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夏凉[种田]>第62章 

  葛正修眼神一凛, 他有武功底子,耳力比寻常人高很多,龚老太的嘀咕自然听得清楚。

  他将龚老爹放下, “东西呢?”

  “什, 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里正来了!”

  龚老爹一听, 顿时有了底气, 压低声音威胁道:“想要东西,想要傅居言的名声不毁, 就拿一百两银子来换!”

  “你——!”

  “正修你住手!龚家有什么错,我一定查明,给你个公道。”

  龚老太一听,“我们有什么错?!大家评评理啊,我们好心来看望表侄子, 这还没进门呢就被他男人又打又踢!我家小儿子还躺在地上人事不省呢!到底是谁的错?!今天他们要不能拿出银钱来给我家二虎治好,别想了事!”

  说是这样说, 但龚二虎如何他们并不关心。龚二虎自沾上了赌,败家程度更胜以往,龚家为此替他擦了不少回屁股,烦心不已。

  龚大虎甚至想分家, 和他爹娘闹了不少次。龚家人都仰仗着龚大虎和大儿媳的娘家过日子, 龚老爹和龚老太怎么肯?分家以后,日子哪里还有这样好过?

  这样一来,是再不敢偷偷给龚二虎银钱了,龚二虎没了钱, 瘾上来了就要偷抢, 闹上几回,二老也彻底对小儿子寒了心。

  现在龚二虎被葛正修伤了正好, 少不了要让傅居言他们交出些钱来。

  人群中又是一阵议论纷纷,实在是龚家这套路和葛正书如出一辙,让看戏的人都没了耐心。

  葛正书听着人群里的怀疑声和鄙夷声,指甲陷进肉里掐出了血,正要说话,却在下一秒眼睛陡然睁大,里正旁边,那是安夫子和宫云岚?!那个一身玄色锦衣的男子又是谁?

  眼前一片旋黑,葛正书真正感到了绝望。

  “葛正书?!”宫云岚也是讶然出声。

  他们师兄弟半路遇见这半山村里正,跟着人一路寻来,却没想到看到傅居言门上围了一群人。

  里正认出了龚家人,又见葛正书一副吃人模样,暗叫不好,只顾先稳住葛正修,却也没发现角落里的葛正书。

  宫云岚这话一出,他才发现,原来还有葛正书的事儿!

  到底是葛氏一族里好不容易出的读书苗子,虽然有错,如何至于赶尽杀绝?

  但里正一想到身边站着的两位贵客,就恨不得过去弄死葛正书,你挑什么时候不好,偏偏这么个点来找傅居言的茬,这下可好,自己要先搭进去了。

  他又急又怒,嘴唇抖了半天,“怎么回事?!”

  葛立轩急忙给他顺气。

  等着葛正修暴打龚家,一直冷眼看着的傅居言也发现了他们,连忙绕过葛正书和龚家人走过去,和里正葛立轩一一打了招呼,这才看向宫云岚三人,“安夫子、云岚兄,你们怎么来了,这位是?”

  宫云岚眨眼,露出诧异的表情来,“你不认得这位大人?那怎么……?”

  那男子向傅居言点点头,“季舒,奉东家之命,来讨花茶。”

  傅居言怔住,显然是没想到。此人仪表堂堂风度不凡,年纪约莫双十,观其衣着气度,倒像是兵统侍长之流,说出的话也是简洁有力,不容置喙。

  “倒是我忘了,日前曾言邀约两位掌柜来品花茶,却没想昨日两位亲自来做客都没能兑现承诺,大人亲来,是我招待不周,还请屋内稍等片刻。”

  他心中急转,到没想那位东家如此开门见山,竟派了人亲来,这是承认他的实力了吗?

  只是,“夫子和大人相识?”

  安寻慎难掩对他的欣赏,“今日季大人来寻你,路中偶遇,也就一起来了。季大人乃京中名门,少有人不识。”

  那季舒颔首,“安大人过江,季舒不过虾兵小卒,哪能和日月争辉。”

  “此言差矣,寻慎已辞官多载,这声大人,季大人还是不要折煞我了。”

  季舒没再说话,束手而立,冷清之感顿生,“傅小哥先忙,季舒在此等候。”这是不愿意进去房内了。

  傅居言也不勉强。

  里正早在几人谈话的时候就带着葛立轩避了开,从村民口中探听到此事首尾,气得面红耳赤,“葛正书,你还有什么话说?族里体谅你上次受了惩罚,不便再罚你,这些天你闭门思过,就思出来了这么个道理?陷人无义、诋毁讦害,我看你这书都白读了!”

  里正心烦,扫一眼看热闹的人群,“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整日无事,游手好闲!”

