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晋末琐事>第79章 

  新相府大张旗鼓的修建装潢,就好像现如今的丞相会住在这里一样,排场大的路人惊叹。

  陶姜先生亲自督办建造事宜,让桓玄有些吃惊,毕竟事到如今,修建一所宅邸,不如就借用旧人的算了,自己留宿六|四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说这里曾经是唱馆,可毕竟是谢珝的安身之地。

  借口脸上的伤,本来想躲开纷争,好好陪陪谢珝,却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所打扰。现在伤都好了,印子都消了,再留在此处,恐惹人非议。外人所论倒是不怕,只是这阁中可住着他真正敌人呢!

  自从王恭的画像挂回了原来的位置,谢珝好像就不愿离开这里半步似得。即便是常常陪在自己身边,前来拜访的朝臣多了,一忙起来,也有顾不上他的时候,时间一久,便只能在净室寻见他的身影了。

  那日寿山之行后,两人虽说是甜蜜美好,却没有再过分的逾越了。因为,桓玄觉得,饭要一口口的吃,事要一样样的做,感情嘛,也是要慢慢培养,若是急于求成,反倒是容易弄巧成拙。

  不过有了那日的初体验,谢珝对他有意无意的挑逗和触碰,显得越发的配合,想必是有朝一日,定是会功德圆满。

  可这个千好万好之地,不该是这留下了太多一个人回忆的六|四阁,要尽快想个办法,让他们二人有个正经的地方栖身,制造只属于他们独有的回忆,才是重中之重。

  思来想去,都不恰当。既然这六|四阁万万不能久留,不如就暂且搬回到司马道子的旧府上,也是个正经落脚之地。

  原来的相府,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房舍装饰,都十分奢华,暂住一阵子,可谓是刚刚好,更重要的是,还有一处未曾开辟的新鲜处,自己还没有探索一二,白白放着太可惜。

  闲暇无事时,桓玄总是忖度着如何把那天所见的物件,想法设法的用在谢珝身上才好。每每思及此,都会想到那天寿山上,他的表情,那样难得一见的隐忍与销骨,动人心舍,夺人魂魄。

  这样的谢珝是他幻想也幻想不来的,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拥有的,由于过于美好,可遇而不可求,反倒在一次次有意的挑拨与逗弄时,犹豫了。不过无论如何,还是想要从那人口中寻到更多的渴望与哀求,那种冷冰冰的样子,已经不再适合现在的他了。

  只是梦想很丰满,如何劝说谢珝从这回忆之阁搬出去,才算走出新生活的第一步,早知道如今要耗费心力才能走出去,当初就不死乞白赖的休整此处畅快一游了,作茧自缚这个词就是为自己而生的。

  胡思乱想被一个纤细的身影打破,看到那个轻盈的身姿从眼前一晃而过,那些有的没的都不重要了。清冷的眉眼,姣好的面旁,顺柔的腰身。

  桓玄伸出一只手,向来人勾了勾,示意他不要再去寻什么座位,就在自己腿上安顿下来便好。谁知今日此人心情甚佳,竟然依从他的心意,毫无顾虑的坐了下来,还顺从的勾住了他的脖颈。

  距离近到,你眼中只有我,我眼中只有你。在彼此的眸子中,再寻不到旁物,那么脑中还会惦念其他么?

  一只手抚上这细弱笔直的腰身,桓玄餍足的啧了啧舌。

  谢重这两日可谓是建康城中最忙碌的人,不仅要协助陶姜先生处理政务,修葺新相府,照顾老师的日常起居,还被桓玄派去督造轻舟。

  说起建造轻舟之事,是一个午夜,老师先行休息后,这桓相国单独拉住他吩咐的。船的卖相精巧与否,并不是最重要,唯一的要求就是一个字:快!

  这个快分两个方面,一是建造周期要短,一个月内,需要打造十艘。再来,便是行驶速度要快,既要有一定负载,又要做到船速快。此事确实难倒了这位通古博今的大学士。

  办成这件事,确实不容易,可是为何要做这件事,他谢重心中却是门清。用他老师的话讲,桓玄也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到了要篡权夺位之时,也怕个没有后路,打造快船,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天下讨伐,装上金银,跑回他的老家去。

  并且在敛收财物上,他一向是来者不拒,不管是从前在南郡,谢珝生辰时,各州府官员的敬贺,还是入主建康后,朝廷上下百官的孝敬朝拜,金银财帛,文物器具,美食佳酿,他皆登记造册,一一收下。

  在收受贿赂上,桓玄的所作所为与司马道子,还有什么两样,已经全然没有了他先父往日的气度,至少桓温当年还是两袖清风,官社府邸也都朴素简单。

  这一点倒是让陶姜十分的鄙夷与唾弃,就算是希望桓氏彻底灭除,也要选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如今桓玄这样自暴自弃,自毁招牌,岂不是太无趣了么?

