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光看着玉槐安, 只觉得双目一阵恍惚,缓缓瞧向了那边的两人。

  秦飞冷笑着收回手,拉住缰绳驱马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玉槐安, “若不是他有可能会耽误王爷的大计, 不然也不会死了。”

  身后的秦天也上前, 道:“大哥解释那么多做什么, 我们还是赶紧把这小子带回京城。”

  沈浮光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脸色霎时白了下去,脊背窜上一股寒意。他一直盯着地上的玉槐安, 不敢相信玉槐安就这样死了,这太突然了,他的脑子转不过来。

  “我、我……”

  秦天笑了笑, “怕不是第一次见死人吓傻了?”

  不行!

  他绝不能跟着他们回去!

  沈浮光几乎是一瞬间便侧身跌下马,连身上的疼痛也顾不上了,奋不顾身的往回跑。

  玉槐安的意外让沈浮光愈发坚定这次的绑架是真的, 如果他现在被带回去了,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晏喻之谋划了这么久, 绝不可能败在他身上。

  秦天低声咒骂,驾马向前追去,高声道:“沈浮光,你跑得了吗!”

  就算跑不了又怎么样,沈浮光暗下决心,他今天就是折了半条命在这里也要拖住他们。

  而秦天眸底也起了杀意,逼近沈浮光身后时, 高高扬起马儿的前蹄, 打定主意要这样废了他。

  可马蹄并没有踢在沈浮光后背, 几支箭矢猝然扎在马腿上,只听见马儿凄厉的嘶鸣声,连带着秦天往一旁栽倒。

  沈浮光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也不敢回头,一味地狂奔,蓦地一只手紧紧按在他肩上,他刚想挣扎,那人就开口了。

  “沈公子,是我。”

  郑商!

  沈浮光.气喘吁吁地回身瞧着他,甫一张口,一股冷空气便灌进肺里,顿时狂咳不已。

  郑商见状赶忙解开他手上的绳子。

  沈浮光难受地蹲在地上,捂住胸口咳嗽着,仿佛要将血都咳出来。

  一只手贴在他的后背,替他顺着气。

  沈浮光以为这人是郑商,抬头便要道谢,霎时愣在原地,这一愣,竟然也不咳了。

  晏喻之扶起他,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沈浮光身上。

  沈浮光道:“陛下来救我了。”他就知道晏喻之会来的。

  这一路把半生的委屈都受够了,现在见到亲近的人,眼眶顿时就湿润了。

  晏喻之微微垂下眸子,瞧着沈浮光手腕上被麻绳磨破的地方,低低道:“对不起。”

  沈浮光不明白晏喻之为什么要道歉,说到底除了待遇差了点,倒也没什么生命危险。

  “陛下不用道歉的。”

  郑商带人押着秦天走了过来,一脚踹在秦天的膝弯上,猛地跪在晏喻之面前。

  秦天仰头瞪视道:“你竟然没死!你骗我们!”

  沈浮光脑子里划过玉槐安的模样,心下一惊,快速抓住晏喻之的臂膀,想要告诉他玉槐安遇害的事。

  晏喻之明白他想说什么,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安心,“没事。”

  沈浮光茫然地往远处一望,恰好瞧见玉槐安举着长剑架在秦飞的脖颈上,缓缓地往这边走来。

  玉槐安没死。

  沈浮光一瞬间反应过来,原来晏喻之说的演戏,是这出戏。

  玉槐安将秦飞扔给暗卫押着,道:“装死可真难。”

  沈浮光看见玉槐安胸口破掉的衣裳里有金丝状交织的东西,这个应该是叫护身软甲,怪不得他被短刀击中后没有血流出来。

  秦天怒道:“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玉槐安道:“我有说过要追随秦王吗?”

