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这儿十分钟了。”傅昀之敲桌子提醒柏屿,“千里迢迢跑到我这儿孵蛋来了?”

  “走过来就十分钟的路,屁的千里迢迢。”柏屿说。

  他现在心里烦得很。当初交给傅昀之的那份遗产转让书还有一个月不到就失效了,也就是说,要么他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死掉,遗产顺利地按原计划安排下去;要么他相安无事,继续把持K&L和一大堆原主留下来的烂摊子。

  这份遗产转让书当初是用来唬顾岛的,他想试探顾岛是不是因为钱财才选择跟他在一起。但是现在顾岛的马甲在他这儿已经掉了,没必要再弄出这种东西唬人。

  于是他问傅昀之:“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既能不用死,也能把这堆身外之物处理掉?”

  他对原主留下的财权不感兴趣。因为他发现了,财物乃万恶之源,他只想留点小钱光荣退休,做个幕后高人,和剧情说拜拜。

  傅昀之早就猜出来他想这么问。当下气定神闲地回答:“有啊。办法多的是。”

  柏屿连忙问:“什么办法?”

  傅昀之笑了笑,说:“你通通捐给我不就行了。赶明儿我给你立个碑,让你扬名立万。”

  柏屿道:“这种话你都能说得出口?突然发这么一笔横财,也不怕晚上睡不着觉。我把这烫手的山芋给你,你能给我捧得牢吗?”

  傅昀之凑到他跟前,不客气地道:“我有什么好怕的?让一让。”

  柏屿不明所以地让开一条腿。傅昀之弯腰,一杆进洞。

  他痛快地呼出一口气,这才说:“烫手山芋烫不烫是一回事,香倒是真的。闻着香味来的人不算少。你要思量清楚了,K&L总裁的职务一旦交出去,以后充其量就只能留个名儿了,到时候K&L内外风波肯定不会断。你忍心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动不动地震?”

  如果是原主在这儿,铁定是不肯的。但是柏屿不是原主,他深喑“德不配位”的道理。自打他穿书以来,都是以身体不佳为理由将一切事物交给手底下的人,早就是个甩手掌柜了,也不差个名头。早点让贤,兴许K&L还能发扬光大。

  他不在,沈何颂一个人就能顶半边天。还有什么不能放心的?

  他拿过球竿,也学着傅昀之的样子,将球打进洞里:“我功成名就,打算衣锦还乡不可以啊?沈大哥,你还有索宜,再加个傅承泽,有你们在K&L,放眼锦官城哪一家上市公司能打的?”

  “我都已经想好了,以后拉个K&L斗地主群,我隔三差五发出邀请:K&L前总裁柏屿邀请您一起欢乐斗地主。”

  傅昀之被他这番话逗得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你瞧着好了,你这决定也就只能说给我听,你要是在老沈面前说这事,他能找根绳子直接把你绑在K&L哪个不知名的暗室里,让你这辈子都别想功成身退你信不信?”

  “别说得这么吓人好不好?老沈才不会做这么出格的事!”柏屿戳了戳竿子,“老沈充其量只会把我的办公室搬到隔壁公园的公共厕所去。”

  “你还想拥有办公室?做梦吧。”傅昀之一哧,起身继续玩。

  两人玩了一轮。

  “讲真的,为什么突然不想干了?”傅昀之玩累了,靠在桌边问柏屿。

  他察觉到柏屿这些日子以来变化很多。以前的柏屿温柔是真的,但大多数都是不苟言笑的温柔,事业心也很重,让人觉得很难接近。而现在的柏屿,话变多了,人也变得通透了,既不钻牛角尖也不和自己较劲,整个人都有股洒脱之感。

  人不会无缘无故发生变化的,到底是什么让柏屿变化如此之大?

  傅昀之突然想到了什么:不会是因为那只叫顾岛的小奶狗吧?

  一条琢磨不透的小幼犬能有什么魔力?前阵子不还见柏屿张罗着要找新的金丝雀呢吗!

  柏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柏屿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柏屿啊。”

  此言一出,傅昀之盯着他看。

  柏屿嘴角上扬,眼神清澈:“怎么了?”

  “没什么,”傅昀之挤到他身旁坐着,“听你正儿八经地讲瞎话挺不习惯的。”

  柏屿笑了笑没说话。

  也对,不会有人相信他不是原主的。

  “哦对了,如果你真的想功成身退,我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傅昀之想到什么,说。

  “有办法你就早点说出来,能升值还是怎么着。”柏屿无语地说,害他浪费这么多时间讲废话。

  “K&L底下那么多产业,你随便找个部门挂个名就是了。沈何颂再有意见,总不能直接将你从K&L踢出去。你就光明磊落地当甩手掌柜好了。这样外界就算再怎么猜测也不好说什么,实在有人问你,你就推脱说身体不好。”傅昀之说。

  “你说得有道理。”柏屿深思,“那我就申请加入K&L娱乐部门吧。”

  傅昀之想破了脑子也没想出来K&L什么时候多了个娱乐部门。

  他一瞬间甚至合理怀疑柏屿表面正常其实脑子已经坏掉了。

  柏屿啧了一声,拍板说:“我觉得娱乐部门挺好的,我现在就去成立一个。”

  傅昀之这才意识到不对,赶紧追出去:“……等等,你不会打着让贤的名头暗地里跟汤品如那个女魔头强强联手吧?”