  这无异于就是在天下人面前显尽丑恶,走向至高点的同时,也是走向灭亡的深渊。

  责任越大,压力就越大,事情越忙,心情就越烦躁。谢重整日里脚不沾地的劳碌着,终于在夜深时对着堆满案牍的台面,叹了口气,实则内心在低吼着。

  近来他太需要一些宣泄,去扫平内心的烦躁与悸动。可是每日老师忙碌的身影,与自己交集甚少,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各自忙碌着。

  有时候他自己也想不通,老师这么劳心劳力的去帮桓玄做一些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说仅仅是为了复仇的话,只要将桓玄这些恶行公之于众,联合天下有能之士,前来讨伐就好了。

  老师关心朝政,甚至将手伸到了国家大事的掌控上,怕是早就忘记了,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苦心经营到如今的。也许老师已经淡忘了那个死去的人,一心只是想恢复当初荣登大宝的权威。

  若是现在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当年的废帝司马奕,会不会引来更多的拥护和权势。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谢重最关心的事情,如何让老师遗忘过往,接受自己,才是他所求的。

  老师求天下,而他一心只求老师。这便是最好的结果,复仇什么的都是过往云烟,也不知道那个楚相龙,投胎到哪里去了,还管他做什么。珍惜当下这段时光不好吗?

  最为碍事的那位顾卿,已经回边疆去了,自己用一片叶子,换走了金盔金甲,又将老师早已备好的书信,换出了桓玄的亲笔信,这位高傲自付的顾恺之将军,定是不会再回建康多管闲事了。

  没有了这层阻碍,以后行事也都方便的多。只是不知道,下一步,老师要依靠哪方势力,来击溃桓氏的政权。

  桓玄虽然刚刚坐上这丞相的位置,却事事关心,朝中大事小情,皆要亲力亲为,甚至对州府小吏的提拔,也要亲自甄选,有些过于小气度了。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朝廷里的御史们安上一个专断独行的帽子,那他的名声就更不佳了,他们实行计划的日子就不远了。

  索性将这些事情都抛诸脑后,去探望一下老师才是现在要做的,多日未能亲泽的思念之情,翻涌难忍,不知道他的老师是否也想念那甜蜜的梦境了。

  陶姜果然还没睡,手握着一封奏报,认真的盯着,脸上挂着疲态,指尖也微微颤抖着,想必不会是这炎炎夏日而身感寒冷,那么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让他快慰。

  谢重没有打扰老师的意图,只是默默的点起一炉香,又沏了杯茶,递了过来。在老师接下茶后,又轻车熟路的站到老师身后,为他轻柔的捏着肩膀。

  陶姜放下信笺,揉了揉眉头,合上了双眼,道:“造船之事,怎么样了?”

  谢重道:“已经大张旗鼓的搜罗了铸船所用的木料,想必又会有御史坐不住了。”

  陶姜点点头,道:“你不善营造之事,这件事难为你了。”

  谢重道:“不过就是监工罢了,自然有善于此道的工匠实施,想必他们都不想得罪这位新丞相,自然会尽心尽力。”

  陶姜轻轻抿了一口茶,道:“今日的香,味道与往日不同,却也熟悉,只是记不起来,是何时闻到了。”

  谢重勾起嘴角,道:“老师可还喜欢么?”

  陶姜又点了点头,道:“这味道,总是让我想起一位故人,也许就是当年在他的身上闻到过,也未可知。”

  谢重的眼神沉了沉,并不想回答这番话,不过,他也不介意,老师在梦境之中,继续把他当做别人。毕竟那个人再也回不来,而自己则可以日益调整香料的浓厚,让他的恩师慢慢的知道,日夜拥抱他的究竟是谁。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畅快了些,微微低了低头,老师身上那淡淡的药香便沁入了口鼻,是他所迷恋的味道。一个人经年累月的服用药物,气味确实有异于常人,无论老师在何处,他都可以循着这气味,找到这个人。

  束缚他,禁锢他,让他做自己的奴隶。或是,仿若如今,屈尊降贵,由自己来做他的奴隶。

  扶着陶姜渐渐瘫软下来的身体,谢重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而此时,他的老师,在梦中也展露了笑颜,不知是何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4,特别努力的码字,但是还是不能保证日更。

  故事的结局不算庞大,但是还有些话是要交代的。

  只是,下个月小老,又要休假去玩了,若是在此之前,没有完结,怕是又要耽搁一阵了。

  请勿打脸,耐心等待,会还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