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呦,玉玺丢了?>第三十八章

  春意尚浅,正是闲忙交替之际,正值清爽的早间,不远处的山坡上几头老牛耕着地,为来年的仓储做着准备。

  四时交替,也不过是春种秋收的一个巡回。

  赖御从牛身上别开目光,心境又平和了几分,人之生死,也不过是睁眼闭眼间的交替。

  年岁见长,有些事看的越发透彻。

  活着嘛,就要让自己舒坦些。

  这般想着,赖御便望向了叶秋白,果不其然,心情舒缓了太多。

  几盏茶后,叶秋白的脸色好了许多,红润了些。

  赖御撑着脑袋,侧脸紧瞧着叶秋白。

  因着这头老牛,赖御又变了个心境。

  叶秋白随着赖御偏侧脸时,一道也转了半个身子,背对向赖御。

  转过身,这才瞧见正对着棚底下的老妇人。

  老妇人正举着鞋帮,一脸笑意,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叶秋白有丝尴尬的向一旁的空地望去,回避了老妇人明晃晃的目光,转弄着手中的茶杯,不知该往哪儿转头。

  见叶秋白看到了自己的偷窥,老妇人便也不掩饰,笑迎着上前,叨扰打趣道:“我呀虽见识少,但看的人多,这位公子看你的眼神亮的很。”

  老妇人指着赖御,对叶秋白道。

  叶秋白顺遂着老妇人手指的方向,向赖御望去。

  赖御依然单手撑着脑袋,直勾望着叶秋白,见叶秋白望了来,赖御嘴边的话立马要脱口,叶秋白急忙又转了回去,让赖御吃了个闭门羹。

  叶秋白见赖御与他人聊得欢,怕与自己聊几句就没得聊,干脆着就不开这个口。

  望着叶秋白迅速的转了身,赖御牙齿一怼,差点咬到舌头。

  捂着嘴巴缓和,目光还是不离叶秋白。

  一旁,老妇人笑得越发有深意,半开玩笑调解道:“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原来这位公子看你的眼神,像极了我家老头初识那会儿看我的眼神。”

  叶秋白身子快要偏出草棚,听老妇人说毕,手里捏着的小茶杯快要碎撩。

  慕青这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拍手叫好:“有眼光!”

  慕青早就看出了,再者,赖御没有丝毫的想要掩饰,这般的明晃晃的热烈,也就叶秋白情感缺失的多,不知去接收也不知去表达,要是换做旁人,早就干柴烈火或者此生陌路了。

  一众哄捧着,叶秋白耳根红了起来。

  又偏这时,身后响起了赖御的动静,叶秋白顾不得旁的,急忙转身压制住赖御的话,与老妇人道:“老先生没和你一道来吗?”

  叶秋白少有的搭话,赖御珍惜还开不及,便闭上了自己这个天天没完的嘴巴,听叶秋白与老妇人聊天。

  老妇人话软,什么都能聊上几句,便也顺遂着叶秋白转了话茬,道:“他一直在帘子后呢。”

  听毕,叶秋白点了下头,又玩弄起手中的茶杯。

  本就是无聊的搭话,叶秋白便没再问下去。

  草棚里,又陷入了沉寂。

  慕青与丁禧面面相觑一番,一齐看向赖御。

  赖御犹如以往,接上叶秋白的话茬问道:“外面晒,让你家老头进来风凉会儿吧。”

  听毕,老妇人大笑一声,边掀着后帘便道:“我家老头可不怕晒。”

  一阵风吹过,带着些许的泥土草香先冲进了草棚。

  帘子缓缓打开,一座培了新土的坟头映入一众眼帘。

  慕青手中的茶杯惊掉,在桌上滚了小半圈,又循环往复的来回跑。

  草棚间,寂静的很,唯有这声茶杯摩擦桌面的刺耳声,却无人去扶正。

  见一众吃惊状,老妇人连忙解释道:“我家老头前几日刚去世,老身还不适应便与你们说了几句,你们可别怪罪我这个老婆子。”

  关上帘子,老妇人来至几人面前。

  赖御收敛了些神情,遍野的死尸都见了多回,一个坟头算得上什么,只是好奇……

  不止是赖御,一旁的叶秋白凝心聚力不知在思索什么,老妇人一来便抢问道:“老先生走了,为何你还如此宽心,怎不与他一道走了?”

