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夫人,我们一起蒸包子>第53章</p> <p>第53章

在张华若的一番威逼利诱之下,张谢仪总算是保证自己一定好好吃药,认真调理自己的身体。

之后张华若问起张谢仪辞官一事,张谢仪微微惆怅道:“陛下觉得我还不能走,现在朝廷里魏氏一家势力太大,魏慎言暂时没有异心,不代表我走之后还会没有,那帮人太不安生了。”

张谢仪说的那帮人,指的是朝廷里趋炎附势的一帮官员。

“现在外面已有为父将要辞官的传闻,他们就想着改去投奔魏家,真是生怕魏家倒的不够快,魏慎言也真是够蠢,都这个地位这个势力了,还不懂得收敛,他难道就不明白他现在越是蹦跶,就越是把他这根刺往陛下眼里刺的更深。”

张华若应道:“自从陛下把李作士下放到原安县当原安知县,魏御史身边就少了这么一个会进言劝他收敛,会真心给他出主意的人,他又是那种只愿意听别人给他说好话的人,双耳逐渐闭塞,越来越肆无忌惮也是正常的。”

张谢仪幽幽一叹:“为父虽然讨厌他吧,但是看他真的要往这条不归路走,心里还是挺不得劲的,前几日为父难得好心,好言规劝他几句,没想到他竟骂为父是嫉妒他,看不得他现在能压为父一头,笑话,我都想辞官了,哪还会在意这些!”

“这一点我跟爹爹的想法不一样。”张华若轻抚张谢仪的后背,给他顺顺气好让他不要这么生气,说出自己的分析,“魏御史把爹爹当作目标,当作敌人太久,一时之间很难改过观念,他现在肯定觉得爹爹想要辞官的消息是假的,觉得爹爹在故布疑阵,等爹爹真的辞官不用管朝里的事了,他自会渐渐明白过来。”

“唉,为父就是怕他明白的太晚!按他那个性子,就算为父现在就脱下这身官袍走人了,他也会以为为父在朝中留有后手处处提防,等他真意识到朝中已无人能与他抗衡,他还能安好?”

身在朝堂,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张谢仪就是太明白这种感觉才会对魏慎言感同身受,没忍住想要劝一劝魏慎言,因为现在张谢仪就是被这些与自己说得上有关,但其实根本无关的势力和人牵扯着,以至于无法抽身离开。

唉,魏慎言,慎言,根本就不慎言不谨慎!魏慎言早该改名叫魏自大,魏狂言!

张华若却是更担心张谢仪:“爹爹此刻更应该考虑自己。”

被儿子关心的感觉很好,张谢仪脸上忍不住绽开笑颜:“放心,一切都按着爹爹的计划发展,最多再干个半年吧,你爹我哟,就可以出去浪了,不再管这些糟心事。”

半年,也就是六个月,在张华若看来六个月的时间还是太长了,谁知道在这六个月的时间里会不会发生其他变故。

张谢仪不想让自家宝贝儿子替自己忧心朝堂上的事,只想要张华若过的开心,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今天你带着大宝来看为父,可不仅仅是因为过来带枸杞子回家吧?看你似乎有话要问的样子,有什么问题尽管跟为父讲,我们爷俩之间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爹爹果然很懂华若。”张华若也就不再想着怎么拐弯抹角,直接问清楚,“爹爹可知道舒亲王府上的事?”

张谢仪脚步一顿,两人停在一处假山附近,正是一个说悄悄话的好地方,既能看清附近有没有下人走近,又不容易被下人们看到两人的身影。

“你想问舒亲王府里那个琴师?”

“坊间那些谣言传的有些响,说舒亲王一把年纪还被美色所惑,这是要挑起两国之间的矛盾,都在担心会不会因此燃起两国战火。”

张华若亲眼见过舒亲王和那位小琴师的相处模式,实在不信舒亲王会如此糊涂,为了一个小小的琴师晚节不保,所以才来问张谢仪,想把事情搞清楚。

张华若好奇地问:“我就是好奇那琴师和舒亲王到底什么关系,能让舒亲王不顾皇威这般保下他。”

张谢仪确认附近没有人后,拉着张华若走到更角落的地方说话:“如果舒亲王真的只是因为美色,你以为陛下能容他这么放肆?你也是看出来了吧,陛下虽然近日对舒亲王爱搭不理,似在疏远冷落舒亲王,实际上这番举动完全是在保护舒亲王,还有他府里那个琴师。”

张华若点头:“正是看出陛下是在护着舒亲王,所以我才来问爹爹,想知道这位来自邻国的琴师到底有多重要,能让舒亲王保他,能让陛下因为舒亲王也默许保下他?”

