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久微:“!!!”

王上,男人可不兴说自己不行啊!

其余人闻言也是呆若木鸡,人人噤若寒蝉,一眼望去殿内仿佛立着数百根人柱。众人面上不显,心中却有如狂风大作,完了完了,这种话被他们听到,会不会都无法活着走出香雪殿的大门了。

郑意更是不敢置信地看着梁玄,眼中的不解和质问仿佛要溢了出来。她深深地看着这个她自小就期盼成为自己夫君的男人,眼中哀伤之意大盛,梁玄,为了维护宁久微,你当真连一国君王的名声都不要了?

宁久微好容易回过神来,看着殿中众人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连忙找补道:“今日王上的戏言,任何人敢传出去,格杀勿论!”

然而……

在有心之人的推波助澜下,梁玄的这番言论被各路人马火速传播了出去。

六国各地蠢蠢欲动的反梁势力顿时偃旗息鼓,梁玄乃独子,若是无后,那甚至不需要他们动手,梁玄迟早得把这江山拱手让出来。

于是本来想造反的也不造了,反正再过个十多年,梁玄一死这天下就不姓梁了,于是反贼们也乐呵呵地去给大梁王朝添砖加瓦了。

直到若干年后宁久微连生三子,而梁玄竟然活到五十还没驾崩,众人这才醒悟他们当年被梁玄骗了,竟然被骗的这么惨!

可醒悟过来又能如何,终究是为时已晚,彼时的天下已是河清海晏政权稳固,再想造反无异于登天之难。

而此时的香雪殿中,一片鸦雀无声,若是太后还能听见怕是都要气得活了过来。

梁玄倒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多么惊天动地,他只是觉得这样最有效率,一举数得,便这么做了。

果然,梁玄一回头就看见宁久微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中爱意涌动,还没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再次扑入了自己怀中。

宁久微方才恐吓完众人后,迅速领悟了梁玄的目的,她知道,六国一统后,各方势力必会想方设法向梁玄进献女子,梁玄此举可一劳永逸,谁若再想硬塞女子,便是其心可诛。

看着梁玄默不作声地将压力都扛在自己肩上,宁久微心中情意涌动,却越发愧疚。

她知道今日郑意会下毒,所以才没有食用任何东西。可她万万没想到,郑意为了害她,竟然丝毫不顾太后安危,毒不是下在器皿中,而是直接下在酒中。

原书中,郑意确实是通过毒害太后来栽赃原主再殃及宁家,针对的是宁家。而如今情形与原书大不相同,她的威胁明显大于宁家,只要弄死她,宁家不足为惧。

她如今的势力与原主不可同日而语,她的寝宫郑意无法渗入,只有在上林苑中,通过宁久安的帮助还有一线可能,因此此次赏花会也是郑意唯一的机会了。

见宁久微又把脸埋在梁玄胸口,郑意只当宁久微是心虚了,心中暗喜。却见她眼眶一红,悲声道:“王后曾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轮到王后自己时,就要徇私枉法了吗?”

说着又扑到太后身上,声音凄婉,语调悲怆,“王上,太后就在这儿看着您,您还要这般包庇凶手吗。”

众人看着郑意这幅伤心欲绝的模样,而宁久微却始终躲避不语更拿不出证据证明清白,众人心中的天平开始隐隐倾斜。

宁久微将众人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冷意泛滥,原书中郑意也是这般,步步为营地将原主逼入绝境。

原书中,原主并就有名无实,郑意轻易地就买通了原主身边的侍女,提前将迷竺粉藏在昭华宫里,加上侍女的供词,原主可谓是百口莫辩。太后中毒三日后气虚而亡,梁玄盛怒之下,直接将原主打入冷宫,宁家全族流放岭南。

而宁家全族在流放途中遇到劫匪,生死未知,原主在冷宫中得知此惨事,去求助好姐妹郑意,才知道那所谓劫匪根本就是郑家的护卫!

最后宁家全族无一活口,全部惨死在流放途中,而当原主想要去向梁玄告状时,却被郑意的手下团团围住,只听见郑意笑着说道:“咱们的‘王后娘娘’还是个处子呢,你们可想尝尝处子的滋味,就当赏你们的了!”

宁久微仿佛听见侍卫们兴奋的话语,“谢皇后娘娘赏!”

宁久微心中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绝望和凄凉,甚至切身感受到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她想到了刚穿过来时的那个梦,她仿佛看到原主□□着身体挣扎着匍匐在覆满白雪的地上,身后是一道鲜血指向来时的路。

可原主直到死,也没能见到她想见的人。

宁久微想要说话,喉咙中却只能发出咯咯的怪声。

见宁久微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无力,甚至话都说不出来,郑意心中万分痛快,就算你有王上撑腰又如何,就算你花样百出又如何,终究是我算无遗策,笑到最后!

