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熠转头看着庆次非, 认真打量了半晌之后, 才问道:“你这……是真名吗?”

  燕川在一旁十分惊奇:“你还听说过他?”

  嗯, 燕川这么一问,基本上就能确定庆次非这个名字不是真名了。

  庆次非也有些意外:“我的名声已经传到了咸阳吗?”

  韩熠追问道:“你到底叫什么?”

  庆次非拱手说道:“在下姓旌,庆氏,名轲, 字次非,之前所说的确是真的。”

  韩熠顿时了然, 这个年代一般都是称呼氏, 如果直呼其姓的话那是找打。

  不过……旌轲啊, 韩熠现在特别有一个冲动, 到时候在飞鸢上做点手脚, 让飞鸢坠毁,直接提前消灭这个祸害得了。

  要知道在原著中,颜徵跟燕川决裂了之后, 燕川派去刺杀颜徵的人就是旌轲。

  最主要的是一开始并不是燕川想要刺杀颜徵的,是旌轲游说燕川,并且提议用秦国叛将樊岐之头取信。

  燕川当时也并未同意,结果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货跑去找了樊岐,也不知道他跟樊岐说了什么,樊岐就直接自杀成全了他。

  人都死了, 燕川若是不同意,樊岐就白死了啊。

  于是燕川就同意了。

  后来旌轲刺杀失败,自己死了, 还连累了挚友高篱。

  当然站在韩熠的角度,当然觉得刺杀失败是比较好的。

  可但看旌轲这个人的话,无论是什么角度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没什么卵用的废物。

  他本身对颜徵或许并没有太大的仇恨之情,他为的只是成全自己的英雄主义,这个人游历四方,却一直都不得重用,他需要一个机会。

  只要刺杀秦王能够成功,他就能名扬天下,到时候那些曾经斥骂他的人都会对他刮目相看。

  然而他想要刺杀却还需要别人的成全,用别人的性命去当敲门砖,这是让韩熠最厌恶的地方。

  至于燕川……国仇家恨这种东西就不说了,当时眼看着大秦日益壮大,一点点的吞并其他国家,那时候他肯定是焦躁的。

  韩熠不觉得燕川做的错,所以对燕川还能客观看待一下。

  旌轲的话……他的心天然就是偏的。

  算了,还是叫他庆次非吧,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只要不用那个名字,韩熠还能平常心看待。

  由此他的思维不由得有些发散,记得当时在书中,颜徵因为剑太长,所以被刺杀的时候一时之间没有拔出来,不得不绕着柱子跟旌轲周旋。

  这也贡献出了一个非常知名的段子——秦王绕柱走。

  现在颜徵不离身的就是青金剑,青金剑……好像也不短啊,他回去要不要改一改?

  反正这天下间总有不怕死的,他搞死了旌轲也可能还有别人过去刺杀颜徵。

  他能用调侃的语气叙述秦王绕柱走,那是在确定颜徵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才会这么镇定。

  然而现在不是小说,剧情面目全非之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韩熠可不想用颜徵的命去赌。

  这样的话……他好像又要研究一下新的材料了,虽然现有材料已经很锋利,但颜徵是秦王啊,能跟普通人用的一样吗?

  正在他思考这些的时候,忽然肩膀被戳了一下,一转头就看到燕川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阿轲有什么问题吗?”

  阿轲……韩熠听了之后差点笑出来。

  他一听这个名字脑海里浮现出的就是一本书中的绝世美女,虽然字不一样,但发音一样啊,尤其是庆次非在旁边站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韩熠忍住笑说道:“没什么,以后就这么称呼吧,你的名字我在一些去咸阳游历的武林人士口中听说过。”

  庆次非顿时表情有些尴尬,虽然韩熠没说听说的是什么,但显然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或者说他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些年他游历天下,一直到了燕国才算找到了知己,在别的地方与别人谈论剑术,或者是指点天下的时候,都是被人骂走的,他什么名声还用说吗?

  韩熠说道:“既然你担心朋友的话,不若让他跟我们一起走吧。”

  韩熠不喜欢旌轲这个人,但是对于高篱还是有几分怜悯之心的,一个哪怕眼睛瞎了都没有放弃为朋友报仇的人,一个为了给朋友报仇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值得敬佩。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他没瞎的时候眼光不太好,跟旌轲这货当了朋友。

  庆次非有些惊讶问道:“可以吗?”

  韩熠无语:“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还要把他留在这里吗?”

