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先祖遗址。
龙池已经撑到了极限, 呼吸声逐渐微弱,近乎昏迷,只靠着最后一口气吊着。
谌燃低声催促系统:“好了没!龙池快撑不住了。”
系统:“快好了, 你注意一下,好感度奖励结界已经开始失效,等结界彻底失效这里的阵法也会失效,你只有三分钟的逃跑时间。”
三分钟,逃不出去也够他冲到龙池身边了。
谌燃开始和系统一起倒计时——
“5!”
“4!”
“3!”
“2!”
“1!”
刹那间,天亮了。
凤凰深沟处, 正在沿着崖壁往下跳的几人惊讶地看向四周,无数只可以散发光明的水母缓缓下游, 形成了一道明亮的光柱。
凤羽、玖姣、程鸿启三人还来不及惊讶,就感受到了那道久违的灵气, 激得他们背脊一阵发麻。
不仅是他们三人, 程鸿霁也惊讶的挑眉, 为什么在这里感受到了那位客卿的灵气?
这灵气是有限制范围的, 超过十里就会失效了。
白离往下跳的动作一滞, 惊讶之间差点错过了下一个落脚点。
白家少主令……
是那位恩人。
他也在这里?
几个人的动作同时出现失误, 很难不引起剩下三个人的注视。
冷丰望向他们:“怎么了?”
凤羽和玖姣沉默地对视一眼,两人神色复杂,感觉自己好像和对方想到一起去了。
程鸿启死死盯着那些泛光的水母, 大脑高速思考。
灵气自下方传来, 这里是凤凰先祖遗址,除了谌燃他们, 还会有其余人吗?
他想到上一次在风系蒲公英岛上武华的维护, 缓缓眯起眸。
几个思绪转瞬间后, 程鸿启冷声道:“没事, 继续吧。”
他加快速度往下跳,心脏如被火燎般灼热难耐。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谁也无法铲除。
程鸿启攥紧拳头,如果这怀疑成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悲伤还是该愤怒。
谌燃啊,你骗得我好惨!
##
凤凰先祖遗址。
系统倒计时结束那一刹那,茫茫光亮自天空一点铺设开来,将久居于此的黑暗尽数驱逐干净。
被阳光一激,谌燃下意识眯起眼,看到了不远处蜷缩在地上的龙池。
他运起灵气冲过去,一把捞起小娃娃抱在怀里,想也不想地就往前冲。
龙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手还下意识环住九尾狐,脑中发蒙:“谌……燃?”
“别说话,赶紧恢复灵气。”谌燃抢着说,脑中还在跟系统沟通路线。
“前!”
“左!”
“回头走十步往右!”
“……”
三分钟的时间,放在过去,谌燃觉得自己连个迷宫都绕不出去,但现在他居然在系统的指示下冲出了最核心的阵法群。
系统也松了口气:“行了,外圈通道威压没那么重,这两只已经可以自助恢复了。”
用来打破屏障的能量开始缓缓消失,周遭光亮也消了近一半,但比起刚刚的黑暗无光,现在谌燃好歹可以看清楚外面的墙壁。
他眯起眼睛寻了下出口的方向,然后沿着光亮最胜的一个岔路口往外摸索。
凤凰先祖遗址东向死门。
谢长明缓步往前走,淡淡迎向兴高采烈而来的‘谌燃’。
‘谌燃’十分高兴地喊:“长明——”
‘明’字还没说话,谢长明直接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在人惊慌痛苦的视线中收紧五指。
咔嚓一声,‘谌燃’便被掐断了头颅,幻化成五颜六色的灰烬。
谢长明轻阖眉眼,嗓音渐冷:“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拿他来做心魔替身。”
话里掺着比寒冬冰雹更冷厉的怒。
他脚步不停,一路往前,毁灭一个又一个‘谌燃’幻象。
等彻底走出死门后,双眸里已经是一片血红,似是有无数岩浆在眸底翻涌。
离开死门的最后一步,最后一个兴高采烈冲过来的‘谌燃’。
谢长明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直至与‘谌燃’擦肩而过,然后抬手一挥,锐利的链刃砸向死门核心聚灵阵。
‘轰’的一声,屹立近千年的阵法碎成无数道七彩碎片,彻底湮灭。
毁灭千年阵法谈何容易,强大的灵气反噬直冲谢长明心脉,硬生生把他逼出了一口心头血。
谢长明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心中翻腾的怒火终于淡了几分,然后不甚在意地释放神识去寻找谌燃的灵气。
死门之后就是遍地的迷宫阵法,只要捕捉到灵气,这些阵法就毫无难度——
“长明?”
