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夫人,我们一起蒸包子>第92章</p> <p>第92章

小皇帝以前看过先帝皇陵的建造图纸,发现先帝的主室旁除了属于皇后的陵室之外还留了一间与其相邻的侧室,之后先帝入葬,小皇帝的生母死后被追封为先皇后葬入皇后陵室,而另一边的陵室就一直空在那里。

先帝并未留下任何关于那一间陵室安排的只言片语,最可疑的是,要不是因为小皇帝无意间翻阅到这个皇陵图纸,都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一个空室。

直到现在,一切的疑惑解开。

小皇帝独自一个人坐在高阁,举杯邀月共饮,感受着夜晚充满凉意的冷风,他一边在灌醉自己,一边又借着冷风清醒。

先帝从未明说过他喜欢张谢仪,也未曾给过张谢仪一个名正言顺的后宫身份,但是旁观者都明白两人的关系,以为张谢仪成为男后只是时间问题,却不想,那两人最后走到了那一步。

有人说,也许是先帝从未真正喜欢过张谢仪,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利用罢了。

小皇帝不认同这个猜测,他反而觉得先帝爱惨了张谢仪,只是先帝心中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无论先帝多爱张谢仪,张谢仪始终只能排在第二位。

可是就算是爱着的又怎样呢,先帝的爱太过自私,太过霸道,小皇帝根本不奇怪这两人会分道扬镳。

仰头再喝一杯酒,小皇帝看着手中的空酒杯,呢喃道:“父皇啊父皇,不要怪罪儿臣,您都已经把他伤害的那么深那么惨了,就不要死后都还想禁锢着他了吧,儿臣替你放他自由,这样以后你们在地府相见的时候,他或许还会愿意再搭理你一下。”

他的父皇在政权上绝对聪明,但是在感情上却是一个十足十的傻子,明明那样一手好牌都被父皇自己搅得稀巴烂。

如果自己能像父皇一样,有个两情相悦的开端,现在也就不会只能独自一人坐在这高高的望月阁上,喝着闷酒,对着月亮发牢骚。

小皇帝看向身旁预留的空位子,又看向那被墙挡着的方向,再也难掩心中的悲伤,落寞地哭了起来。

望月阁,他本来是为了能够遥望丞相府的张华若而建造起来,这个位置能正好看见丞相府里张华若的小院,虽然距离这么远根本看不到人,对他而言已经足够。

望月,原本的寓意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以为他和他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定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就这么望着望着,结果对方真就变成天边遥不可及的月亮了。

他还记得小时候,张谢仪偶尔会带着张华若来宫里陪他玩,在所有进宫陪过他的官家子弟中,张华若是最好看,也是让他觉得最自在的那一个。

其他人因为长辈的尊卑教诲,或多或少都对他毕恭毕敬不敢逾越,唯有张谢仪告诉张华若,眼前这个小娃娃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小娃娃,让张华若随意随心地陪他玩。

每次等张华若走的时候,小小皇帝会一直目送他离开,直到对方走出宫门再也瞧不见。

再然后,他目送张华若嫁给杨大宝,直到真的再也瞧不见。

小皇帝有时候也会羡慕那些昏君,如果他不去做一个明君贤君,而是做一个自私的昏君,是不是就可以强制性地拥有自己喜欢的一切,不用装作大度拱手相让,想要的一切都不管不顾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无人敢忤逆。

可是这样,他就不是他了。

最后一次惆怅长叹,小皇帝抬袖擦去真情流露的眼泪,举杯最后一次敬月,这杯酒下肚,他就要彻底放下心里这段年少的情感,继续当他的好君王。

“反正明天不上朝了,不如明日去舒亲王府走一趟,朕的亲人里也唯有他能让朕看着舒心了。”

一切烦恼都被锁在这望月阁之上,小皇帝起身挥挥衣袖,云淡风轻地走下阁,守在外面的李总管忙不迭地跟上。

此时的长安城已经临近深夜,万籁俱寂。

张华若和杨大宝已经不躲在被窝里说着悄悄话,被子里闷热,他们之前没说几句话就要掀开一次被子透透气,到最后干脆就不再钻进去,安安分分盖着同一床被子。

临睡前,张华若突然想起自己还没能知道那个包子馅料的答案,侧过身看向杨大宝,杨大宝此时已经困了,感觉到张华若正在看自己,再困也要睁开眼睛:“怎么了?”

