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嫁了个权倾朝野的病秧子>第62章 双星降世

  沈墨轩的婚期已经很近了, 调了将近半月的值,先回江州去了,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沈执务必带着谢陵一起过去喝喜酒。

  可光是下暗手弄伤元瑾的腿, 还远远不够,沈执估摸着谢陵这几日肯定会搞点事儿出来,必然让元祁分身乏术, 去不了江州。

  结果第二日就从雁北传来消息, 说宁王世子私自出了封地,好像招兵买马去了。

  元祁本就忌惮宁王府,这几日定然要加派人手潜入宁王府探探风声,恰好赶上小十七出了水痘, 一时间又忙得焦头烂额。

  谢陵一直派人出去打探双生蛊的消息,派出去的人一波又一波, 搜索地域越来越广,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毫无半点头绪。

  一时到今夜, 霜七才从外面带回了消息。

  谢陵欣喜若狂, 忙起身道:“快讲!”

  霜七道:“回大人,据下面的探子来报,在南疆搜寻到了关于双生蛊的踪迹,还从外带回来一名精通御蛊的术士。”

  “术士何在?快去请!”

  “是!”霜七领命下去,很快就将一位披着黑斗篷的神秘人带了进来。

  谢陵不动声色地打量神秘人,见其褪去斗篷, 露出一副苍老的面容,白发苍苍,面部的皮肤不知经过多少年的风吹雨打,仿佛老树皮一般层层叠叠,一双眸子混浊中透出几分悲戚。

  “草民见过中书令大人!”老者的声音异常沙哑,像是指甲划过铁皮,让人忍不住起了一身白毛汗,“大人可能不认得老夫,可一定听说过,先皇在世时有一位姓马的监天钦罢?”

  谢陵神色一变:“你是?”

  “不错,正是下官。”老者说到此话,眸子里满是悲戚,“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夫居然还能活着回到京城!”

  霜七从旁耳语道:“大人,此人是属下派人从南疆接回来的,原是个沿街乞讨的乞丐,也是偶然听闻他在同人吹嘘巫蛊之术,这才将人带回来了。”

  谢陵摆了摆手,示意霜七退下,之后请老者坐下,直接开门见山道:“本官不管你是不是曾经的监天钦,本官只想知道,关于双生蛊的事情!”

  老者苦笑道:“大人莫急,你想知道的,老夫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实不相瞒,那蛊虫正是老夫给那孩子亲手种下的。”

  “什么?是你给他种的!”谢陵眸色一戾,闪过几分浓烈的杀意,“你还知道些什么?快说!”

  “老夫还知道,大人这次千里迢迢将老夫找过来,就是为了寻求解蛊之法。这蛊无法解除,一旦种下,除非身死,否则终身无法摆脱。”老者混浊的双眸中泛起水光,“当年,老夫夜观天象,察觉有双星降世,其中一位便是贪狼命格,命犯孤煞,若是留他一命,必定祸国殃民!但老夫当年怕引祸上身,没敢说太实。只说舍一保一即可。”

  谢陵冷笑:“你未曾说实,可却引了我祖父替你说了。什么双星降世,什么贪狼命格,命犯孤煞!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他能懂什么?就凭你们这种术士之言,硬生生地毁了那个孩子一生!你既然能夜观天象,怎么没算到你今日沦落至此!”

  “大人说得极是,老夫的确没能算到后来。”老者沉沉叹了口气,抬袖擦拭着眼角,“那夜知晓双星降世的人,除了我同谢大人之外,其余人一夜之间全部人间蒸发了。先皇下旨,命我二人守口如瓶。原本这事便算过去了,又过了几年,文恒帝忽然将老夫传去,询问了一些巫蛊之术。其中有一种蛊,便是元氏一族的秘法,双生蛊!”

  “文恒帝用老夫的妻儿作为要挟,让老夫将双生蛊种到一个小孩子身上!”屋里静悄悄的,老者的声音听起来极其嘶哑难听,“老夫……老夫没有办法。只能听命行事。那孩子……那孩子就是那只贪狼星,老夫见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然后,老夫亲手给他种蛊,换了他半身血才勉强种好。”

  “那孩子……那孩子一直咬紧牙关,一声都没哭,一滴眼泪也没掉,把嘴唇都咬破了还硬撑着。后来,后来他几度昏厥,文恒帝让人将他唤醒,那一整夜,孩子都在祭坛上倒吊着。”老者的声音已经颤得不成样子,即使只是描述,画面感已然非常强烈。

  那么小的孩子,到底要多坚强,才能咬紧牙关,一声不哭,一滴眼泪不掉。

  可明明沈执在谢陵面前,很容易就掉眼泪的。

  谢陵总是觉得自己很

  爱沈执,可每次沈执哭着喊痛,他也从未停下来过。

  老者的声音一断,整个屋子死一样的沉寂,仿佛掉落根针都能听得见。

  霜七面色极其复杂,抿着唇默然。

  很久之后,谢陵才开口,眸色幽深地盯着老者:“后来呢?”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文恒帝让人护送老夫上下十几口人离开京城,可却在半路痛下杀手,十几口人啊,只剩下老夫一人尚存于世。”老者垂头低泣,又道:“既然大人找到了老夫,那孩子定然在大人手里罢,算一算年龄,今年也该有十七岁了。那蛊虫在他身体里存活了十余年,早就根深蒂固了。想来已经同血肉融合了,如何能拿得出来!”