突然间,惊讶又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谢长明思绪猛顿,微垂的睫毛颤了下。
他停住灵气,缓缓转身往后看。
谌燃歪着头,满脸灰、满脸惊喜地盯着他,又是狼狈又是高兴:“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他咧着嘴,露出两只犬牙,唇边小梨涡若隐若现。
谢长明视线落在谌燃身上,再见他一手拎着小臂大小的金龙崽子,一手环住毛茸茸的九尾狐后,无声一叹。
阵法爆炸时居然屏蔽了他的五感。。
见谢长明不说话,谌燃凑近一点左右晃荡,“想啥呢?是不是受伤了?说话呀!”
他腾不出手,只有晃悠身子当招手。
谢长明回神,轻轻摇头道:“我没事。”
他顿了顿,又道:“有奶糖吗?”
谌燃一愣,没懂这是个怎么展开。
他朝自己腰间的小袋子呶呶嘴,“在里面,自己拿,我没手掏袋子了。”
冰冷的心脏缓缓涌入暖流,谢长明附身解下袋子,从里面拿出用油纸包裹的白色奶糖,含到嘴里。
谌燃看着也馋了,直接张开嘴凑到谢长明面前,示意他自己也要吃。
谢长明失笑,又拿出一口放到他嘴里。
奶香十足,一瞬间便将紧绷许久的神经安抚住。
谌燃满足地闭上嘴,他把奶糖顶到左边口腔,让脸颊鼓起了小小的弧度。
他刚想说话,忽地瞪大眼,盯着谢长明身后。
谢长明心知肚明:“怎么了?”
谌燃瞪瞪眼,看看谢长明再看看他身后一模一样、冲着他招手的‘谢长明’,以为自己瞎了。
心魔虚影只有自己能看见,谢长明明白,但谌燃都不知道这阵法是什么个玩意儿。
他瞬间往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谢长明:“等会儿,为什么会有两个——卧槽!”
话还没说完,后来的‘谢长明’瞬间灰飞烟灭,只留下眼前这拿着奶糖袋子的人。
谌燃差点咬着舌头,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谢长明收回灵气附下身,将袋子重新系到他腰间,直起身后慢条斯理道:“虚影只能模仿外貌形态,模仿不了储物空间。”
谌燃眨一下眼,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用奶糖证明他俩都是真的,“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谢长明朝他笑:“我刚刚碰见了很多没有奶糖的你。”
谌燃:“……”
感谢大白兔奶糖给了他们师生相认的机会。
“生门在西边,一直走就是了。”
谢长明指向西侧。
他边说,边从储物空间拿出与之前别无二样的轮椅。
谌燃问:“你干嘛?”
谢长明含笑道:“这样就只有一个坐轮椅的谢长明,碰见其余的人,你可以直接动手。”
他朝谌燃伸手,示意他将那两只沉睡的崽子放到轮椅扶手上。
谌燃恍然大悟地交出龙池和谷卿,点头道:“有道理,那就走吧。”
系统吸收能量暂时不能说话,现在碰到谢长明,谌燃也终于松下一口气。
师生俩找准方向,开始莽足劲往前闯。
谢长明毁了一个死门阵法,但偌大的凤凰先祖遗址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数不清的幻境。
谌燃原先炼制的黄阶武器派上了用场,凡是撞上不坐轮椅的谢长明,抬手一个武器就轰了过去。
谢长明更甚,他直接无视那些虚影,等虚影排排站后再一口气炸完。
一时间偌大的凤凰先祖遗址跟烟花展似的,时不时就轰一声,炸出一堆七彩灵气碎片漫天飞。
……
凤凰祖门。
等凤羽几人赶到遗迹大门口时,已经是一刻钟后的事情。
石门青苔绿藤密布,带着深海下的阴冷气息。
凤凰陨落火烧千里,为了压制绵延的火焰,凤凰一族在大限将至时会主动落到这里,等待灵气坐化,让后借由深海里丰富的水系灵气熄灭凤凰火焰。
没有凤凰喜欢来到这里,凤羽压着心悸唤起血脉之力开了门,然后就一步窜到玖姣身后,心有余悸道:“我真怕我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玖姣瞥他一眼,没说话。
石门刚一开启,程鸿启就大迈步往里走,速度极快毫不犹豫,快到不做丝毫犹豫,认定了一个方向就往前冲。
玖姣和凤羽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是那?”
两人一顿,五味杂陈,然后直接跟上程鸿启的方向。
他们动近乎一致,似乎在不约而同的确认某个事实。
“这……”
冷丰一怔,望向陈景明,“方向对吗?”
