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嫁了个权倾朝野的病秧子>第65章 各归各位

  谢陵回握住他的手, 轻声道:“是的,你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阿执,这点永远都不会变。”

  沈执这才冷静些许,眸子里的红点已经很密了。

  沈明青道:“一派胡言!你岂敢污蔑先皇后清誉?该当何罪!”

  “哈哈哈, 我父王就猜到你肯定会这么说,无妨无妨啊!”元殊随意摆了摆手,语气嘲讽, “江居正若只是报了令妹的名字上去, 也不妨事,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我父王的丑事抖落出去,更不应该让先皇后误会我父王对她只是出于一时兴起!”

  “先皇后着实厉害啊,先皇对其可谓是一见倾心, 当场就留了牌子,不多久就封为皇后, 赐宝印宝册,浑然不顾同我父王的那段情!”元殊说到此处, 神色略微一变, “我父王动了真心, 满心欢喜地筹备婚宴,结果只得了这么一个消息。一怒之下,带走了沈姑娘的侍女,娶之为正妃,之后,再未拈花惹草过, 府里连房姬妾也没有。很不幸的是,我跟吟吟就是这位侍女所生。”

  此话一出,沈明青勃然大怒,厉声呵斥道:“无稽之谈!我妹妹的清誉,岂能是你可以诋毁的?就这么一缕头发,能证明什么?!”

  抬手将锦盒推了出去,恰好摔在了沈执的脚底,沈执望着锦盒里用红线捆住的长发,微微有些失神。

  元殊摇头叹气:“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都敢承认自己乃侍女所生,沈大人却不肯承认有这么一段故事了。不知令妹若尚存于世,对此作何感想。”

  “简直胡说八道!太荒唐了!”江居正霍然站起身来,上前攥住江心月的手腕,呵道:“你跟为父回去,这门亲事不成也罢!走!”

  “爹!你让女儿去哪里?”江心月的红盖头早已取下,低泣道:“今日可是女儿的大婚之日,女儿哪里也不去。”

  “礼数未成,算不得!你跟为父回兰陵去!走!”说着,一把将人往外拖拽。

  沈墨轩忙阻拦道:“岳父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快松手,您弄疼她了!”

  “谁是你岳父大人!礼都没成,算不得夫妻!今日一事,实在哗天下之宠,令人不耻!沈家再想同江家通婚,万难!”说完,江居正不顾沈墨轩的挽留,执意将人带走了。

  好好的婚宴居然闹成了这副田地,沈墨轩身形一晃,跌坐在椅子上,略显疲惫地双手掩面。

  沈执心里一酸,再也忍不住了,霍然站起身来,抗起椅子往元殊身上猛砸,元殊一侧身就躲开了。

  “沈执,别冲动,他们父女走了也好,剩下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都好说。”元殊展开折扇,徐徐摇动,“哎呀,都是长辈们的爱恨情仇,原本不关晚辈们的事儿,可却处处牵扯到了晚辈们。尤其是你啊,沈执!”

  他单手指着沈执,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沈执愣了愣,很茫然地问:“什……什么?关我什么事?”

  谢陵蹙眉,忽然站起来攥住沈执手腕道:“算了,我们也走吧!”

  “我不走!!!!!”沈执一下震开谢陵,眼眶湿漉漉地,哑着声儿道:“我想知道,到底关我什么事,你说,我想知道!”

  “我以为谢陵会告诉你,原来……”元殊叹了口气,忽然拍了拍手,房门从外头推开,缓步行来一人。

  还是位妙龄少女,身着红裙,面覆红纱,虽看不清楚容貌,可光是露出的一双眸子就分外动人心魄。她走至元殊身前停下,纤手将红纱扯下,面对着众人抬起脸来,场上登时鸦雀无声。

  她又缓缓转过脸,同沈执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头顶的天,轰隆一声炸了个闷雷。

  “她叫吟吟,乃我同父同母的亲妹。”

  “她……她是你妹妹……”沈执喉咙里涌出血泡来,难以忍受的痛楚蔓延全身,瞳孔里的血点越来越密,几乎占据了眼白,“那我……我究竟是谁?”

  元殊轻声道:“我父王说,他很想见见你。”

  只这么一句,场上众人更是大惊失色,沈墨轩首当其冲,怒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郡主为何同阿执生得这般相像?难不成……阿执也是宁王的孩子?”