  叶秋白如此着急询问,皆因前些时日,陆渊与汤鸣的殉情一直纠葛在心头。

  同为生死,老妇人却对身旁人的离世这般放得开。

  相伴一生,一道入了土也算得上是个好归处,老妇人却苦守着茶棚与孤坟,每日每夜的熬来日的茶,锄坟头的草,想来更为凄惨,还不如一道去了。

  而陆渊与汤鸣相知也不过十年,却这般的……轰轰烈烈。

  听毕,老妇人不怒反笑,自是想过这话会从叶秋白口中问出,也见到他眼中的疑惑。

  信徒渴望真理般,无脑的探知着。

  “人虽走了,但是魂却与我相依。”老妇人笑道,“虽相处了大半生,但并不是感情淡了,无所谓了,反而是眼前只剩了他,生与死的,只是一个虚无的东西罢了。”

  听毕,叶秋白更加混乱,这种感情他不懂,生就是生,死就是死,生死相别,阴阳相隔,就是这么简单。

  叶秋白是较了真,非要想清楚这层生死难题。

  殊不知,死另当别论,就连生他都没活明白。

  老妇人见叶秋白迷惑,摇头又笑道:“我这个老婆子说的不明不白,你怕是也听不太懂,有些事啊,只有自己经历过才会明白。”

  说着,老妇人将目光转向一旁侧耳倾听的赖御,对叶秋白道:“不防找个亲近的人处个几十载,估摸着就明白了。”

  几十载!

  叶秋白眸子微张,惊讶望向老妇人。

  他也不过才二十岁,这漫漫几十载太过遥远,叶秋白想都未想过,能过一天便是一天罢了。

  从未有过的情感沁入脑海,叶秋白有了一股子冲动,他的前路漫长,为何要困死在大营困死在皇宫呢?

  纠葛着,又陷入了另一个纠葛。

  “这个好说。”忽的,身旁的赖御激动拍了叶秋白道肩膀,道 “你与我自小相识,已结伴了几载,日后再与我一道,我来教你如何共情。”

  听毕,叶秋白眼眸婉转,瞥向了旁处没做回应。

  心道:又说胡话!

  老妇人连忙接上:“感情好啊,这倒省事了,看你们的感情也挺好的,这情谊啊,就得两个人相互融合。”

  “对对对,婆婆,你活的太明白了。”赖御忙点头。

  一旁,慕青揪着眉头望了丁禧一眼,便没再说话。

  也是想到了陆渊与汤鸣,慕青难受的很,又划到自己身上一想,若遇到这种事,怕也难逃一劫。

  但老妇人的一席话,又点醒了慕青一丝,最好的结果可能不是同生共死,而是即使死后,依旧有相伴的感觉,不是幻象也不是错觉,是历时久了后自然而然的感受。

  这需要时间也需要经历,即使都明白也很难做到。

  反正慕青与丁禧暂且不行,更别提连相处都没相处过的赖御与叶秋白。

  又见赖御这个架势,看来与叶秋白这层关系是摆脱不了了。

  找到玉玺,再回大漠……或许没有想来这般容易。

  一席话后,一桌的人心事各异。

  又喝了几盏茶,已过午时的热浪,日头下落,天儿凉爽了些。

  赖御给了老妇人一叠铜板,又捎了几斤春茶,带着一众回了马车。

  车上,三道不知何时起了身,站在马车一侧向后观望。

  赖御扔了半包茶去,道:“新炒的茶自己泡着喝吧。”

  三道随手接过茶包,目光依旧紧锁马车后方。

  感知不对劲,赖御便同三道一同向后望去,劲马嘶嘶,延长的队伍扬起气势,准备着启程。

  赖御还是不明所以,便问道:“先生看什么呢?”

  “叶宏图。”三道简短回道。

  赖御立马领悟,踮起脚尖伸长脖颈,瞧得比三道还来劲儿。

  不得不说,叶宏图年纪虽四十开外,但身材挺拔,气度不凡,是打远便能瞧见的出众身姿。

  赖御确定,队伍中没有叶宏图。

  “他能去哪儿?”放下脚心,赖御兀自嘟囔一句。

  也是奔波累了,竟未察觉叶宏图不在。

  怪不得赖御几个的马车走在最前头。

  叶宏图心思不正阿!

  三道拧着眉头,这几日越发的沉默。

  赖御能感知出,三道还有一丝的心烦意乱,想了想,大概也只有一个原因了。

  就快要回宫见到五迷了。

  摆了摆手,三道颇感疲惫道:“上车吧。”

  此刻也是乏了,三道便将此归到自己多疑上。

  经三道一点,赖御倒多了个心事,慢吞吞的排在最后方等着上车,不时向后方望去。

  直到远处映出彩霞,赖御才稍稍缓和了些疑心,爬在窗棂上欣赏周遭的风景。

  晚风拂过,带着一丝桃花香。

  不远处的山坡上,袅袅烟火攀升,未至夏至,白日稍短,很快便陷入了黑夜。

  马车外掌起了烛火,不知谁下的命令,中途不得停歇,务必快马加鞭赶回大都。

  一行车马也就不得歇,穿梭于暗夜中。

  马车颠簸,赖御几人叫苦不停,叫嚷着要下车,车没停,倒来了几个随士以命相逼,这才让几个静下。

  快到丑时,几人也是困乏便睡了过去。

  四方的马车中,细鼾与粗鼾交替相伴,叶秋白翻来覆去睡不着,还在想着今日老妇人的话。

  身后,忽的一双手伸来温热的手。

  叶秋白一惊,猛转了身,扯的伤口又是一阵痛疼。

  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拔出了阿束,向着后面劈去。

  “是我!”黑夜里,不透一丝光亮的马车中,赖御忙不迭的昭告身份。

  

 

  、夜谈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