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茯苓轻轻一笑, “那要不然你嫁吧,反正都一样。”

  沈浮光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好像也行。”

  反正晏喻之迟早都是他的人了,占了人家的身子, 在嫁娶一字上, 让让他也是可以的。

  沈茯苓噎了一下, 没想到他这么实诚, 竟是真的不计较这些,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奉劝你一句, 小心被人吃干抹净。”

  沈浮光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反驳她,“不可能。”

  毕竟原文设计的他就是攻,怎么会被反了, 不然这设定要来做什么。

  沈茯苓摊手无奈道:“随你怎么想咯,反正吃亏的又不是我。”

  这时,远处传来呜呜的号角声, 声音很轻,轻到不仔细听就会忽略。

  沈茯苓骤然陷入了沉默, 她知道这是代表玉槐安已经出发了。

  沈浮光好不容易将她引导得没有那么沉闷了,结果这号角声分分钟把气氛打回原形。

  “……姐,你饿不饿,我给你煮东西吃。”

  沈茯苓歪头看他,觉得好笑,“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沈浮光尴尬地挠了下脸颊,嘀咕道:“其实也不太会, 做个面条还是可以的。”

  沈茯苓叹息道:“我不饿, 没事的, 你别担心,我……我坚信他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她在说这话时,心里止不住的害怕却翻涌而起,她在怕什么?

  “真的没事啊?”沈浮光看她这样子,哪里像没事。

  “我累了,你回去吧,这几天都别来找我了。”沈茯苓说罢,便将沈浮光推了出去,猛地关上了门。

  吃了闭门羹的沈浮光在寒天里守了半个时辰,确定沈茯苓真的没什么事才放心的离开了。

  走到将军府大门口,那里正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沈浮光荡然一笑,跑了过去。

  驾马车的人是梨白,见到沈浮光出来了,往马车内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进去。

  沈浮光一溜烟就钻进马车里,欣喜地喊道:“陛下。”

  晏喻之放下书简,笑道:“来了。”

  沈浮光很喜欢看晏喻之笑,美人一笑,就算是在寒冬腊月也能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心上人呢!

  “陛下怎么会来的?”

  晏喻之握住他的手,冰冰凉凉的,便放在自己手心暖着,说:“送完皇叔便来了,想着接你一起回去。”

  沈浮光想到方才和沈茯苓谈论的关于成亲的事,犹豫了一阵,还是不想现在就告诉晏喻之,而且晏喻之过不了多久就十八岁了,他想等晏喻之生日那天再说,给他一个惊喜。

  打算好了,沈浮光便说起了另一件事,“陛下,除夕那天我要回家,我已经答应我娘了。”

  晏喻之点头:“好,再过几日沈将军也可以回府修养了。”

  回宫路过集市时,外面到处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了,家家户户也屯起了年货,这让沈浮光想起了自己以前过年。

  古往今来,过年的习俗都没有怎么改变过。

  沈浮光看到了路边卖糖人的,双眸一亮,喊道:“停车,停车!”

  梨白赶忙拉住马将车停下来,还未询问出有什么事,沈浮光就出来了。

  “沈公子这是去哪儿?”

  沈浮光道:“我去去就回。”

  晏喻之拉开车门探出头,盯着沈浮光跑走的背影。

  不一会儿,他就带着两个糖人回来了,见晏喻之坐在车门口等着自己,笑着递上了手中的一根糖人。

  晏喻之看着那金黄灿灿的糖人,蓦地想到了自己也是给沈浮光买过一个。

  “我不是小孩子了。”

  沈浮光上去将晏喻之拉回车内,关上了门,道:“谁说不是小孩子就不能吃了,你不也给我买过吗,我可比你还大呢,那我就更不是小孩子了。”

  见他不为所动,沈浮光极力劝道:“尝一下嘛,很好吃很甜的。”

  晏喻之将糖人放进口中轻轻抿了一口,浅浅笑道:“嗯,甜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糖人的味道了,以前乳娘还在时,经常会从宫外给他带糖人回来,后来人没了,他就再也没吃过了。

  晏喻之蓦地看向了沈浮光,对方在看着他时,总是一腔赤诚,在沈浮光的眼中,看不到勾心斗角和心狠算计,只有满心满眼的爱意。

  沈浮光不明白晏喻之只是吃了一口糖人,就用这种几乎哀伤的眼神看着他,心里骤然慌了,“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晏喻之收回目光摇头道:“没怎么,不过是想到了一些事。”

  现在还能有什么事让晏喻之伤心呢?