  这俩人要是强强联手,那锦官城可是要刮好大一阵妖风了!

  “放心吧,我还没变/态到那种程度。”柏屿摆摆手。

  -

  沈何颂这几天右眼皮不停地跳,总觉得哪里不对。以防万一,他随手下载了个“黄历app”,养成出门看黄历的好习惯。

  身为K&L副总裁,他颇为名不副实,平时忙得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每天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就算如此,他的生涯也不是一帆风顺,某些人半道儿上总会拿出“K&L总裁”的身份强压他一头,耽误他工作,逼他“不干人事”。

  比如今天,他正在和K&L外派到比利时的小组开线上会议,柏屿推门进来祝他新年好。

  “新年好。”沈何颂只能打断会议内容跟他打招呼,顺带狐疑地瞄他一眼。

  天知道这尊半个月都难见一面的大佛怎么会选择在假期的时候跑到他的会议室来祝他新年好。

  一定是捅娄子了。沈何颂心想。

  没关系。反正年假事少,刚好有空帮他处理。沈何颂又想。

  他再一次用确认地眼光看了一眼柏屿,后者眼神温柔地注视着他,一点都不心虚。

  看着柏屿丝毫不心虚的眼神,沈何颂疑惑:难道他没捅篓子?

  没捅篓子找他干嘛?

  可怜的沈总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开完了线上会议。十分钟的会仿佛开了十年。

  会议结束后,他稍作整理,这才问柏屿:“你不是放年假了?跑到公司来做什么?”

  “我放年假了,你却一直在加班,我于心不忍来看看你。”柏屿笑着说。

  他说完拿起桌边挖鱼食的小勺子,将沈何颂摆在桌面的生态鱼缸里的小白鱼捞出来,丢到一边:“死了这么久,你都没注意?”

  “你别忙活,等会儿让我助理拿去楼底下喂猫。”沈何颂捏了捏眼睛,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别拐弯抹角的了,找我有什么事?”沈何颂喝了一口咖啡,问。

  “你不觉得一年过去了,K&L得做一次彻彻底底的整顿吗?像这样已经死掉的白鱼,平白无故地占用资源,早就该清理出去喂猫吃了。”柏屿说。

  沈何颂放下咖啡,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种事情,你不方便出面,而我人微言轻。还是等年后把股东召集起来商议也不迟。”

  看来沈何颂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柏屿的神情变得愈发温柔:“我有个提议,你想不想听?”

  “不想。”沈何颂想都不想就说,“你的提议都写在你脸上了。”

  柏屿顿了顿,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啊?怎么会写在脸上。”

  沈何颂不理他,打开电脑处理文件。

  柏屿?柏屿这只麻烦制造机只会耽误他出剑的速度,哦不,工作的效率。

  被屏蔽的柏屿百无聊赖地敲他桌子:“你就听我一句嘛。”

  沈何颂以超快的速度将年度总结以邮件的形式发送到每一个部门,这才合上电脑:“那你说说看,听不听是我的事。”

  柏屿舔了舔嘴唇,一副乖巧模样说:“我想让你找个理由把我降到部门级,然后取而代之,给K&L来一次内部整顿,让所有人都见识见识你的手腕。”

  沈何颂举起电话熟练地拨通一个号码:“喂,是安保部的小扬在值班吗?麻烦来一趟7楼,我这里有个烦人精劳烦你给我想办法丢出去,丢得越远越好。”

  柏屿一听不对,赶紧抢过电话:“小扬别忙!是我,柏屿。我在跟沈总谈点事情,你别当真啊。”

  沈何颂怒道:“柏屿。”

  芜湖~要挨批了。柏屿心里哀叹一声。不过这也是他应得的。换做是柏屿遇到这种情况,也得生气。

  “你觉得这样好玩吗?我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为了什么?为了取你而代之?你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可怕的变异我不管,把你捧到高处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别让我觉得付出这么多年才捧上去的神其实人都不如!”

  他这话说得柏屿心里还挺难受的。沈何颂这人一直很靠谱稳重,像今日这种狠话放出来足以见得他是真的生气了。但是柏屿也有自己的理由,因为沈何颂值得最好的。

  “老沈。”柏屿只好走过去,伸手揽住他宽阔的肩膀,“你其实早就预料到了,只是你一直不敢面对。”

  他认真地看着沈何颂,露出一抹微笑:“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我就是你鱼缸里那条已经死掉的白鱼啊,我在,只会让你束手束脚,让K&L停滞不前。”

  “所以,拿我去喂猫吧。让我死得其所,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白鱼=柏屿

  柏屿:芜湖~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公费咸鱼了~

  下面开始娱乐圈搞事业了,不能浪费标签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