  秦天双目圆睁,道:“你以为你跟着他就会有好下场吗,今朝他会杀掉自己的亲叔叔,来日你也活不了。”他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只想离间他们,让他们产生隔阂。

  玉槐安却不以为意地说:“比起以后,现在想杀我的可是秦王,我们当然得一致对外了。”

  “你一个外姓王……”

  秦飞猛然道:“秦天闭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晏喻之轻嘲道:“比起外姓王,朕的这个亲叔叔又能好到哪儿去。”

  沈浮光慢慢拉着晏喻之的手,尽管他现在已经不对秦王抱有任何对亲情的期待了,可沈浮光却依旧感觉出他的伤感。

  晏喻之回扣住沈浮光的手指,带着他往一旁刚驶出来的马车处走去。

  沈浮光坐在软榻上,晏喻之在给他的手腕上药,手法轻柔的像是对待一件珍宝。

  起初没太在意,现在平静下来才发现双手手腕已经被擦掉了一层皮,光是上药就疼得不行。

  沈浮光道:“陛下是什么时候醒的?”

  “今早。”

  “一醒便来寻我了吗?”

  “嗯。”

  晏喻之怎么突然惜字如金了?

  沈浮光倾身靠近他,问道:“陛下怎么了?”

  晏喻之包扎好后小心翼翼地放好沈浮光的手,“……朕瞒了你一些事。”

  沈浮光暗自惊讶晏喻之的语气中竟然存着几分愧疚,是因为他受伤了吗?

  “就是这次的事对吧?我本来以为这场绑架是假的,就是你说的演戏,可陵阳王却告诉我是真的,甚至我都快分不清他是哪边的人了。”

  晏喻之解释道:“这件事本就不可控,半真半假,是朕事先没有同你说清楚。”

  沈浮光笑道:“我不怪陛下,你都说了这是不可控的,那两人要做些什么谁又能猜到,要怪就怪玉槐安,谁让他不把真相告诉我的,害我担惊受怕了一路。”

  马车被人在外敲了两下,旋即是玉槐安的声音,“说本王的坏话,早知道就让他们把你带走了。”

  沈浮光哽了一下,别过头不说话了。

  玉槐安道:“那两个怎么处置?”

  晏喻之道:“带着,回京。”

  玉槐安垂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冷声道:“何不直接杀了?”

  沈浮光听到这话才想起玉槐安以前是征战沙场的,浑身的杀气重的吓人,过了这么些年,骨子里的东西是依旧没少。

  晏喻之不再言语,往沈浮光手中塞了个汤婆子。

  玉槐安也只好照办。

  沈浮光道:“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不急,先等人。”

  沈浮光撑开车窗往外一看,根本没有其他人,“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林子芗他们。”

  晏喻之微微一笑,“嗯。”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才听见急促的车轮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沈浮光骤然笑道:“陛下,他们来了。”说完便跳下了马车。

  那边的三辆马车渐渐停了下来,第一个下来的是沈茯苓,她喊道:“沈浮光!”

  沈浮光也跑了过去,“我在呢!”

  沈茯苓得知他被绑走,担忧了一路,现在悬着的心也好不容易落下,却又看见他受伤的手腕,“这怎么搞的?没事吧,严不严重啊?我去把林子芗逮下来给你看看。”

  恰巧听见这话的林子芗:“……”

  他和乐正闻快速路过他们去拜见晏喻之。

  沈浮光赶紧道:“没事的,就是擦破点皮。”

  沈茯苓怒道:“是玉槐安串通别人绑走你的对不对,你等着,姐去给你出气。”

  “这都是假的……”

  “假的也不行,真以为你没人护着。”

  沈浮光眼见着她怒气冲冲地跑去找玉槐安出气,但是这里比不上现代,若是真的惹到了玉槐安,处罚她怎么办?

  他脚上的步子还没追出去,就被晏喻之拉住,“不用担心。”

  沈浮光道:“我们这就要回京了?”

  晏喻之点头,“京城那边的事也该回去处理了。”

  “那些感染瘟疫的人怎么办呢?”

  林子芗道:“已经好了一大半了,剩下的慢慢调养即可,相信用不了多久,浔江就会恢复往日的生机。”

  乐正闻道:“那几名医官留下了。”

  现在想想,来浔江已经有些时日了,见证了太多的生命即逝,也认识了一些朋友,突然说要走了,还有些舍不得。

  晏喻之仿佛知悉了沈浮光的想法,道:“舍不得走?”

  沈浮光道:“倒也不是……”

  晏喻之当即抱起沈浮光,一旁的林子芗和乐正闻慌忙地背过身往自己的马车走。

  晏喻之把沈浮光按在软榻上,将他的身子圈在怀里,笑道:“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最近沉迷于追剧和保卫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