  “哦,原来你也不知道。”元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拍了拍吟吟的后背,“去吧,喊他二哥。”

  元吟点头,上前一步道:“原来你就是二哥哥,我早就听说我有个二哥哥,一直没见过。原来,你就是当今的良王殿下啊,跟画

  像上长得不一样,但你比画像上俊了很多!”

  沈执退后一步,摇头道:“这不是真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们骗我,全都骗我!”

  “傻吟吟,良王殿下人在京城呢,你见过哪个王爷要在别人身边为奴为宠的?”元殊笑骂道:“他叫沈执,沈家的沈,执念的执。”

  “你放屁!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沈执低吼道:“我如果真的是你父王的种,先皇如何容得下元瑾?你都知道的事情,元祁怎么会不知道!他怎么容得下元瑾!”

  “先皇至死不知,至于元祁嘛。”元殊顿了一下,“他没有容下啊,不是一直将你往死里送么?”

  “等等,你们的意思是,阿执是先皇后同宁王妃的孩子?”沈夫人满脸震惊,“那良王是谁的孩子?”

  “也是他们的孩子,双生皇子,天降双星。”元殊面向沈家三人,笑问:“意不意外,惊不惊喜?疼爱了那么久的养子,居然真的是一家人!哈哈哈!”

  “噗嗤。”

  一声极沉闷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皆沉静在震惊中,谁都没有注意到,谢陵不知何时递了把匕首过去,沈执自后心捅了元殊一刀。

  这一刀直接从后心捅了进去,元殊的笑容像断了弦的琴,咔嚓一下,接下来就是元吟的大哭声:“大哥!你怎么样了?大哥!”

  沈执将匕首拔了出来,满手沾的都是血,他愣了好一会儿,脑子里懵懵的,耳边也嗡嗡作响,哐当一声,匕首就落了下来。

  他跪下,摇头道:“阿娘,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我从未想过要害你们,从未!阿娘!”

  沈夫人原本恼恨沈执的欺骗,可一见他如此,立马冲过去要抱他,被沈明青从旁拉住,低声道:“别去!”

  “阿娘,阿娘!”

  “你放开!长辈们的事,同他一个孩子有何相干?”沈夫人怒甩沈明青的手,上前将沈执扶了起来,抚摸着他的面颊,温声道:“没事,没事,阿执别怕,阿娘不怪你,别怕啊,有娘在呢!”

  沈执点头,伸手指了指谢陵:“阿娘,他……谢陵,我喜欢的人,我怕我以后再也不能回江州了,我这次带他来,就是想问问你,我能不能跟他在一起?”

  沈夫

  人顺着沈执手指的方向望去,忽然哽咽起来,落了两行泪:“能,这亲事阿娘答应了,你喜欢就行,男也好,女也罢,对你好就行。你别慌走,阿娘给你取十万两银票,你拿好了再走。”

  说到最后也是泣不成声了。原本该恼恨才对,可偏偏舍不得说半句重话,在沈夫人心里,那么软软糯糯,小嘴很甜,会抱着人手臂撒娇的孩子,怎么可能处心积虑地接近沈家,谋害沈家。

  沈墨轩看起来疲倦极了,一眼都不肯多看沈执了。

  元殊脸色煞白,若不是元吟扶着,恐怕老早就坚持不住了。

  沈明青的脸色更是铁青无比,索性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谢陵暗叹口气,从背后拍了拍沈执的肩膀,轻声道:“我们也走吧。”

  沈执点头,郑重其事地向沈夫人行了个大礼,抬眼见沈家父子没有任何表示,神色黯然下来,之后擦了擦眼泪,牵着谢陵的手转身就走。

  沈夫人在身后唤道:“阿执,拿了银票再走吧,阿执!”

  沈执没有回头。

  “阿执,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执摇了摇头,意思是永不会再回来了。

  才出府门,沈执仰头喷了口血,身子一晃就摔进了谢陵怀里。

  待再度醒来时,也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二人坐在一条渔船上,谢陵见他醒了,先是将人扶坐起来,之后端起鱼汤吹温了往沈执唇边送。

  沈执摇了摇头,不肯喝。

  谢陵道:“是我骗了你,你喝了这个,我任你处置。”说完,将先前那匕首塞进了沈执手里。

  “来,张嘴,喝一口,这是我借了渔夫家的厨房,特意给你炖的。对了,你吃不吃豆腐?”

  “嗯?”

  “你吃不吃豆腐?”