  村里人探头探脑,最终还是陆陆续续散了干净。

  人群一空,安寻慎这才看了葛正书一眼,明明毫无情绪,葛正书却知道,自己的前途,彻底毁了。

  龚家人也慌了阵脚,虽然不识安寻慎和季舒,但看那气度就不是一般人,听说,傅居言在县上很是结识了一些了不得的大人物……

  龚家人想到这些,浑身的血都凉了。

  葛正修一心抓着葛老爹不放,想要龚家将玉佩交出来,傅居言有没有听到那些话他不知道,但他非常在意。

  见龚老爹一副防备模样,他脑中灵光一闪,大步向前制住龚老爹,搜遍他全身,果然找出了一枚青色玉佩。

  古朴双剑清晰凹刻于玉佩两边,兰花座底,上托镂空刻字,昭。

  他这才走向傅居言,不顾葛老爹的大喊大叫,“居言,拿着。”

  傅居言一看,“竟然是真的?我,爹娘从来没提过,我还以为龚家使诈罢了。”

  他对记忆中的那对父母印象深刻,那是一对淳朴善良的农家父母,在战乱流离中若没有他们的不离不弃,原主早已命丧黄泉。

  没想到,这样能为原主付出一切的人,居然不是原主亲生爹娘。

  他抬手将玉佩放在阳光下,骤然觉得异样,这材质,似乎并不是玉?

  “这——?!”一阵风扫过,手中已空空如也。

  季舒淡漠的脸上爬满了激动,拿着玉佩的手都在抖,他狠狠吸了口气,沉声问道:“谁?”

  “什么?”

  “谁的?”准确说,“是谁盗的?!”

  “此乃东陵先皇后心爱之物!”

  轰——

  所有人脑子都炸开了。

  季舒眼神冰冷,冷冷扫过葛正书、龚家人,“可疑人等,统统带走!”

  不知从哪里飞身而出几个同样的黑衣人,动作迅速地将葛正书和龚家人手脚缚住,季舒执起一手,果断挥下,“带到华曲县衙,交我亲审!走!”

  一系列的事故莫说葛正书龚家,就连傅居言他们也懵了。

  追着王大石葛飞两人而来的葛家人听闻此话,颓然倒地。

  葛老太哭喊:“大人?!我家书哥儿是犯了什么错?如何要被看押进牢?这都是那傅居言一家的错!!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季舒眼刀刮过去,“和嫌疑者有关的,都带走!”

  葛家人顿时吓个半死,哭天抢地求饶却被黑衣人封了口舌,一并带走。

  傅居言道:“大人——”

  季舒冷道:“傅小哥儿,事关重大,望你莫要多嘴!”

  靠,拽毛啊!

  “居言!”葛正书连忙将他抱住,放到一边,“此事莫管,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你来。”

  他将傅居言扯到角落,“居言,你好好想想,你爹娘生前,有没有跟你提到过这枚玉佩?”

  傅居言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回想半晌,摇摇头,“没有。正修哥你别担心,我从没听过什么玉佩的事,我爹娘待我极好,这事儿八成是龚家瞎说的,至于那玉佩,哼,龚家人手脚不干净,谁知道他们碰了什么脏东西?”

  葛正修却不能放下心来,他心中隐隐恐慌,那龚老爹看着不像在说假话,但若玉佩是居言亲生爹娘所有,他们又从何而来?

  先皇后薨,其物皆要陪葬,如今却现世,如何不让世人震惊?又有谁有那样的本事从皇家陵墓里带出来?希望是那位季大人弄错了。

  安寻慎也神色凝重,等季舒带人走了,才问傅居言:“那些人与你是什么关系?”

  傅居言老老实实答:“正修哥与葛正书为同父异母兄弟,龚家是我表叔家,平日并无来往。”

  安寻慎点点头,“放心吧,葛家人只是走个流程,不会有事。至于龚家,若情况属实,少不了一番磋磨,你与龚家亲缘不近,无碍。”

  傅居言感激不尽,先皇后之物流落人间,看上去又与他关系千丝万缕,岂是这样简单能解的?安寻慎能说出这句话,实属难能可贵。

  “夫子大义,居言铭感在心。只今日事与愿违,恐不能招待两位。”他从怀中掏出两罐花茶,花茶用纸质筒罐盛装,上面没有字画图标,不会引人怀疑,“君子配茶,聊表歉意,安夫子,云岚兄,居言在此谢过。”

  安寻慎点点头,深明重义,他出手帮一把焉知无用?

  两人不便久留,由傅居言葛正修两个送至村口,乘来时马车走了。

  马车里,宫云岚凝神肃穆,“师兄。你看清了吗?”

  安寻慎难得坐姿随意,靠坐在马车一侧,喃喃道:“十六年了。先皇后下落不明至今,先皇和今上一力抹杀,将蛛丝马迹毁尸灭迹,只秘密找寻先皇后下落,如今先皇后贴身之物出现在这里,这华曲,安宁不再了。”

  宫云岚嗤笑:“师兄这话说的,那何长丰十年前就扎根华曲了,华曲的安宁,不早就不复存在了么?”

  安寻慎神情疲惫,“你说得对,你爹和我都是懦夫,不愿卷进朝党之争,以为巨浪来袭,能躲就躲,却不知天下倾覆,如何再能偏安一隅?”

  “齐王两家势大,谢家隐世不出,先皇和今上倾两朝之力对付两家,福王是转机,那这位小哥儿呢?”

  “靴中沙粒,堤坝蚁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