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星醒来时窗外霞光万道, 身旁少了祁野,他还有些不习惯,昨晚他跟祁野都有些情/动, 免不了多要了几次,没想到他就累的睡了过去, 甚至今早还起晚了。
习惯了祁野为自己穿衣,这会儿忽然自己穿衣系带, 反倒有些不习惯,等他磨磨蹭蹭穿戴整齐, 外面响起小贵的声音,“圣子,起了吗?”
“起了。”余星回道。
小贵当即推开门走了进来, 本想给余星更衣, 不想自家少爷已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小贵还觉得有些失望, 他已经有很久没伺候少爷更衣了。
余星问:“阿野呢?”
小贵道:“陛下在御书房,您要现在用早膳吗?”
这时,小轩抱着个黄铜笼子走了进来,“圣子,您看这只兔兔是不是长大了些?”
余星正洗漱完, 闻言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小轩手里提着的兔笼,这个笼子比一般兔笼大,是祁野吩咐内务府送来的。当初余星一眼就相中了,觉得这么大的笼子才适合自家小白兔。
小轩看过后十分满意,自从宣明殿多了一只小白兔后, 小轩每天都要喂养一遍,冬日里还会把兔子放进外殿, 有时会给小白兔洗漱。好在这只小白兔乖巧,每回洗漱都没挣扎,小轩摸着它柔软的白毛,闻着它身上淡淡的澡豆香,决定下次给兔兔试试花香味的澡豆。
余星走近些,抬手摸了小白兔一把,手感比想象中的还要好,柔顺细腻,摸起来很舒服,余星没忍住又薅了好几下。
这只白兔大概知道余星是自己的主人,并没有反抗也没有咬余星,比一般兔子乖上几分。
余星摸了会儿白兔,就让小轩和白兔玩,他则去御书房找祁野一起用早膳。他找过去时,御书房里除了祁野,还有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男子听见脚步声停止说话,拧身对着余星拱手行礼,余星微微颔首。
他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但又记不起对方叫什么。
这时,上方祁野道:“你先下去。”
暗卫道:“是。”继而快速消失。
余星喃喃:“好快的速度,一下子就消失了,好厉害!”
祁野朝他招手,见他如此好奇,失笑道:“他是我的暗卫,名白二。”
余星瞬间想到白缪,但又觉得两人五官没一点儿相像,没忍住问:“他也姓白,和白缪是兄弟?”
祁野道:“不是,他们从小生活在济养堂。”
余星明白了,很快又反应过来什么,压低声音问:“白二是暗卫,白缪和他一起长大,又都姓白,白缪是不是也是暗卫?”
祁野点了点他鼻尖,低低一笑,“星儿真聪明,白缪原本是暗卫,后来我命他去陈国找你,安排他立下一功,册封他为左散骑常侍。”
余星点了点头,挨着祁野坐下,问:“阿野用过早膳了吗?”
祁野其实用过了,但看少年眸光烁烁,他将“用过”两字咽了回去,改口道:“不曾,我让他们备膳。”
余星很高兴能和祁野一起用饭,一直到吃完早膳心情都很怡悦。
宫人们收拾食案,轻手轻脚退下。
祁野道:“想回去看看吗?”
余星不解看向他,祁野想了下,说:“陈帝驾崩了。”
余星已经从宫人那里听来了,脸上神情没什么变化,但还是问了句,“什么时候的事?”
“寒冬里驾崩的,过了半月消息才传过来。”祁野回答,他原本不打算告诉少年,直接让苏远山他们过去,或者祁渊过去参加新帝登基,但在他收到那封信后,祁野改变了主意,他想让少年回去,回到陈国。
他相信只要自己开口,少年就一定会同意,尽管陈国曾给他带去伤痛,但他相信如今的少年已今非昔比。
通过近两年学习,余星从目不识丁到识字明理,他相信少年心境早发生了变化,他不再沉湎伤痛,他会直面曾经的哀痛,彻底粉碎心底最后的那点悲痛与恐惧。
祁野早想好了少年的反应,然而此时见少年神色沉静,祁野颇为欣慰。
他转念一想,少年熟知的道理很多是自己教的,少年长成了他所期待的样子,那般璀璨,那般风光霁月的人,他余星本该如此。
余星慢慢消化祁野的话,片刻后问:“陈国新帝是谁?”