  “……”

  谢陵舀起一勺子豆腐,凑近沈执唇边:“那你先尝一尝罢。”

  原来是这个豆腐,鲈鱼豆腐汤,被谢陵炖得很有滋味,汤鲜味美,豆腐吃在嘴里爽滑鲜嫩,连汤带豆腐喝了一大盅,胃里有食了,感觉连精神都好起来了。

  “阿执,我欺瞒你,确实是我不对。我只是不知该如何同你说才好。”谢陵将碗放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说了,任你处置,你想怎么样都行。”

  沈执闷闷地将

  匕首推了回去:“我说过的,我永远都不伤害谢陵。”

  “原来,这就是元祁讨厌我的真正原因,可笑我此前那么努力地讨好他,如今看来,就是天大一场笑话。”沈执摇头叹气,“你们骗我,所有都骗我。是我好欺负么,连你也要骗我,你就一点都不怕我离开你吗?”

  “我怕,我特别怕,”谢陵攥着他的手,亲了亲沈执的手背,声音低沉,“阿执,哥哥任你处置,好不好?”

  沈执还是摇头:“谢陵,这是最后一次,你若是再骗我一次,我就彻底消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挖坑把自己活埋了。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好,这是最后一次。”谢陵将一样东西放入沈执掌中,轻声道:“这是你的长命锁。”

  沈执有片刻的失神,手里这副长命锁,并非项圈,还是用了一根漆黑色的绳子编起来的,仔细一看,这绳子极细,好多股混在一起编的。

  谢陵解释道:“我把你母亲的头发编进去了,还掺了一些我的头发。这是此间独一无二的长命锁。”

  沈执愣了很久,当时那缕头发就摔在他的脚下,有想过去捡起来,可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想到谢陵居然猜出了他的心思,并花了一整晚的时间,亲手编了这副长命锁出来。

  据他所知,谢陵的手并非姑娘家那么灵巧,连补衣服都不会的人,怎么可能会编什么发绳,还编得如此工整,不知道要编废多少次,才编出来这个。

  沈执将谢陵的手拽过来一看,果见指腹都磨红了,有些地方还破皮了。一时之间不知作何感想。好半天才闷闷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去一趟青州罢,元殊大闹婚宴的事情,瞒不了多久。沈家同宁王府结仇,又被元殊破坏了婚宴,若是元殊再回封地的半路上身死……”谢陵略一思忖又道:“依我猜测,元祁会借题发挥,拿沈家开刀了。我派人暂且将消息封锁起来,但也瞒不了多久。”

  “可沈家是先皇后的母家,沈大人是元祁的舅父,他怎么能……”

  “怎么不能?”谢陵反问道:“你还是先皇后的孩子,元祁的弟弟,他不一样对你下了毒手?恐怕他早就想对沈家下手了,不过是在挑选一个

  极好的时机!”

  “什么时机?”

  “阿执,即便你不说,我也猜的到,其实元祁不仅一次地让你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可对?”

  沈执的手心冒汗,一直以来不愿意直面的问题,终究还是被刨了出来。

  “如果说,元祁为了遮掩当年先皇后与宁王之间的丑事,以两家勾结为由,下旨抄家灭门。你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元祁再以此要挟,让你临阵反水。你势必要在沈家与我之间作出一个选择。”谢陵抬眸望他,语气平静道:“你要怎么选?”

  “我……”沈执霍然站起身来,只觉得如置红莲业火之中,焚烧得他无可遁形,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两难的局面了?

  不管选择谁,到头来都要抱憾终身。

  难道他一出生,命就定下来,活该这么举步维艰,进退两难?

  凭什么!

  “我不选!要么两个都保,要么两个都舍!该死的是元祁,不是我!”沈执低声道:“既如此,那我们还去青州去甚?你杀了我吧,这样我永远都不会临阵倒戈了。”

  “当然是去成亲,等天塌下来再说,跟你成亲才最重要。”谢陵笑了笑,“阿执,我有预感,从此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将一发不可收拾了。为了不让你我抱憾终身,先成亲罢!”