  只听“砰”得一声,谢陵竟然硬生生地掰断了半边桌角,冷酷道:“既取不出来,那留你还有何用!你既那般思念家人,不如本官送你一程!”

  “大人,老夫活了这么久,早就活腻了,若不是心中有愧,早就去寻妻儿了。”老者叹道:“虽不能取蛊,但还有一法子可试。若是有人愿意换半身的血给那个孩子,如此一来,那蛊就会再认其他的主人。若是如此,便是大人你同那孩子之间的事情了。你生,他生,你死,他亡。生死皆攥在大人手里。”

  霜七一听,神色大变,忙上前劝阻道:“大人,万万不可啊!大人身体本来就有很多隐疾,如今不过拿他当个药引子。倘若大人换了半身血,其中苦痛不说,谁敢保证一定成功?谢家只剩下大人一人了,大人万万不能出半点闪失,否则属下如何同九泉之下的夫人老爷交代!”

  “霜七,你先退下,这里没你的事。”谢陵摆了摆手,转头问老者:“有几层把握?”

  “不足三层。”

  霜七一听,大喊道:“大人!万万不能!倘若大人出了半分闪失,属下绝不独活,大人!”

  曲膝噗通一声跪下,双手扯着谢陵的衣袖,哽咽道:“大人,属下同您一起长大,年少时陪您天南地北地游学,陪您考取功名。您风光霁月时,属下陪着您,跌落尘埃时,也是属下陪着。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这步,大人万万不能做傻事啊,属下求您了!就算要给沈执换血,也不一定非得大

  人不可,其他人不行吗?”

  老者道:“天底下有谁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愿意舍命奉陪到底。”

  “属下愿意!”霜七大声道:“属下愿意!只要大人吩咐,就算让属下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拿属下去换血,让属下去!”

  谢陵沉沉叹了口气,将人拉了起来,轻声道:“此事同你不相干,这是我同沈执之间的事情,外人插不上手。”

  顿了顿,他又偏头询问道:“既是换血,也就是说,两个人互相换?”

  老者解释道:“当年文恒帝知良王身体差,遂只放了他半碗血,因此,那半碗血即便换进了那孩子的身体里也无济于事。那孩子当年就应该死了的,可硬是撑了下来。当真是贪狼命盘啊!”

  “一派胡言!什么贪狼命盘!本官同他朝夕相处数年,从未发觉他哪里天犯孤煞了,休要胡言乱语!”

  老者:“那当年的谢大人总该不是胡言乱语罢?他一眼就认出了贪狼星!力求皇上将之赐死,说到底了,那孩子一生悲苦,还不是拜谢家所赐!既如此,大人何必救他,岂不是给自己立仇敌?”

  此话一出,谢陵突然有些站不稳了。他又想起了祖父留下的那封家书,以及谢家家训,好像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难道祖父当年就已经算到了今日这番局面,遂言沈执是个祸害,留有家训,不准谢家子弟同元氏一族通婚,还有那封曾经落在宁王手里的家书。桩桩件件,全部都应验了。

  谢家现如今只剩下了谢陵和顾青辞兄弟二人,竟然双双爱上了沈执,谢陵早已疯魔至此,未曾想顾青辞也那般情深似海。

  可阿执只有一个,怎能同时沦为谢家两兄弟手里的玩物?

  难道说,祖父当年还话里有话,沈执祸害的其实不是这个天下,而是整个谢家!要害得谢家兄弟相残,断子绝孙!

  “大人若是下定决心了,还请趁早罢,耽误的时间越久,换血的过程越是痛苦。”老者叹道:“寻常人承受一次,怕是要少活十年,那孩子居然还要承受两次伤害。蛊虫已经认良王为主了,若是半途中强行易主,怕是要当场反噬。其中的痛苦,常人难以忍受。若是可以,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罢。”

  谢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红莲香榭的,只觉得浑身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力气。好像所有的仇怨,在此时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一切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做才能留住沈执。

  到底要不要冒这个险。与其让沈执再承受一次伤害,他更愿意带沈执远走高飞。找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但前提是,元祁必死无疑!

