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渴了。”
莱安低哑的嗓音落下, 房间内重新变得寂静起来。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剖白换来的是这样温柔的对待，所以心潮澎湃，不知所措。
淡淡的雨潮气息在房间内弥漫覆盖, 驱散了里面令人生厌的消毒水的味道。
谢辞温热的掌心贴在莱安后颈处的那块皮肤上, 轻轻地摩挲着。
他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雌虫，看着他微垂的眼睫, 泛红的眼尾，潋滟的眸光, 微微抿起的唇角。
之前被他自己咬破的嘴唇现在已经愈合了，只在上面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如今被水光浸润后，显得格外诱人。
谢辞微微凑近了点：“莱安……”
他的唇似有若无地贴着雌虫的唇, 原本按在他后颈处的掌心也往下挪了挪，附在了雌虫的后腰处。
莱安有点紧张，绷着身体一动也没敢动。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雄虫的声音比平时的低哑了一点, 像是带了小勾子一样，性感极了。
莱安耳根一麻，被这声音激得抖了一下, 才开始思索自己忘了什么。
耳钉？抑制环？还是其他的？
谢辞见他一幅在认真思考的表情, 眯了眯眼睛。
看来瞒着他的事还挺多。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莱安也不可能事事都跟他说。
谢辞这么想着, 下颚微微绷紧，松开抱着莱安的手后撤了一步。
腰间和身前的热源骤然远去, 莱安一惊, 以为他生气了, 赶忙挑了个最有可能的理由：
“抱歉, 阁下, 我、我去了那家饰品店，知道您曾经在那里买过一对黑晶耳钉……”
莱安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沉下来。
他每想起这件事，就总会回想起自己像个渣虫一样，在雄虫高高兴兴准备给他礼物的时候为了逃避跑去了边境战场。
谢辞闻言却是一愣，他想说的事其实是莱安意识迷蒙的时候叫得他是“雄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疏离的“阁下”。
却没想到莱安会知道耳钉的事。
他能肯定自己从头到尾，没有哪次提过耳钉这个相关的话题，莱安是怎么知道的？
谢辞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却也庆幸他此刻在背对着莱安，不会被他察觉到任何端倪。
“哦，那个啊……”谢辞还没想好要怎么说这件事，病房的门就突然被敲响了。
他无意识地松了一口气，顺势停下话头。
莱安见他不说话了，只得先去开门。
“嘿，莱安少将，谢辞阁下。”
门外是一只穿着白大褂的灰发雌虫。
“加西亚医生，你什么时候到的首都星？”谢辞看着他这幅熟悉的打扮，有点诧异地出声道。
他以为加西亚还在奥斯尔的中心医院上班，难道现在是转职到首都星了？
加西亚瞥了一眼莱安红润的嘴唇，心里轻啧了一声，才道：“前几天到的，刚才听其他护士说你们在医院，我就过来看看。”
莱安跟加西亚坐的同一趟星舰，自然也知道他来首都星的事，却没想到他直接在这里上班了。
他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进来说吧。”
加西亚顺手关上房门，微拧着眉看向莱安：“你的精神力怎么样？我记得——”他扫到莱安脖子上的抑制环，话音一顿。
莱安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才想起自己上午拿到抑制环后就顺手戴上了，还没来得及做伪装。
他轻咳了一声：“不算严重，其实不来医院问题也不大。”
加西亚接收到了他的眼神示意，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旁边一无所觉的谢辞，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我之前学的专业是精神力相关的，成绩还不错，不如我帮你再检查一下？”
莱安眼睛看向谢辞，似乎是有点意动。
谢辞便顺着他答应了下来：“我跟你们一块过去吧。”
莱安闻言指尖一紧，就听加西亚笑道：“行呀，不过检查室是密闭空间，家属不能跟进去，您只能在外面等一等了。”
*
加西亚关紧检查室的房门，待莱安在检查仪器里躺好，才拧着眉道：“你怎么没和你雄主商量就私自戴了抑制环？”
以他对谢辞的了解，加上莱安的眼神示意，加西亚一下子就猜到了抑制环的事谢辞并不知情。
莱安面不改色：“我是S级雌虫，一旦精神力暴|乱，后果不堪设想。”
加西亚把线接到他身上，语气并不赞同：“所以你就瞒着他？”
莱安轻抿了一下唇，才道：“如果告诉他，他不会同意的。”
“但是你的精神力状况已经不容乐观，精神力暴|乱迟早会发生，难道你想死在这里？”
莱安沉默下来。
其实，高级雌虫发生精神力暴|乱的概率很大，只要不是突发性的，而是这种有所预兆的，军部都会安排他们前往一些废弃的小行星，留下一些物资后让他们自己度过暴|乱期。
能活下来的雌虫会被接回去，死去的雌虫就埋葬在那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加西亚以为莱安不去小行星是因为谢辞的精神状态，就低声劝他：“我说你是他的锚点，并不代表他离开你会死，只是会有一段漫长的阵痛期，而且你——”
莱安垂下眼帘，打断他：“抑制环摘不掉，你不知道吗？”
加西亚一噎，把他推进仪器，抬手按开了仪器的开关。
仪器启动，发出了轻轻的嗡鸣，莱安慢慢睁开了眼睛。
其实加西亚说的那些他不是不知道，但他更知道，虫族有史以来能靠自己的力量度过精神力暴|乱的雌虫有多少。
他又凭什么会是那百分之零点零几里的幸运儿呢？
结局是已经注定的死亡，他在有限的生命里选择的短暂放纵，是可以被体谅的错误吗？
这个仪器检查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莱安就又被推了出来，他翻身下地，站在了加西亚身后。
加西亚翻看着仪器显示的检查报告，略微松了一口气：“情况还不算严重，今天应该只是一个意外，你尽量不要进行持续时间太长的战斗，战场上积压的负面情绪更容易诱导精神力暴|乱。”
莱安“嗯”了一声，低声道：“加西亚医生，能帮我找个虚拟面部模拟器吗？”
加西亚扫了他一眼，转身去翻柜子。
虚拟面部模拟器其实是用来遮脸的东西，有些雌虫面部出现一些不可逆的缺陷，又不想雄主看了心烦，便会戴上这个，它为了自然还会把脖子那块的皮肤也用虚拟数据遮挡，看上去更加浑然天成。
只要不上手摸，也不用仪器检测，一般虫都不会发现什么问题。
莱安原本想着在波斯顿大楼附近买一个的，结果发生意外，来到了虫多眼杂的医院。
待两人从检查室出来的时候，莱安已经戴好了虚拟面部模拟器，黑色的颈环被虚拟的皮肤遮挡，没有露出丝毫的端倪。
谢辞注意到了他脖子上少了点什么，问了一句。
莱安便道：“刚才检查的时候不小心断掉了。”
他神情自然，语气里还带了点不太明显的抱怨，于是谢辞便伸手牵过他的指尖，越过了这个话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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