  沈执沉闷了良久,终是点了点头。

  那锦盒里还藏着封信,写在了手帕上,赫然一行大字: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原来,有的事情从最开始就定下了。

  二人于十月十四日早上,走水路到了青州。

  算了算时间,自从谢陵被贬之后,再未回过青州,如今骤然一回故土,自然感慨良多。

  两人默契十足,闭口不提那些糟心事儿了,该吃吃,该喝喝,该逛逛,先将青州逛一遍再说。

  谢家在青州的老宅子已经很多年没人住过了,就留了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仆人在此守着。见到谢陵时,还有些不敢置信,询问了好几遍才终是确认下来。

  老树皮般的面容挂满笑意,时不时抬手擦拭着眼泪,目光转向沈执时,又问:“这位……难不成就是小公子?”

  若是换了以往,谢陵必然是要点头承认的,今日反而摇了摇头,道了句:“他不是。”

  之后

  也未再解释什么,领着沈执去给谢家的列祖列宗们上柱香。

  此前谢陵不止一次地带沈执上香,可这次沈执并不是以“谢二”的身份过来上香的。

  沈执同谢陵并肩跪在一处儿,面向那么多灵位时,总有一种见家长的感觉,他甚至有点紧张。

  三拜之后,谢陵又领着他寻了处院子,也没让沈执动手,自己亲自里里外外清整了一番,之后又领着他出门置办东西。

  若是谢家还有长辈在,成亲需要用的东西,压根不需要谢陵操心,可两个人都无父无母了。就连成亲也没有任何宾客前来祝贺。

  但沈执仍旧是很开心的,谢陵给他挑了好几套婚袍,怎么挑都不满意,总觉得不够好,挑了好几家都没挑到合适的。最终敲定的那套,还是沈执说喜欢,谢陵才勉强同意。

  除了婚袍之外,还有喜烛,喜帕,红盖头啊,红灯笼之类的,杂七杂八一堆东西。

  沈执没什么意见,觉得差不多就行了,不在乎物质上有多好,就在乎对面的人是不是谢陵。

  好不容易挑了个七七八八,回到府里已经很晚了。谢陵吩咐侍卫们在宅子周围守着,不准他们过来靠近,像啥生火做饭烧水之类的杂活,全部都是他一个人做。

  沈执能做的事情很有限,顶多就是谢陵炒菜的时候,他帮忙往锅洞里添几根柴火。或者是帮谢陵擦一擦汗。

  谢陵做事总是极认真的,哪怕切菜也那么赏心悦目,沈执坐在旁边,两腿乱晃的看他摘菜洗菜切菜,再下锅翻炒。

  每样菜出锅前,谢陵都会夹一筷子让他先尝尝味道,就像是寻常的小夫妻一样。做饭吃饭洗碗,然后睡前运动运动,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自然。

  两腿分开跪在谢陵身侧,双丘轻颤,将谢陵整根吃下去,不算特别勉强,刚刚好,严丝合缝。

  沈执最向往的生活,就是如此了,每天能同谢陵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用在乎外界的眼光,也不用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阴霾里。

  若是个普通人,不知道该有多好。

  谢陵真的跟他成亲了。

  那一整天,谢陵对他温柔到了极致,一直到晚上,才换了喜袍,二人站在院子里,红烛烧得热热闹闹,微风一吹,鲜红的

  衣摆烈烈如焚。

  第一拜,二人面对东面拜了下去。祈求上苍庇佑。

  第二拜,二人面对谢家祠堂的方向拜了下去。祈求长辈认同。

  第三拜,沈执转过身来,将手里的红绫攥得死紧。

  谢陵轻声道:“阿执,最后一礼了,你若是拜了下去,你就是谢家的人了,就是死,你也必须葬在谢家的墓地里。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沈执笑得眼眶发红:“我早说了,情出自愿,事过无悔。谢陵,我此生跟定你了。”

  语罢,极虔诚地拜了下去。

  自此之后,他是生是死,同元氏一族没有半点关系。只有两个人的婚宴,没有任何宾客,也没有任何酒席,沈执仍觉得非常满足。

  谢陵打横将人抱回房,掩上房门之后,欺身压了上来,低声问:“礼数还是齐全些好,我温柔一点。”

  “嗯。”

  沈执点头,虽然不是头一回跟谢陵坦诚相见,但却是头一回洞房花烛。

  紧张得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小兔子一样,大睁着眼睛望着谢陵。

  看见他将衣衫一件件褪了下来,露出一副极精壮的身体,喉咙又干涩起来,屋里的温度越来越高,烧得沈执面颊通红。

  还没怎么样呢,已经跟熟透的虾子一样,眼波流转间,不经意流露出几分诱色。

  “阿执,跟哥哥成亲,高不高兴?”

