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屿穿书了。

  他穿进一本渣攻贱受文里,成为里面同名同姓的主角受柏屿。

  主角受外貌身世样样争先,仗着超凡的颜值和资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偏偏栽进比他小五岁的小渣狗手里。

  这小渣狗有什么好呢?无非就是器大活好嘴巴甜呗。他当初拿到这本书的时候,从开头直接跳到结尾,看到“柏屿因病去世,对顾岛的爱永远留在秋天”这句话时,隔夜饭差点都给吐出来。

  这年头,地球少了谁不会转?让主角为一个抹茶味的小渣狗连命都不要了,这作者夺笋呐。

  当下他穿书,还恰好穿进这本书最后一个高潮——绿茶渣攻顾岛卷钱跑,柏屿病情恶化准备去世这一章节里。真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上来就搞事儿。

  可能受原主身体状况影响,柏屿的确感觉到胃部有些许不适。但胃病这个东西吧,跟情绪息息相关,柏屿没有原主那么悲情伤感,所以也间歇地延缓了病情的恶化,只要他不情绪波动,好好养着,绝对会比顾岛那厮活得长。

  这也是为什么坊间传闻一贯温和亲切的柏总,最近似乎有些淡然疏离的原因。不疏离就没命了,能不疏离吗?!

  既然上天派他来拯救原主,他就要给原主截然不同的人生——果断肆意的人生。

  独自美丽登上人生巅峰不香吗?

  活成别人心中的白月光不香吗?

  为什么要用自己宝贵的人生来喂养抹茶小渣狗呢?养也只养芬迪一个。

  他靠在躺椅上,身上盖着一件柔软的浅色皮草,随手用尼采的著作《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遮脸。夹在其中的书签无声地嘶吼“人是必须要被超越的东西”。午后的阳光穿透落地窗的玻璃,温柔地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轮廓都包裹住温暖,仿佛坠落云端。

  芬迪似乎感到寂寞,狗狗爪搭了一只在柏屿的腿上,似乎想努力地爬到主人身边去,但是它的指甲被剪掉了,勾不住什么东西,很快就掉下来,四脚朝天摔在地上。它咕咚一声爬起来,失落地仰着头叫唤主人。

  一只温暖的大手将它托举起来,轻轻放在柏屿的身边。

  仿佛感受到熟悉的气味,芬迪转过身来兴奋地摇晃着尾巴,小爪子啪嗒啪嗒地来回踩。

  它这一番狗狗rap,成功将柏屿弄醒了。

  柏屿睡眠本来就浅,更何况这只是个简单的午后小憩。柏屿的目光穿透午后朦胧的光线,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

  那个人背对着他,正在修剪一束新鲜的花。他一米八八的个子,脊背挺/拔而修长。一头蜷曲短发染成铅笔灰,温柔中带着几分欲,衬托他后脖颈的冷白色调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哪怕一言不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朝气和融洽的生活气息,仿佛天生就是这个家的主人。

  脖颈下方与奶白色套头卫衣的圆领交接处,一处被遮住的刺青吸引了柏屿的注意。

  因为刺青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柏屿”。

  柏屿希望他能做出幅度比较大的动作,好让他能猜一猜这两个字下面还有没有别的内容,比如——“是条狗”或者“算个屁”之类的。

  不然他会以为,这是顾岛故意纹给他看的。

  惺惺作态谁不会?更何况刺青成本又极低。把他的名字纹上去,不就可以捆绑操作、光明正大抱紧自己这棵摇钱树的大腿了么?

  当然,他失策了。他什么都没看到。因为顾岛回头了。

  回头的那刹那,柏屿承认自己弱小的心脏的确是跟着原主的节奏狠狠抽动了一下。

  顾岛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好看到几乎能和柏屿的胃部疼痛共振,效果堪比手术前的麻醉针。柏屿开始合理怀疑,原主是不是觉得他这张脸足够治愈系,才养在身边的,类似于植物的光合作用?

  emm……反正不管怎样,抛却顾岛的人品不说,他的颜值的确无可挑剔。当初的包养不是没有理由的。柏屿不得不承认。

  顾岛隐隐绰绰地看了他一眼,刚好跟他的目光对视。

  他的眼神里没有“金主爸爸快死了”的忧伤,也没有为卷钱跑的不齿行为自惭形秽。他一如往常许许多多个日夜,轻轻喊了声“小叔”,神色如常。

  温柔又甜腻的嗓音。

  柏屿胃疼。是真的胃疼。估计是被这声糖分超标的“小叔”给齁的。

  柏屿不想多搭理他,捂着胃部敷衍了一句:“回来就好。”

  顾岛没有让他继续说话,一杯温度适宜的水已经熟络地送到他的嘴边。

  柏屿想都不想,撩起眼皮冷淡地看着他,下命令:“喂我喝。”

  瞧把他给惯的。金主爸爸喝水还用亲自动手?