张华若借此机会与杨大宝靠的更近一点:“你还没跟我说,那个包子里的馅料。”

杨大宝笑了:“真的就这么想知道?”

张华若上下点着脑袋,黑暗里杨大宝还是能看见小脑袋点动的痕迹,侧身面向张华若那边,在张华若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

听到这个答案,张华若止不住心里的困惑:“你是怎么能想到把银耳做成酱后包进包子里,而且还不是直接用,那味道是真的没让我想起银耳,直到你现在跟我说清楚它是什么,我才感觉它好像真的有点银耳的味道。”

杨大宝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实情说给张华若听。

今天自从张华若醒来,没有一个人问张华若这几天的去向,这是张谢仪吩咐的事,为的就是让张华若能够舒坦地过完这一天,至于绑匪的事情,人已经回来了,绑匪伏法只是时间的问题,稍微压后再说也无妨。

知道张华若心里好奇,杨大宝考虑许久,终究决定还是满足张华若的好奇心:“你被绑走的那天,我事先在家里泡了一小盆银耳,本来是打算回来后晚上给你煮银耳汤当夜宵。”

张华若脸上暖暖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措和心疼,好在现在屋里一片漆黑,杨大宝看不见他的表情变化。

张华若知道,这些天杨大宝一定非常担心自己。

杨大宝继续说:“我们找了你一晚上,第二天丞相让我先回家等着,一有消息就回来通知我,我被枸杞子强行带回家,枸杞子见我一直心神不宁,就让我找点事情做,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把那一盆银耳放在陶罐里捣成了泥。”

杨大宝当时也没什么心情做一顿像样的饭,加上他不爱浪费食物,将就着把银耳泥蒸熟凑合算成一顿饭,却没想到口感和味道意外的不错。

此刻张华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调节气氛,他干脆就什么也不说,抬手抚上杨大宝的脸颊,感受着属于杨大宝的温度,轻轻摩挲。

杨大宝宽大的手掌覆上张华若的手背,两人就这么静静看着对方,默契地不再言语,而是用行动证明爱意。

次日一早,凌惊玹带着洛弯儿前来拜访丞相府,一是为了感谢丞相大度,张谢仪事后没有责怪也没有刁难他们,反而还感谢他们救了张华若,让凌惊玹觉得既惭愧又内疚。

拜访丞相府的第二件事,就是亲自来向张华若谢罪,最重要的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力所能及的地方,张华若受伤一事他们有责任,自然要来帮一把。

张谢仪本想直接谢客,他现在暂时没有多余的心情和精力去接待客人,奈何凌惊玹态度诚恳,第一次被谢绝后就一直等在丞相府门口没有离去,张谢仪只好把他们请了进来。

凌惊玹带来了不少珍稀的草药,都是张华若可能用的上的药材,张谢仪不好推辞,就先收下。

凌惊玹提到想要亲自再去给张华若看脉,亲自确认张华若的身体是否已无大碍,张谢仪眉头一皱本想拒绝,总觉得凌惊玹想去见张华若的目的并非这么单纯,但是略一思索后还是让管家领着他们去见张华若。

张谢仪能瞧的出来,凌惊玹对张华若并没有爱慕之情,更多的像是作为长辈的关怀,只是这关怀来的有些超过内疚和自责能带来的程度,张谢仪不能不多留一份心眼,让管家全程陪同,看看这凌惊玹到底有什么目的。

张谢仪还有许多事情要办,他既然已经辞官成功,也就意味着许多事情要尽快收尾给小皇帝一个满意的交待,总不能人走了,留下一堆的烂摊子给小皇帝收拾。

对于现在的张谢仪来说,分秒必争。

洛弯儿也察觉到凌惊玹的不对劲,她的夫君对于张华若实在有些关心过头,因为她惹下麻烦,他们一行人多待在长安城几日本是无可厚非,但是奇怪的事情在于,自从把张华若送回丞相府后,凌惊玹开始每日心神不宁,且经常不见人影,洛弯儿旁敲侧击地询问他,得到的答案模棱两可,可见这次凌惊玹对自己的嘴巴管的有多严。