  “高兴。”

  谢陵与他灵肉合一,若说从前是为了肉欲,眼下却极正经的,仿佛对待圣贤那般虔诚。半点令人羞耻的花样都没有,温柔到了极致。

  沈执甚至觉得是在完成一种仪式,千里奔赴青州,就为了赴一场晚了三年的盛宴。

  好在,谢陵一直没走,始终在原地等待。沈执无论多少次回头,总能看见谢陵站在那里微笑。

  “我此生……绝不负你谢陵!”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谢陵笑了笑,二人贴得紧密无间,连一丝缝隙都没有,除了淅淅沥沥的水声之外,便是两人越来越浓重的喘息声了,单手揉捏着沈执的耳垂,低声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也说了,情出自愿,事过无悔。最起码,你我现在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礼成了,哪怕你未来后悔,我也不会放过你。奋力逃罢,逃一次,我追一次,最后一次,我舍弃一切随你远走高飞。”

  沈执闷哼了一声,无论做过多少次,天生不是用来体验情事的地方,永远那么艰涩,勉勉强强能容纳,再厉害些整个人就要废了。

  他缓了缓气,恍恍惚惚地想,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原是要参加别人的喜宴,最终亲自当了新人。

  这种感觉好不真实,好像手一松,什么都没了。谢陵坐起身来,因为沈执的双腿紧紧圈着腰肢的缘故,一下将人带坐起来。

  谢陵本是无意之举,没曾想更加深入地了解沈执,两个人的喉咙里同时发出了闷哼声。

  如今人间正值十月金秋,天气也渐渐转凉,早晚要多加件衣裳了,外头秋风萧瑟,屋内桃色宜人,沈执更是挥汗如雨,待礼成之后,整个人湿漉漉的,长发早就散开,层层铺在后背,发梢柔顺地落在大红的被褥上。

  桌面上的烛火摇曳,沈执一条腿曲着,一条腿平伸,越发显得皮肉白皙干净。

  可能是方才情事太过于激烈,身上起了一层浅浅的红斑,双眸中蒙着一层浅浅的水雾,仿佛深山老林中的朦胧秋雨。鲜红的唇角边微微濡湿,隐隐约约露出那颗异常可爱的虎牙。

  沈执仿佛讨到了天大的便宜,眯了眯眼睛,浓郁的睫毛颤了一下,汗珠顺着睫毛滚落下来。

  嘴才一张,声音听起来异常沙哑:“哥哥,我口渴了。”

  “嗯?口渴?”谢陵抬眸瞥他,想了想,低笑道:“下回把话说全了,否则我会误会的。”

  说着,起身披了件衣裳,赤着脚下床倒水,然后折身回来,一手托着沈执的后腰,一手喂他喝水。

  “嘶。”沈执皱着眉头,喝了几口,咬唇道:“腰好酸,快断成两截似的。”

  “哪有这么夸张?晚上也没做成什么样吧。”

  谢陵嘲笑了他几句,将人圈在怀里揉腰,揉几下,再捏几下,一边安抚一边撩拨,沈执心尖一颤一颤的,感觉整个人浮在云端,晕晕乎乎的。

  像个木偶玩具一样任由谢陵摆布。揉了一阵,谢陵才叹道:“若是宁王叛乱了,势必要开战的,朝廷文官人浮于事,武将却是不多的,尤其是年轻的武官。自古以来,有几个将军能功

  成身退的,十有八九要战死沙场。阿执,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沈执不解:“你后悔什么了?”

  “我不该谋算你,不该让你入仕的。”

  当初谢陵如何也猜不到沈执是此等身世,更加没能猜到沈执经历的种种。

  “我此生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保家卫国是我的责任,守着哥哥才是我的理想。”沈执如此道,早就把生死看得很淡了。

