还是相信你对白黎大人是忠心的。”
凤煜喘着难受的粗气，抬手拍开白虎的巨齿，脸色苍白也怒道：“你以为太上老君为什么送长昇钵吗？”
“这说明秘境之灵觉醒必有此一遭。”
“你听过他会做亏本的买卖吗！他早就盯上这块宝地了。”
白虎讷讷道：“必有此一遭？”
凤煜此时精血消耗过多，没了平日的和气笑脸，他连声质问眼中蠢笨的白虎：
“秘境之灵能演化万物，为什么能演化万物你想过吗？”
“秘境之力来源于万物，这是为什么你知道吗？”
“秘境之灵为什么重生成饕餮之身，这你又想过吗？”
白虎被问懵了，瞧着饕餮身上的经脉和骨血分离，耳边惨叫声不断，但那双猩红的兽眼仍旧神智清醒。
“那你快给我解释！”
凤煜白了他一眼，才缓缓说道：“秘境之灵能演化万物，是因为本身就是万物精灵聚集变化的灵体，它代表着自然中最温无害、纯粹美好的东西。”
“原本第一次秘境之灵顺利觉醒的话，他应该是至强至善的美好化身。”
“但是据我推演，三百年前昙花一现的秘境之灵，也就是白黎大人的前世是被迫提前出世；他的妖兽子民被屠杀，觉醒池的力量被外界觊觎吞噬，导致了秘境之灵实力不强，心中还带着怨气。”
“前世白黎大人看着衰败的秘境，想顺其自然地重获生灵之力犹如登天；于是身陨前将自己封印成一只凶兽饕餮，想借着饕餮的吞噬之力重新获得秘境之灵的力量。”
白虎听到这里有些懵懵懂懂，“所以你是说，原本白黎大人应该先逐步掌握生灵之力，再去觉醒池，吸收秘境之灵的力量，最后觉醒。
但是现在秘境衰败，生灵之力薄弱，正常觉醒秘境之灵的步骤已经打乱；
现在要觉醒秘境之灵必须是白黎大人吞噬完秘境妖兽，强行获得堪比秘境之灵的力量，才能觉醒？”
凤煜点头，“等白黎大人觉醒记忆后，如果知道自己出世的代价是吞噬秘境里的妖兽，他一定会疯魔的。”
“长昇钵里封印的万兽之魂刚好可以替代秘境里的妖兽成为白黎大人的觉醒口粮。”
凤煜话音一落，只见饕餮张开血口又吞噬了一只白猿神兽，他吞噬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凤煜道：“快合力催动阵法，白黎大人说要一个月出关。”
白虎看着痛苦难受的饕餮，咬牙道：“好，长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