  更何况这还是一只卷款潜逃的小渣狗。

  顾岛浅色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他一转念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站起身,仰头先喝了半杯水。

  柏屿眉头微蹙,不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样。

  下一秒,顾岛俯下身来,将口中温热的水送进他的嘴里,一点、一点耐心地送进去。

  “还要么。”顾岛擦了擦嘴角问他,神情清澈。

  柏屿只是想让他拿个勺子,没想到他竟然玩得这么刺激,顿时对他刮目相看。看来这小渣狗撩金主的本事登峰造极。柏屿内心冷笑一声。

  就……真不怪原主。

  “喝。”柏屿不客气地说。

  “……”顾岛起身,去添热水。

  芬迪到底在他手上的时间多一些,跟他比较亲。所以他去茶水间的时候,芬迪也跟他去。

  “陪着主人。”顾岛对它说。

  于是芬迪又回来,乖巧地蹲在柏屿脚边给他焐脚。

  柏屿胃部的灼热感稍微褪去,他又躺下来。顾岛给他倒水,顺便也拿来他常吃的胃药。

  “羟考酮缓释片和抗生素。”顾岛说。

  这些药往常都是顾岛负责,什么时候吃什么药,吃几粒,甚至每种药会产生什么副作用他都清楚地记得。

  柏屿平时很忙,不会把太多时间匀给自己的身体。这也是为什么他离不开顾岛的原因。

  深谙这一点的柏屿觉得很有必要抽空见一见私人医生,做一个彻彻底底身体检查,逐渐摆脱对顾岛的依赖。

  当下药片和水递到柏屿面前,顾岛再次蹲下来,问:“药需要我喂吗?”

  他是真的拼。是药三分毒,柏屿要是每种药都让他喂一遍,估计等病好了顾岛离肝脏衰竭也不远了。

  柏屿干不来这么缺德的事儿。他皱着眉说:“我自己吃。”

  药苦,刚沾到舌头,那苦味就猛地钻出来,柏屿赶紧喝水中和。但药性发散,整个口腔都是苦的。

  很难受。

  他好不容易把药吞下去,嘴巴发涩,生理泪水都给憋出来了。

  “苦。”他不瞒不抗地说。

  “有糖。我喂你。”

  柏屿还没来得及反应,顾岛就已经俯下身来,薄唇轻轻贴在他微凉的嘴唇上,将一颗薄荷味的糖珠送进他的嘴里。糖很甜,但是顾岛的嘴更甜。柏屿近似贪婪地吸取他唇齿间的甜味,几乎要将顾岛吻得站不住脚跟,呼吸声也变得很沉。

  芬迪夹在两人中间疯狂摇尾巴,甚至企图要加入进来。

  顾岛尽量迁就他这个情不知所起的深吻,手顺从地摸上柏屿的胸口,“要做吗?”

  要做吗。这句话让柏屿的意识有所回转。他差点忘了他跟顾岛只是金主跟金丝雀的关系,不是什么身份平等的爱人。爱人问这个问题是因为爱,金丝雀问这个问题,是为了年底冲业绩。

  自己活不过三个月,到时候K&L集团近10%的股份都名正言顺地归入顾岛名下,他甚至可以凭借大股东的身份左右公司,可不要冲一冲业绩嘛。

  得逞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就算顾岛立志当一个活脱脱的妲己,他柏屿不是纣王,K&L集团的江山照样坐不改姓。

  柏屿说:“抱我回房间。”

  顾岛听话地将他抱起,上楼,将芬迪关在门外。芬迪不满地用狗狗爪扒门,试图进来,无奈里面没有人理会它。

  室内恒温,不会冷。

  柏屿被放到床上的时候,顾岛还用空调毯给他捂着胃。

  他真的很细节,柏屿颦蹙之间流露出的情绪,他都能准确细致地照顾到,不会遗漏一丝一毫。就比如现在,他知道柏屿是想要的。

  一只腿跪在床上,他咬着发圈将头发扎起来。他头发短,不能完全扎上去,总是会有细碎的卷发溜出来,所以给人一种很文艺的印象,当然,在柏屿眼里,这就不叫文艺了,这叫茶艺。

  顾岛的瞳孔跟他的发色很像,一种高级的灰色,显白,很好看。此刻的他毫无吝啬地展露自己近乎完美的身体曲线和肌肉纹理,让没有任何buff加持的气氛瞬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大抵他属于天赋流的,很会操纵荷尔蒙。

  他俯下身,用牙齿叼开柏屿的衣领,温热的鼻息抚慰着柏屿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

  柏屿本来不想在床上跟他谈公事的。但他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来缓解此刻二人之间的无声隔阂。

  于是他从床边剥了颗薄荷糖压抑住喉咙里的兴奋,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从容而镇定:“别咬我,还有,明天上午跟我一起去公司。”

  顾岛为什么肯回来,柏屿没有当面问他。

  一来大家都是聪明人,问出来反倒显得不够聪明。二来,柏屿心里门儿清,就是懒得问。

  说到底,顾岛只是一个表面上还算听话的金丝雀。以柏屿的资本,这样的金丝雀他可以养很多只。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组一个金丝雀乐队。当然,是不走心,只走肾的那种养。

  只要不走心,小小一只金丝雀,能撼动他什么根基?

  归根结底,他看顾岛没有原主看得那么重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柏屿:你的业务很熟练。看来咱俩适合走肾,不适合走心。

  顾岛:我年纪小我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