“你是不是觉得他可能是舒亲王的孩子?为父帮你排除这个可能,你再往其他方面猜猜看。”张谢仪嘿嘿一笑,竟然是想卖个关子。

也是,张华若自小就聪明,很多事都不需要张谢仪教,甚至有些事还能比张谢仪都早知道,明明大部分时间都安分待在家里不出去,也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张谢仪每每想跟张华若分享一件刚听到的趣事,跟张华若讲的时候都发现张华若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让张谢仪郁闷好久。

现在终于有一次能让张华若过来问,而他正好知道内情,可不得好好卖个关子。

既然不是舒亲王的儿子……张华若仔细回想那天看到的情况,加上最近了解的内容,加在一起好好想了想,然后问张谢仪:“他虽然不是舒亲王的孩子,但肯定跟舒亲王或者皇室子嗣有关,莫非是他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那个哥哥是舒亲王的子嗣?”

张谢仪脸上洋洋得意以为张华若猜不到的笑容瞬间垮掉,他吸了吸鼻子,苦恼于自己为什么有个这么聪明的儿子,既是很有成就感,又很没有成就感,好开心又好痛苦哟。

张华若已经猜出一点苗头,张谢仪也就不再卖关子,直接说了:“情况跟你猜的差不多,只不过那琴师跟舒亲王孩子,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舒亲王年少的时候也是一位能迷倒万千少女的美男子,放荡不羁爱四处游玩,顺道会体察民情,不是什么只会享乐的纨绔子弟。

在一次出游中,舒亲王结识了一位乔装改扮来本朝游玩的邻国女子,双双坠入爱河,只可惜那时候两国的邦交并不融洽,加上那位姑娘的父亲正是邻国当时的铁帽将军,邻国当时求战派的主推者,所以两人到最后并没有在一起。

只是铁帽将军不知道的是,他的闺女早就怀上舒亲王的血脉,虽然先跟着铁帽将军回到邻国的家中,但其实她已经和舒亲王约好,一有机会就逃出家跟舒亲王汇合。

可是谁也预料不到之后的事情发展,邻国政权变动,主张求和的一派推着三皇子上位,登上皇位的三皇子与铁帽将军有私仇旧怨,在政权上又有争执,直接就夺了铁帽将军的兵权,利用陈年往事里铁帽将军犯下的错添油加醋一把。

铁帽将军下狱,他的家人也都遭了秧。

只是好巧不巧,铁帽将军的闺女正好在那天之前偷偷离了家,还没等她走出邻国边土,就听到家里发生那么大的变故,又赶紧返回家中去。

至此,舒亲王就和她断了联络。

直到后来晚年相遇,舒亲王才知道她为自己生下了一个孩子,只是这孩子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她死前的心愿,就是让舒亲王把这个孩子找回来,替她补偿这个孩子,是她没看好才会导致那孩子走丢,心里一直觉得愧疚,很怕这个孩子在外面吃了苦。

舒亲王一直在私下秘密派人寻找这个孩子,一直无果,直到最近无意间救下从邻国逃难来的琴师,发现琴师身上带着的一块铁帽家族的家徽,上面刻着的名字正是舒亲王那位恋人的名字。

舒亲王下意识以为琴师就是自己的孩子,可是冷静过来后就知道不是,因为他的孩子如果还活着,活到现在应该已有二十五六,怎么可能会是琴师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十五六岁孩童。

小小的琴师不善撒谎,他也没打算撒谎冒认身份,便将这块家徽的由来告诉舒亲王。

“唉。”张谢仪悠悠长叹一口气,这种爱而不能在一起的戏码听上去老套,但的确是无时无刻不在这个世上发生,他颇有感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张华若听着故事的走向就觉得接下来的剧情估计更不好,他想到那小琴师在邻国犯下的可是杀人罪,杀的还是某个有权有势的皇家外戚:“那琴师当真杀了人?”

张谢仪点头:“他承认是他亲手杀了人,更不后悔自己杀了人。”

“为什么?”