陈景明望着自己手中快透明的指路飘带,摸不着头脑:“……大概,也许?凤凰威压太强,我只能寻个大致方位。”
白离望向程鸿启冷硬的背影,微微皱眉道:“虽然不好解释,但我可能也知道谌燃在哪里了。”
有了武华徒弟和谢行白救命恩人的先例在前,他莫名其妙就能接受谌燃是自己救命恩人的这个奇怪推论了。
白离抿一下唇,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
程鸿霁循声看了过来,撞上白离复杂的眼神后,突然哑然:“你也是?”
白离:“……你也是?”
冷丰、陈景明、北堂松:?
程鸿霁抬手揉太阳穴,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他从担心自家弟弟的情绪,变成好奇谌燃到底怎么做到同时招惹了这么多人的。
白离不做解释,迈步往前走,循着他留在白家少主令的灵气方位走。
他怕自己几人去晚了,谌燃会被程鸿启给直接宰了。
三里之外,谌燃对这方的重重怒火涌毫不知情。
他已经炸烦了,索性像谢长明一样无视之,等聚集的数量足够多了再统一炸干净。
数着后面已经有近十个了,谌燃随手摸出一个黄阶刀,准备炸烟花。
只是他还没引爆,前方不远处就发出‘砰’的一下滔天巨响,把他吓得一个激灵。
谌燃望着前方突然而起的漫天烟雾,满脸震惊:“嘛玩意儿爆了?”
谢长明停住滑动轮椅的手,往前看,若有所思。
谌燃刚想往前走几步看看情况,就见一个遍身蓝芒的青年自烟雾里走出。
青年手执长/枪缓步走来,长剑刀刃倒刺在土上,拖长划痕刺啦作响。
“程鸿启——?”
见到来人模样,谌燃还没反应过来,愣了瞬。
“谌!燃!果然是你!”
程鸿启死死盯住谌燃。
这张熟悉的脸和熟悉的灵气直砸心头,刺得他双手发颤,怒火骤升。
程鸿启又怒又悲,长枪一滑刀刃直刺谌燃,怒喝道:“把我当傻子耍得团团转很爽是吗!”
谌燃:!
他猛地反应过来,对上程鸿启悲怒的眼睛连连摆手后退,“冷静,冷静,不是你想——我靠!你冷静!”
程鸿启什么都不听,手中长/枪如游龙惊鸿,再不留情直接攻向谌燃。
谌燃满头大汗,艰难闪躲,又怕这家伙盛怒之下误伤谢长明,只能不断侧边跑。
这一切不过眨眼间的事情,白离等人甚至还没看到交战双方的模样,程鸿启的长/枪便刺向了谌燃的心脏。
“噌——!”
长/枪突然折断,枪头砸到地上,连滚几圈。
程鸿启怔住,急急赶来的冷丰等人怔住。
万籁俱静中,谌燃瞪着眼睛缓缓扭头,望向刚坐在轮椅上的人,满眼不敢置信。
谢长明淡淡起身,他身后,一把血色弯刀若隐若现。
刹那间,整个凤凰祖地幻化成连片血海,黑色火焰妖冶盛放。
那一瞬间,仿佛无数道虚影自谢长明脚下附身匍匐,恭敬齐喝:“恭迎吾皇。”
谌燃恍惚了瞬。
冷丰率先回神,他忘却了所有冷静自持,几近失音:“你是,冥王——”
谢长明冷漠颔首:“是”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滞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长明抬步走向谌燃,对上谌燃因为震惊而瞪圆的眼睛,温声道:“闭眼。”
谌燃呐呐地闭上眼,黑暗中,他无措地站着,都不敢呼吸。
只觉得心脏砰、砰、砰地跳,砸在耳膜上,轰如雷鸣。
谢长明附身伸手,捂住他的耳朵。
肌肤接触的那一瞬,谌燃浑身发颤,耳朵像是被火灼了般,又麻又烫。
在谌燃看不见听不着的时候,血红弯刀分解成冰冷的链刃,直直冲向程鸿启那根被折断的长/枪。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注视下,链刃从中捉出一抹脑袋大小、痛苦嘶吼的黑色影子。
谌燃的耳畔也升起了抹黑影,同样被链刃捉了过去。
两抹影子合成一体,吃痛后彻底老实下来,缩在链刃里不敢动。
见到黑影,程鸿启瞳孔一颤,猛地扭头望向被谢长明捂住耳朵安然无恙的人,心中一阵后怕。
黑雾黑影紫阶灵气。
是鬼修。
作者有话说:
此处应有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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