  此前总是自命不凡,觉得自己的命盘不该如此,也曾痛恨咒骂抱怨,可皆是无济于事。

  只希望未来顺遂,前途光明,不再有任何伤害。

  从江州传来消息,据说江居正强行将女儿带回兰陵去,结果江姑娘也是个宁折不弯的倔脾气,此生非沈墨轩不嫁。还要以死明志。

  自船上跳了下去,人没死,可断了双腿,大夫说今生今世再也站不起来了。沈墨轩闻讯大恸,连夜带人把江姑娘接回沈家。死生不弃。

  他们这些人中,好不容易有一对可以成双了,没曾想居然是这么个结局。沈墨轩为了照顾妻子,写了封奏折,自请调任回江州。

  沈执得知这个消息时,伏上桌前哭得泣不成声,信是沈夫人写的,洋洋洒洒三页家书,没有半字责怪埋怨,简单到只是陈述一件事情。

  只是到了末尾,沈夫人才写道:“阿执,母亲一辈子没有女儿,原本将你当个女儿家养,还给你攒了一笔银钱,打算等你成家立业了再送给你。也不知日后能否再见。今日全数赠你,也不枉你我母子一场。”

  到了最后,沈家还是原谅他了。

  打开箱子一瞧,满满一箱子的银钱,金叶子,金元宝,还有很多银票,这些可能是沈夫人攒了小半辈子的积蓄,搞不好还有她的嫁妆。

  就这么轻易地送给了一个曾经满口谎言的孩子。丝毫没有将此前的过错强加在沈执身上。

  负责送信的人还在外面候着,沈执不知道回什么才好,撕了写写了撕,最终只写了一句话:“母亲保重。”

  之后就将信传了出去,谢陵立在廊下,抬眸看他,手里也捏着封信,似乎是才从京城传来的。

  沈执擦了擦眼泪,缓步上前问道:“霜七传来的?发生什么事了?”

  “顾青

  辞有危险了,阿执。”谢陵攥紧手里的信,脸色难看道:“你我不能在此逗留了,必须赶紧回京。”

  沈执大惊失色,立马猜到肯定是元祁趁他们离京,然后故意刁难了顾青辞。

  难道说,谢陵将霜七留在京城,就是为了保护顾青辞?

  刻不容缓,二人连夜走水路返京,一路上谢陵都心事重重的,沈执有心想宽慰几句,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来时轻缓,一路上还游山玩水,回时步履匆匆,连天加夜的赶路,沈执晕晕沉沉,把胆汁都快吐出来了,任凭谢陵如何给他喂汤喂水都没用,才灌进胃里,很快就全数吐了出来。

  沈执怕耽误谢陵的正事,让他不要管自己了,先行离去,结果谢陵不肯,只是吩咐了船夫行慢些。

  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谢陵也来不及休息,换了身官服入宫去了,沈执一路上昏昏沉沉,好不容易熬到了府上,半点精神也没了。

  勉强吩咐管家去顾家看看,扶着墙根回到了红莲香榭,往床上一扑,昏睡了半日,等再醒来时,连今夕是何年都分不清楚了。

  脑子里嗡嗡的,望着屋内黑漆漆的,估摸着时辰不早了,谢陵应该还没回来,若是回来了,肯定老早就过来了。

  沈执起身,摸索着去桌前点灯,之后换了身衣裳出了府门,一问管家才知,顾府真的出了大事。

  皇后娘娘召顾香入宫,说是留她当个女官,从那之后,再没出来过。

  顾青辞在京城也算是人生地不熟的,根本没有任何门路,估计也是一次次地入宫讨说法,然后一次次地无功而返。

  沈执对这位皇后娘娘没什么深刻印象,既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知元祁当初为了拉拢势力,所以才封她为后。除此之外,半点男女之情都没有。

  不仅没有感情,连孩子都没有。元祁并非那种痴迷肉欲的皇帝,相反,他六根挺清净的。至今为止,膝下连一儿半女都没有。

  管家见沈执的脸色不太好看,从旁道:“二爷,大人吩咐了,让您好生休息,眼下夜色深了,还是别出府了罢。”

  沈执抬眸望天,晚风一吹,人也清醒了不少,正欲出门去,忽见霜七骑马赶来,一见沈执立马翻身下

  来。连句话都没说,抬腿就往府里进。

  管家揩了把额汗,打着圆场道:“估摸着是有急事……”

  可即便有天大的急事,主子还在门口站着,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擦肩而过罢。

  沈执懒得同傻缺一般见识,等霜七折身出来,才将人拦下询问:“我问你,谢陵哪儿去了?”

  霜七被阻了去路,甚不悦地扬起了眉,略想了一下才道:“在顾府,怎么,你也要去?”

  沈执点头,霜七已然翻身上马,道了句:“那你快来!别耽搁时间!”