凌惊玹越是这样,洛

弯儿心里越是不安和好奇,也就更想知道其中的隐情。

按照她对凌惊玹的了解,凌惊玹应该不是爱上了张华若,张华若是好看,但是她的夫君从不好男色,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就算张华若的美无关性别。

一行人心思各异地来到张华若的住处。

此时张华若和杨大宝都已经起来了,两人正蹲在院子里的一盆花旁边说着话,管家让凌惊玹洛弯儿夫妇留在原地等着,他先进去禀报一声,透过墙上镂空的雕花窗子,凌惊玹还是能够清晰地看见张华若和杨大宝在做什么。

张华若手里拿着小铲子,不像是在松土,更像是在挖着什么,杨大宝则是拿着一双筷子做好架势,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在管家走到两人身后之前,杨大宝眼疾手快地下手,用筷子夹起了什么,张华若在一旁开心地递上一个小木盒,看着杨大宝将夹起来的东西放进木盒里。

管家瞧着木盒里到处乱窜的虫子,眉头直跳:“少爷。”

张华若似乎现在才看到管家一般,解释道:“这是土蛰,专吃花花草草的根,清早我亲眼看着它从另一盆花那边爬出来爬到这盆,要是不赶紧把它抓出来,这满园子的花花草草都迟早遭殃。”

木盒里的虫子已经不再乱窜,而是待在角落里盘成一团,脑袋放在自己身体上面,倒是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惹人怜爱模样,似在控诉:我哪有那么能吃。

不能让客人久等,管家告诉张华若:“潜灵山庄的凌氏夫妇就在外面等候,他们是来看望少爷的。”

张华若往院门口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两个人影:“请他们进来吧。”

等管家带着凌惊玹洛弯儿来到屋里,张华若已经备好招待的茶水和糕点。

本就是没话找话,接下来的气氛总体有些尴尬,连凌惊玹自己都感觉出自己似乎太过热情追问个不停,停下话头。

洛弯儿越看张华若越觉得他的神色风韵像极了萧灵灵,甚至还有点像凌惊玹,如果不是因为张华若是众所周知的丞相之子,她都怀疑眼前这个人会不会是萧灵灵和凌惊玹在外遗落的孩子!

洛弯儿喝了口茶压下心中的疑惑,萧灵灵和凌惊玹只有一个孩子,而且在出生之时就已经死了,张华若绝不可能是他们的孩子,如果非要给张华若长的像他们找个可能,那只有……

洛弯儿浅笑开口:“说来也是有缘,我看着张公子的面相,越看越觉得像一位故人,请恕小女子斗胆问上一句,张公子你的娘亲是不是来自江南……”

凌惊玹清楚洛弯儿是想问什么,轻咳一声以示制止。

洛弯儿还是自顾自说下去:“……萧家。”

连张华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生母的信息,这么多年以来张谢仪没查到,张华若也没能查到自己的身世,第一次听到有人问他这种问题,张华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询问清楚:“洛夫人为什么会这么问?”

洛弯儿淡笑:“江南萧家盛出美人,虽然美的各有特色,但总归是有一部分是相似的,而这相似的地方也正好是他们独有的特点。”

洛弯儿用手指指向自己的眼尾,示意就是这里。

张华若抬手摸向自己的眼尾:“原来如此,家母……”张华若低头一笑,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娘亲的事,这个问题让他怎么回答。

思来想去,张华若也只能先把洛弯儿搪塞过去:“不是。”

洛弯儿见好就收,没再继续追问。

凌惊玹想为张华若探下脉,张华若一开始没同意:“凌庄主也会玄黄之术?”

凌惊玹:“略懂一二。”

张华若委婉拒绝:“家父之前给我寻来的大夫都是世上最有名的大夫,既然他们已经给我看过,就不麻烦凌庄主再费心神。”

凌惊玹告诉他:“其实鄙人想给张公子把脉,并不仅仅是为了替张公子看病情,还有另一个原因。”

张华若好奇:“什么原因?”