  庆次非的表情一看就是之前没有想过这件事情,让韩熠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货真的是……做什么都是凭着一时冲动,就没想过后续怎么办。

  一旁的燕川思索说道:“飞鸢不够吧?可是再多的话,天水食肆那边也装不下了。”

  主要是想要往天水食肆运也不容易,他们现在的计划是将飞鸢拆分,最好能不引人注目的一部分一部分带进去,等带进去之后再组装。

  这样组装完毕勉强能够放下两架飞鸢。

  韩熠伸手按住案几,眉心乱跳,很想甩手走人——跟这么两个脑子里长得都是肌肉的人共事可真是太难了!

  燕川看着韩熠的表情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但还是不怕死地问道:“咋滴啦?”

  韩熠咬牙问道:“高篱是你还是庆次非?他被看管了吗?他被禁足了吗?他被关起来了吗?”

  他越问越大声,燕川整个人也越缩越小,最后声音都变小了:“没……没有啊。”

  连庆次非都只是被驱逐,而并没有抓起来,真当燕王和丞相闲的没事儿,还要把庆次非身边的人都严加看管啊?

  只要看住了那位小娘子和庆次非就行了啊。

  韩熠一拍案几问道:“那为什么不能让他先出去在指定地点等着我们呢?”

  燕川一脸恍然:“对哦。”

  韩熠一转头看旁边的庆次非也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头疼:这俩货干啥啥不成,真是有道理的。

  这样都能让他们刺杀成功的话,那大概是老天看颜徵不顺眼,给他们帮了个忙。

  一个个的都什么脑子啊!

  庆次非明白过来之后倒是反应迅速了一些,直接起身说道:“我去找阿篱!”

  韩熠面无表情:“你可回来吧,你现在能四处跑吗?别回头行动还没开始你就被抓起来了!”

  燕川忽然说道:“其实阿轲……咳,阿非也可以先走啊,反正他是被驱逐的。”

  韩熠摇头说道:“你那个方法还是放弃吧,让庆次非去把小娘子带出来!最好不要惊动人。”

  他怎么想怎么觉得燕川不靠谱,必要时候还是简单快速的暴力措施比较有用。

  哎,有那位小娘子跟庆次非在一起,韩熠怎么也不能下手搞死他了,万一小娘子也跟着被弄死了,那不是造孽嘛。

  想到这里,韩熠看了一眼庆次非心说算你运气好。

  对于韩熠的不信任,燕川也没说什么,转头就让人去将高篱带来。

  庆次非顺便给了那个送信之人一枚发簪,似乎是他们两个的信物。

  高篱见到那个信物果然过来了,进了院子之后,他先是看到了庆次非,十分激动说道:“阿轲!你果然还在,我就说你不是那么容易放弃之人。”

  韩熠:……

  不是,你们这群人都是什么三观啊?

  庆次非这是要拐走良家妇女啊,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他不拐就不对的样子?

  韩熠来帮忙那是要因为他本来就想扰乱燕国,但也不觉得庆次非的行为是对的。

  现在看来……能够混到一起去的人,三观真是歪的一致。

  当然也可能是高篱双标,不过,不管他是双标还是三观歪,韩熠都不打算深究,他现在正惊诧于高篱与印象之中截然不同的形象。

  在他的印象之中,高篱是个艺术家啊,毕竟乐器玩得好,而且好到天下闻名,那必然是艺术家。

  一般搞音乐的看上去都是比较文质彬彬,气质高雅文弱,至少在韩熠的印象之中,大部分玩乐器的都是这样。

  然而高篱……高篱跟庆次非和燕川两个武夫站在一起,身高身形居然也不差什么,看上去十分的……孔武有力。

  四个人之中,看上去最清瘦最斯文的居然是韩熠这个打铁的!

  一瞬间韩熠都有点怀疑人生。

  亏了他的身高给他挽回了几分颜面,他并不是最矮的那个,否则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书里写的那个艺术家。

  庆次非为高篱介绍了韩熠——燕川就不用他介绍了,身为燕国人,高篱不可能不认识太子川。

  高篱目光转到韩熠身上,韩熠跟他对视之后不由得感慨——颜徵是真下的去手啊,高篱这双眼睛,是他见过的第二好看的眼睛了。

  第一好看是颜徵,不接受反驳。

  高篱的目光倒是跟他的身份比较符合,灵动清透,令人观之忘俗。

  而高篱此时眼中异彩连连,嘴中赞叹道:“某曾听闻秦国韩侯风采天下间无人能及,如今一见方觉传闻之中所述不及韩侯三成,能识此风雅人物,当击筑而贺。”

  韩熠:……

  这随时随地都能以乐传情的本事,是高篱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