  待沈执到顾府时,天色已经黑透了,随手拦了个丫鬟,一问才知顾香被谢陵接回来了,没什么事,只是受了点惊吓,人还在屋里躺着。

  沈执大松口气,顺着丫鬟手指的方向寻去,才穿过走廊,却见两道身影背对着他站着。

  谢陵抱着顾青辞,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安抚,顾青辞缩在他怀里低泣。霜七在不远处守着,一见沈执来了,也不出声,轻抬了抬下巴。

  仅仅这么一瞬间,沈执心如刀绞,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分明此前两人还在青州,当着苍天大地,父母灵位三拜拜了,怎么回趟京城之后,突然就变了呢。

  抱过他的那一双手臂,为什么还能去抱别人?哄过他的那张嘴,怎么可以再哄别人呢?

  为什么不是别的什么人,一定要挑顾青辞!

  沈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一个人在街头乱晃,撞倒了东西也浑然不觉,被摊主骂骂咧咧地问候全家。

  他烦了,抬腿将人踹倒,撒腿就跑,一直跑到了城门口,扶着墙根站着,不知道要不要离开。

  霜七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攥住沈执的手腕,低声道:“沈执,我什么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沈执有点纳闷。

  “双生皇子,双生蛊,还有老爷子留下的家书,我通通都知道了!”霜七将一封书信掏了出来,一字一顿道:“这是我从大人的书房里偷的,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你自己看!”

  沈执低头,颤着手指将书信展开,入目便是一行黑字:元氏一族必将灭我谢氏满门。

  “应验了,老爷子的话全部都应验了,你真的是天降灾星!你就是谢家的灾

  星!”霜七赤红着眼睛,声音炸响在耳畔,“谢家如今只剩下两位公子了,你放过他们吧,算我求求你了!”

  沈执愣了愣:“两位公子?”

  “是!原来顾青辞就是谢家的小公子,他没死,他还活着,大人早就把他认出来了!”霜七激动道:“大人好不容易才寻回了亲弟,你总不希望看见他们兄弟相残罢?顾青辞对你的心思,已经藏不住了!”

  “……”

  “沈执,我知道一直以来都是大人强迫你的,也知道你身不由己!只要你离开京城,走得远远的,对你好,对大人也好,放过他们吧!”

  沈执沉默良久:“所以……所有的人都各归各位了,就是没有我的位置,对吗?”

  “你觉得呢?你占了我们小公子那么多年的位置,还占了他的兄宠,难道还不够吗?”霜七反问,想了想,又道:“你是不是要钱?你要多少,我把自己毕生所有的积蓄都给你!”

  “……”

  到了最后,居然拿钱来侮辱他。

  他是出来卖了,还是怎么了。拿点钱就把他打发了?

  他是猫啊,还是狗啊,别人给点骨头就得跪下摇摇尾巴?

  当时在青州,他是跟鬼成亲了?

  沈执平静道:“去你妈的。”

  霜七:“你说什么?”

  “去你妈的!”沈执猛然一下掐住他的脖颈,狠狠往半空中一举,冷冷道:“我跟谢陵之间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一个奴才指手画脚了?我告诉你,我不玩了!”

  手底下一用力,霜七脸色酱紫,鲜血汩汩往外冒,濒临死亡的那一瞬间,沈执随手将人破布似的丢出去。大喘了口气,突然发觉自己控制不住地想伤人。

  低头一看自己的双手,好像满是鲜血了。

  他好想杀人饮血,好想报复,好想杀光所有人。

  可是,他不能。

  再回到谢府时,天色已经黑透了,谢陵将顾家姐弟安抚好之后才回到府中,听管家说沈执也去了顾府,眉头不由一蹙。

  刚回到院子,转身又要出门去。

  沈执就在这时候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从外面买来的点心,还有一些卤味,笑得挺没心没肺的。

  “哥哥,我见外头有卖吃食的,就随便买了一些,都是我喜欢吃的!你陪我

  吃!”

  谢陵微微愣了一下,原本要同沈执坦白,想将顾青辞接回来了,眼下见他如此高兴,反而不好败了他的兴致,当即点头笑道:“好啊,我让管家准备酒。”

  “我去拿!他不知道我爱喝哪种的!”

  沈执自告奋勇去拿酒,之后躲在墙角,往里面加了点东西,擦了擦眼泪,又换上一副笑脸进了门。

  就跟往常一模一样,扑过去抱着谢陵笑道:“我要你陪我!”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阿执要黑化了

  原则上来说,后文吃盒饭的角色特别多,一个接一个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