  沈浮光第一次觉得自己对晏喻之的了解是这样的少,他的经历,他的生活,自己好像都不知道,还谈何相守一生呢!

  内心一旦产生郁结,就很难消散了,直到回了宫,遇见了太皇太后。

  老人家看人总是很透彻,沈浮光自认已经掩饰的很好了,却还是被她一眼看穿心情不好。

  太皇太后道:“浮光是为何不高兴?”

  沈浮光看着太皇太后极有亲和力的面庞,便不太想瞒着她了,道:“我在想,陛下有很多事我都不了解,在他伤心难过时不知为何,也安慰不了他,就这样的我,竟然会肖想跟他相守一生。”

  太皇太后道:“怎么不可以,你喜欢他,而他也喜欢你,这就够了。”

  沈浮光踌躇道:“可是我……”

  太皇太后打断他的话,指着远处一面宫墙外冒出的一棵大树,“浮光,知道那棵树吗?”

  她所指的那棵树光秃秃一片,只剩下了枝干,蜿蜒着直指向天,沈浮光一眼就认出来了,“知道,这是祖父给您种的桃花树。”

  “没错,转眼间都四十年了,想当初第一次见他,就是从河边捡回来的,谁知道这人就是皇帝呢,全身上下脏兮兮的,嫌都嫌弃死了。”太皇太后回想起以前的事,不由得笑了。“我和晏回认识的年纪,比你们还晚,却还是做了一世夫妻。”

  太皇太后收回思绪,瞧着沈浮光,道:“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了解,更多的则是在日复一日的相伴中,彼此打开心扉。你跟他真正在一起还不到一年,人心是很复杂的,哪能这么快就完全了解。”

  沈浮光听完这一番话,缓缓点了头,“祖母,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太皇太后道,“我那孙儿有时就是个闷葫芦,遇到事也不会说,以后就多辛苦你了。”

  沈浮光很认同晏喻之是闷葫芦这点,“祖母放心,陛下以后就交给我了。”

  风起难止,带走了他所有的焦虑。

  后面的时日,全宫上下不止要操办春节,还有晏喻之的生日,毕竟过完年不久,就会是他们陛下十八岁的生辰。

  时间就这样一直到了大年三十那天,除夕。

  整个皇宫内热闹极了,随处可见的宫人成群结队,有说有笑的。还有的小太监缩在墙角赌博,被人逮住了还是下意识的一脸惊恐,对方告诉他们这几天犯不着偷偷摸摸的,几名小太监这才想起来,从今天开始,所有的宫人都可以休息三日,俸禄照常。

  随后便又叫上了自己的三五好友,准备搭个台子继续。

  沈浮光穿了一件红色的斗篷,大红的颜色,落在白雪皑皑的天地间,艳丽夺目,行至在宫内也甚是惹人注目。

  路上遇到了几名昭明殿的宫女,热情的跟他打了招呼,“沈公子这是去找陛下吗?”

  沈浮光道:“不,我回家。”

  宫女极为惋惜的“啊”了声,“沈公子为何不随陛下一起过啊?”

  这一下给沈浮光问住了,“……我,我已经答应……”

  另外一名眼尖的宫女见状,唐突地笑笑,“沈公子莫怪,她说话不过脑子,您别放在心上。”说罢就把人拽走了。

  晏喻之在这宫里有自己的祖母,母亲,还有弟弟陪着,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他则要回将军府。

  将军府上下也是其乐融融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迎接新年到来的喜悦。

  沈圻川坐在大厅,看着府中下人忙碌,还有安排事宜的妻子,便忍不住笑,总觉得人生的幸福也不过如此了。

  江涟是最先看见沈浮光的,双目瞬间亮了,喊道:“浮光回来了。”

  沈圻川一听儿子回来了,也顾不上还未完全恢复的伤口,急忙站了起来,“浮光,浮光。”

  沈浮光迎上前,笑道:“爹,娘,我回来了。”

  沈圻川大掌一拍,落在沈浮光背上,险些给他打个趔趄,“好儿子,总算是回来了,我跟你娘都等你半天了。”

  江涟一记眼刀扫了过去,语气不善:“你不是说伤口疼不能动吗,现在跑的这般快,你果然是装的,就是想把事都推到我头上,你什么都不想做!”