张谢仪又是一叹气:“这位小琴师有个亲如手足的哥哥,那个哥哥就是舒亲王的孩子,三个月前被邻国一位皇家外戚折磨死了。”

张华若有些发愣,他是猜到舒亲王的孩子已经死了,却没想到会是这个死法,被折磨而死……

小琴师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也就是舒亲王的那个孩子,走丢后会一家四处巡游卖艺的戏班子收留养大,因为那时候他的衣服上绣着一个“意”字,领班的班主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适意。

无从知道他姓什么,就没有加姓,只有一个名,适意。

适意学得一手好琴艺,小琴师的琴艺基本就是跟着他学来的,加上适意为人谦和友善,小琴师从小就爱黏着他,所以两人之间的感情非同一般,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戏班子被邀请到邻国皇城表演的时候,居于幕后演奏琴声的适意还是被那皇家外戚一眼相中,非是要将适意买回府中去,戏班的班主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他以适意并不卖身在他家为由,拒绝了那人的无理要求。

奈何一个小小的戏班子怎么跟人家飞扬跋扈惯了的皇室外戚斗,为了不让戏班子因自己受牵连,适意答应去那皇室外戚家演奏三天,三天后不许他们再纠缠。

适意以为无非是被占点小便宜,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却是没想到等他再被送回戏班子,竖着走出去,横着送回来。

那时候的适意并没有断气,只是离断气也就只是差那么一口气了,他心里放心不下和他一样是从小被收留在戏班子里的小琴师,在跟小琴师交待完要好好活着,可以把他的东西全部拿走后,这才彻底咽下气。

小琴师看着适意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泣不成声,最终还是没听适意的话,小琴师在适意的琴里藏了匕首,抱着适意的这把琴主动上门去找那个皇室外戚,花了好几天时间降低了那人的防备,趁着那人睡觉的时候从琴里拿出匕首,一刀扎在那人胸口。

等着确定人凉透了,他才慌忙换掉身上的血衣,穿着府里下人的衣服混在一早出去的下人当中,从邻国一路逃到了本朝。

戏班子早在小琴师不见的时候就猜到小琴师要做什么,所以早早就离开了皇城,换了个戏班名字继续在小地方唱戏谋生。

小琴师之所以还要逃,就是因为他还记着适意哥哥要他好好活着,他就想着要是自己此番逃亡能活下来,就不算违背哥哥的嘱咐,若是不幸被抓回去处死,那也正好下去陪哥哥。

就这么一不小心碰上了舒亲王,因为小琴师身上带着适意从小珍藏的物件,所以也就让舒亲王知道,适意就是自己那个流落在外的孩子。

舒亲王那天邀请路止游按照小琴师描述画出适意的模样,就是为了做最后的确定,确定适意是不是他的孩子。

就算小琴师想撒谎蒙骗舒亲王,他最多也只能让路止游画出的人像与舒亲王相似,怎么也不可能画出与适意生母相似的眼眸,所以那幅画一完成,舒亲王就明白小琴师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了解完整件事情,像是有一片阴沉的乌云笼罩在张华若和张谢仪之间,压的两人有些胸闷喘不过气。

张谢仪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很淡然地将这件事说与张华若听,却发现自己还是觉得难受,为舒亲王觉得难受,也为适意这个可怜的孩子。

张华若张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要这件事是真的,不管邻国怎么施压让他们把小琴师交出去,他们绝不会照做。

张谢仪突然伸手拍了拍张华若的背,将他从阴郁中拉回来:“世事无常,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适意身上的事已经发生,无法挽回。”

张华若看着张谢仪,傍晚的夕阳光挂在身后,掩住了他眼里的情绪,是啊,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这么幸运,能遇上张谢仪,被这么宠着呵护着长大,任谁也不敢随意动他。

正是因为明白这份不易,他才这么珍惜现在的生活,珍惜自己所能拥有的幸福。

张华若微微抽泣了下鼻翼,一如只是个孩子般把头埋进张谢仪的怀里,真情实意地唤了一声:“爹爹。”

“干嘛干嘛,搞的这么伤感做什么!”张谢仪努力让气氛回归之前的状态,故意嘻嘻哈哈道,“走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该和大宝他们回去了,估计他们都等急了,还以为我们爷俩跑哪去玩了哈哈哈。”

这大概就是大家口中所谓的尬笑了。

张华若被弄的哭笑不得,赶紧收起自己有些伤感的情绪,无奈地叹口气:“爹爹要是永远都能这么乐观,这么开心就好了。”

张谢仪带着张华若往回走,走的虎虎生风展示他老当益壮的身体:“当年发生那么多事,一般人早垮了!你爹我要不是正好有着天生乐观的性子,哪还能撑到现在,所以你就尽管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