祁野道:“从陈国最新传出的消息,陈轩瑞继位,三月举行登基大典,到时我会派人过去。”
余星点了点头,他尚在陈国时陈文帝便不理政事,许多事都交由陈轩瑞和贤王处理。陈文帝终日寻仙问道,只是没想到不过两年便撒手人寰。
他心底生出些许感慨,却没有多余情感。
他看着祁野,祁野握住他的手,在他手背轻轻拍了下,余星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便朝祁野微微一笑,继续问:“阿野打算派谁去?”
“我本打算让苏远山和白淼过去,但我想问问你的意思。”祁野有一下没一下抚摸少年手背。
余星:“阿野问过大臣们的意见了吗?”
祁野轻笑:“不用管他们,星儿想回家看看吗?”
这一次余星正面回应,“不想家,那里已不是我家,有你的地方才是家……但我得回去看看。”看看曾经那个伤他至深的地方,如今是何模样。
复生后的余星很怕又被陈轩瑞杀害,直到跟着祁野回到禹国,这份担忧、害怕俱在祁野的陪伴中消失。如今他该直面恐惧,乃至将那人击败,让他匍匐在地朝自己求饶,承认他犯下的错误。
祁野柔声道:“好,我会安排下去。”
余星和祁野都以为这次前往陈国会一帆风顺,没想到祁野上朝时,提出会带圣子前往陈国,遭到不少大臣反对,就连以往站在他这边的王施琅,也反对祁野的这一决定。
中书令规劝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
尚书令曹策附和:“中书令所言有理,臣听闻别国所派使臣俱是一品大臣,或皇子公主,哪有一国之君亲自去祝贺的道理,再则圣子身份特殊,更不该以身犯险。”
王施琅出列:“臣附议。”
六部尚书齐齐出列:“臣等附议。”
祁野神色如常,他随身携带余星亲手所制的香囊,并不会跟以前一样会在朝堂上大发雷霆,然而有时冷漠比动怒更让人惶恐。
祁野不理会他们,看了一旁典仪一眼,年轻典仪当即会意,朗声道:“退朝。”
祁野不管跪在大殿中的众人,率先起身离开宣和殿,白缪和陆筠数百人紧随其后。
等祁野的身影消失在宣和殿门口,王施琅立即起身,朝祁野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于文俊也在朝堂上,他见师父起身离去,本想跟去,但见其他大臣们久久不动,便只能继续跪着。
其他大臣也想起身,但看两位亲王和曹策中书令等人没起身,他们哪好意思起来,忍着膝盖疼继续跪着,只希望国师能成功劝说陛下收回成命,他们可不是国师,不敢追去堵陛下。
他们不敢做的事,国师却可以。
在禹国,国师比太傅还要位高权重,且国师是唯一不受折磨的男子,他们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为的就是让禹国找到往后的希望和生存之道,哪怕每任国师冒犯了帝王顶多挨上几板子,或被禁足。
王施琅很快追上祁野,金吾卫尊敬国师,不敢阻拦,王施琅直接穿过上百人来到祁野身后,白缪和陆筠将他拦下。
王施琅道:“陛下真当决定好了?”
祁野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道:“有些事朕必要亲自去确认,而余星也有知情权。”
王施琅深吸几口气,他清楚祁野性子,一旦祁野决定的事任何人都无法更改,否则当初他也不可能一意孤行,提前派苏远山三人前往陈国寻人。
王施琅语气惆怅,“陛下若已确定,臣不敢置喙,只希望陛下不要在外太久,臣担心撑不到那个时候。”
祁野深吸一口气,喉头滚动,他想要回头看王施琅一眼,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他风轻云淡的嗯了声,便带着众人离去。
王施琅往宣和殿方向走去,他也该带着徒弟回上清观了。
等他走回大殿,众人纷纷起身,中书令赶忙问:“国师,陛下如何说?”
王施琅扫视众人一眼,道:“陛下决定的事,做臣子的只能遵命,陛下自有安排,诸位无须再劝陛下。”
“文俊我们走。”
于文俊走了过来,跟着王施琅离开大殿。
大臣们纷纷看向中书令和曹策,曹策朝众人道:“国师说得对,做臣子的哪有违抗皇命的道理。”
曹策一离开,众人低声说了几句,也自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