凌惊玹坦言:“此前我给张公子你看过脉象,虽然我没能瞧出公子身上中的是何毒,但是却莫名有种熟悉感,既然已有名医替张公子诊过脉,可否告知在下,张公子你身上的毒到底是什么毒。”

除了和张华若比较亲近的人之外,外人并不知道张华若中的是毒,只以为是张华若体弱多病,现在凌惊玹这么问,张华若其实并不想把自身情况这么详细地告诉凌惊玹这样一个外人。

凌惊玹看出张华若的迟疑,决定自己先说:“是不是……十二阴差?”

张华若虽然没明确回答是,但从他身边的杨大宝等人的反应来看,凌惊玹说对了。

当凌惊玹说出十二阴差这四个字时,洛弯儿心中警铃大作,她压下心中的疑惑和不安,尽量淡定地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

张华若看向凌惊玹:“凌庄主刚才说对这个毒有一种熟悉感,难道凌庄主身边的人曾经中过这个毒?”

“是。”想起萧灵灵,凌惊玹心中意难平,萧灵灵是他最爱的女人,更何况他是在他最爱她的时候失去她,她在他心中永远保持着最美那一刻的音容,此生难忘。

看出凌惊玹的悲伤,张华若主动把手放到桌子上面,主动露出手腕内侧:“既然是这样,或许凌庄主对这毒有自己的见解,不妨就替我看上一看。”

凌惊玹的诊脉不同于其他大夫,大夫靠的是望闻问切,凌惊玹则是把自己的一小道内力输进张华若身体,从中感觉出异样之处。

凌惊玹收回手,询问道:“张公子是从什么时候中了此毒,以我看张公子的情况,少说已经中毒有十年了,可是……”

“可是这毒一旦能被人诊断出来,就说明毒已经下成,是绝不可能活到十年之久,凌庄主是不是想说这个?”

凌惊玹点头。

事已至此,张华若也就不瞒着眼前这个人了:“我这毒自小就有,我娘在怀我的时候被人下了毒,导致我也染上了此毒,本该是一出生就夭折的命,愣是被我爹吊着我那一口气吊到了现在。”

凌惊玹看着张华若,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孩子就像是他的孩子一般,令人觉得熟悉又亲近。

如果自己和萧灵灵的孩子能活到现在,应该正好就是张华若这个年纪。

……自己的孩子真的死了吗?

凌惊玹想起手下通报的那件事,心里开始摇摆不定。

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一样的年纪,一样是从娘胎里中的十二阴差这个毒,长的既像自己又像她,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孩子的尸首不见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如果……如果是从一开始就不见了呢?

当年他为了防止尸首腐坏,用了最快的速度将萧灵灵和孩子的尸体送往雪山保存,有没有可能那时候他的孩子就奇迹般复生了,被人捡走养到现在。

凌惊玹有多么希望自己脑海里现在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是真的,可是没有任何实际证据能够佐证这个想法,他怎么能够贸然去跟一个才见面几次的孩子说,你可能就是我的孩子,对方应该只会以为他是想孩子想疯了。

张华若往杨大宝那边看去,眼里露出一些无措,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像凌惊玹这样态度奇怪的人,弄的他一脸的不知所措。

杨大宝全程都处于旁听的状态,看到张华若这副样子,桌下的手悄悄覆上张华若的手背,给予他温暖和安心。

好在凌惊玹识趣,并没有在这里逗留多久,起身告辞。

凌惊玹一走,端坐的张华若一下子松懈下来,直接靠在杨大宝肩头叹气。

杨大宝失笑:“这是累了?”

张华若嘟哝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和凌庄主第一次见面,却总觉得认识他很久似的,面对他压力好大。”

杨大宝猜测:“人家是一庄之主,又是习武之人,比你年长许多,这威严自然浑然天成,让你觉得有压力不足为奇。”

张华若摇头,他觉得不是这个原因,比起身份,凌惊玹在他见过的人里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可是这压力感却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