  “冤枉啊夫人。”沈圻川赶忙捂住胸口,痛苦起来,“我是真的疼,都要疼死我了,哎呀哎呀,浮光,快扶我一把,我不行了。”

  沈浮光瞬间接住沈圻川搭过来的手,将他扶了进去,“爹,您慢点。”

  江涟感觉自己的怒火都快直冲头顶了,按着性子没有生气,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了,就让他们父子俩好好叙旧,晚点再收拾沈圻川。

  沈圻川见江涟一走,就悄悄从八仙桌后面掏出一壶酒,“来儿子,先陪爹喝两杯。”

  沈浮光见他一脸防备的拿出酒,就知道定是江涟不让他喝,道:“您伤都没好,还是别喝了。”

  “你这小子,跟你娘一个样。”沈圻川叫嚷道,“我伤早好了,好的不行,不用你担心。”

  沈浮光很认真地问:“那您刚才为何喊疼?难道又是骗我娘的?”

  “我……”沈圻川顿时哽住了,“我现在感觉又不疼了。”

  沈浮光心念一动,趁他不注意,拿走了那壶酒,“为了爹的身体好,这壶酒我就暂时拿走了,免得喝坏了身体让娘担心。”

  沈圻川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的酒带走跑远了,却无能为力,“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沈浮光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沈茯苓,随后听她院里的婢女说,沈茯苓前两天就离开了,说是要出去散散心,过段时间再回来。

  他最终只能叹气,希望沈茯苓能早点散完心。

  除夕最重要的就是年夜饭了,在这个晚上,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坐在一起。

  屋外的天黑漆漆的一片,还夹杂着寒风,呼啸在天地间,而屋内暖烘烘的,全然没有一丝寒冷。

  沈浮光没想到自己上一个除夕还是和沈茯苓一起过的,这次就多了一对爹娘。

  江涟给他夹了菜,“来,这是娘亲手做的,尝尝合不合胃口?”

  众所周知,江涟从不下厨,就连以前的除夕都没有亲自下过厨,今天算是破天荒头一遭。

  沈浮光将菜放进嘴里那一刻,竟是意想不到的不错,看来她是下了功夫的。

  江涟和沈圻川观察着他的脸色。沈圻川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

  闻言沈圻川才放心的吃起来,他家夫人果然有大厨之资。

  一顿饭吃完,沈圻川就抓着沈浮光讨要自己的那壶酒,那可是他藏了好久,就等着沈浮光回来一起喝,结果没喝成,反倒被自己一直惦记着的儿子搜刮走了。

  沈浮光道:“我给您保管着呢,等您好了再喝也不迟啊!”

  “你少来,说不定你过两日就回宫去了,到时候你一走,我找谁要去?”

  “好像也对。”沈浮光一笑,道:“那万一我过两日不走了呢?”

  “什么意思?你不走了?”沈圻川追问。

  沈浮光这次回来,看到他们二老这么高兴,才知道自己真的是离开他们太久了,所以就干脆趁这个机会,在将军府住上些时日吧!

  “对,暂且不会走了。”

  沈圻川有些高兴,但还是没忘了正事,激动得拍了他一巴掌,“别以为你不走就可以不还我酒了,我告诉你,该还的还是得还。”

  沈浮光捂着耳朵跑掉了,临走前还说:“麻烦您告诉我娘这个消息,我就先走了,您好生休息。”

  沈圻川贴在门口喊道:“休息什么休息,你今夜不守岁了?”

  沈浮光高声说:“我等会儿再来。”

  回到院中,红灯笼被风刮的摇摇欲坠,烛火也跟着跳动起来。

  屋前月下,他看到了一个人,迎着风独自坐在那里,发尾微微扬起,淡定地喝着茶。

  沈浮光却不淡定了,他急切地呼唤那人,“陛下!”

  晏喻之望了过来,举着茶杯像是同他碰杯似的,眉眼一弯,“来,到我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