好在此时宁久微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郑小姐与其想在晨曦院中搜查,不如搜搜自己的府邸。本宫相信,郑小姐的闺房中一定能找到此毒。”

既然此药极其难得又不易毁去,她相信郑意定然会给自己多留一份。

“血口喷人。”郑意莞尔一笑,丝毫没有被激怒,“若是搜不出来,王后娘娘您待如何?”

众人看着郑意这幅镇定自若的表情,再看宁久微这句话明显是兔子急了乱咬人。

宁久微眼波流转,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木李,霸气地吩咐道: “木李,照着念!”

木李走到台前,朝众人福了一礼,朗声将信上内容读了出来。

“玄王二年,九月十六,郑意私会宁久安于上林苑晨曦院中,共两个时辰。”

就这?宁久安和郑意丝毫不以为意,见过一面能说明什么问题。

然而纸上的内容可远不止如此。

“九月二十八,郑意私会宁久安于通济街明德渠旁,共三个时辰。

玄王三年,元月二十,郑府管家郑全于士兵向德海家中私会五名士兵,共三个时辰。”

宁久安:“!!!”

郑意心中更是如惊涛骇浪般震惊,刺杀宁元煜一事隐秘无比,宁久微是如何知道的!但面上只能丝毫不显,嘴角仍维持着得体的弧度。

宁久微没有错过郑意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冷笑一声,这,只是个开始!

“元月二十五,郑意约见向德海等五名士兵,商量行刺上将军宁元煜事宜。

三月初一,郑意私见游方术士谢淳天,共半个时辰。

三月二十,郑意再次私见游方术士谢淳方,共半个时辰。”

听到此处,郑意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出现了丝丝裂痕,嘴角的弧度也仿佛僵住,她只感觉口干舌燥却不得不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木李柔美的声音还在继续,可听在郑意耳中却与冰锥刺身无异。

“三月二十一,郑意私见宁久安于通济街妙音坊,共半个时辰。

三月二十二,郑府管家于桥尾巷抓走丫鬟木珏的家人关押于郑府地牢。”

木珏正是方才那名下毒侍女的名字,宁家的丫鬟都以木开头,至于第二个字,宁久微的侍女都从草本植物,宁久安的侍女都从名贵玉器。

由于直接接触毒物,木珏的脸色肉眼可见得变得乌青,在听到家人被抓走时,神色明显有了一瞬间的破绽,乞求地看着郑意,那眼中的绝望令人动容。

而郑意只能在心中高喊着,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和我无关,和我无关!

而此时木李终于读完了最后一条,“四月初三,郑意借乞丐之手传递消息于宁久安,纸条现在宁久安屋中。”

木李“中”字尾音刚落,郑意脸色刹地苍白,若不是及时回过神来怕是立时就要瘫软在地,却仍旧不死心地负隅顽抗,“王后娘娘,你所言的这些有谁能作证?不过都是你编造的谎言意图栽赃于我!”

宁久微嗤笑一声,“你以为自己的行踪极为隐秘?本宫既然能知道自然有证人。”

宁久微话音一转,不怀好意地笑道:“甚至谢淳方此时人就在苑中,郑小姐可敢一见?”

宁久微尾音轻扬,如一根羽毛挠过郑意心尖,郑意只有感觉有一块巨石压在了自己心上,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怎么可能,怎么会,她明明亲手杀了谢淳方,他不可能还活着!

正在此时,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从太后的尸体边串出来,冲着郑意狂吠不止。

见西子突然叫的这么欢,宁久微也有些纳闷了,西子的神奇之处她是早就见识过的,能识奇花异草,难道……

宁久微眼睛一亮,仔细打量郑意浑身上下,这□□裸的眼神仿佛要将郑意整个人扒光,终于,宁久微在郑意身上发现了与平时不同的地方。

宁久微唇角轻扬,“郑小姐,可否麻烦把你胸前挂的玉葫芦给周太医一观?”

宁久微心中很也纳闷,这郑意是作死吗非要把这落雁沙带在身上。

郑意死死地握住胸前的玉葫芦,宁久微这句话仿佛击碎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此时她终于抑制不住,仿佛一个市井泼妇般冲着宁久安吼道:“你怎么敢不按照约定烧掉纸条!”

“我若是烧掉了,你来日反悔了怎么办。”宁久安柔弱的声音此时听在郑意心中无比恶心。

“表哥,表哥!我们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啊!”郑意朝着梁玄声嘶力竭地哭喊道,仿佛将长久以来的委屈憋闷都喊了出来。

然而梁玄看着她的眼神一片冰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终于,在众人的嘘声和别样的眼神中,郑意瘫软下来,跪倒在地,凄声道:“此事乃我一人之过,与郑家无关。”

郑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保住郑家!只要郑家还在,谁敢杀她,总有一日她还能东山再起!

谁料宁久微冷笑一声,转手又抽出一张纸交给木李,冷冷道:“继续读。”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懒得取年号,玄王一年,就指的梁玄继位的第一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