  沈执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误以为谢陵现在就要碰他,含糊不清地求饶:“哥哥,我困。”

  “你继续睡。”谢陵低声道,安抚性地拍了拍沈执的后背,“睡罢,睡醒一觉,天就放晴了。”

  从京城往江州去,若是乘船,约莫得五日路程,坐马车更慢一些,而且路上颠簸。一般来说,都会选择乘船去。

  但谢陵就跟别人不一样,宁愿早出发几天,也要坚持坐马车,只是因为沈执晕船。

  沈执两手掐腰的站在府门口,眼巴巴地瞅着管家忙上忙下,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塞到了后面的马车里。

  等了好长时间谢陵才姗姗来迟。也不知道咋回事,平时霜七同谢陵形影不离,无论谢陵走到哪里,霜七都生死相随,这回远赴江州喝喜酒,谢陵反而吩咐霜七留在京城。

  沈执甚纳闷,可转念一想,谢陵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于是也不曾多问。

  一路上坐马车倒也不甚颠簸,谢陵早就吩咐下去,让人在马车里垫了好几层厚厚的羊毡,人卧在上面,就像躺在棉花里。

  二人同乘一辆马车,自然少不了在车里搂搂抱抱,谢陵原本就很娇纵着他了,如今更是娇纵至极,原先沈执如果在他面前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谢陵肯定要远远一本书砸过来,或者是从后面不轻不重地踹他膝弯。

  现如今倒是很好说话了,沈执全程就跟半瘫似的瘫在羊毡上,还枕着谢陵的腿,一手攥着谢陵吩咐霜七去买的话本子翻看,一手去揪葡萄吃。

  有时候一下没揪到,唇边立马就递过来一颗,谢陵总是很懂他的。

  其实,沈执以前长时间食不果腹,胃早就折腾坏了,吃太多胃疼,吃太少也胃疼,随便吃点什么都胃疼。只要

  他一胃疼了,立马翻身往谢陵怀里一缩,哼哼唧唧地说自己胃痛。

  谢陵便会将人圈在怀里,一边给他揉肚子,一边温声细语地安抚,有时候还会给个亲亲,沈执指哪,他就亲哪。简直就是言听计从。

  快到天黑时,才寻了个客栈落脚。

  沈执就仗着自己胃痛,肆意跟谢陵撒娇道:“晚上也要跟哥哥一起睡,出门在外住客栈多危险啊,万一遇见黑店了,那怎么办?”

  谢陵笑道:“本就是睡一间房啊,谁要在你身上浪费银子,自家兄弟怕什么。”

  说着,取了房门钥匙,吩咐底下的人几句,这才拉着沈执的手上了二楼。

  这客栈不算大,也就凑合,沈执一进房门往床上一扑,打了个滚,在被子上三蹭两蹭,哼哼唧唧道:“终于挨到床了,坐马车都快把我颠散架了,从京城到江州忒远了!”

  “是有些远,但你不是晕船么?”谢陵随手倒了杯水递过去,笑道:“为了不让你难受,只好坐马车去,那么厚的羊毡都铺上了,哪里给你颠散架了?娇气。”

  沈执坐起身来,接过水杯就喝,喝了几口才抬眸道:“我晕得不是船,是水。”

  “晕水?”谢陵略诧异地看他一眼,觉得挺稀奇的,“怎么会晕水呢?水有什么可怕的?”

  “当然可怕了!你没尝试过,你当然不知道!”沈执哼了一声,喃喃自语,“小时候,宫里的死太监们背地里欺负我,经常捉弄我。有一回将我按住,往盛满水的水缸里按。头脸都沉在水里,口鼻里呛满了水。打那之后我就怕水了。”

  谢陵涩然道:“元祁知道么?”

  “应该不知道吧,他很少管我死活。”沈执眸色一暗,语气讥讽,“而且,我曾经试着跟他说过有人欺负我。元祁往往听两句就忙别的去了。他好像总是很忙,当太子的时候很忙,当皇帝的时候更忙。留给我的始终都是背影。”

  顿了顿,沈执冲谢陵笑:“所以晕船是对我最大的误解,怕水才是真的。谢陵,我真的不会游泳。”

  记得谢陵将他从官道口提回府,第一天晚上就命他前去伺候沐浴。沈执误打误撞跌进了暖汤里,手忙脚乱地呼救,谢陵一直冷眼旁观。

  其实那会

  儿,沈执是真的害怕,所以才手脚并用地缠在谢陵腰上。并非不知廉耻,真的是求生的本能。

  结果谢陵反手一掌把他推了下去,沈执还呛了好多水。

  “哥哥,我饿了。”沈执揉了揉肚子,可怜巴巴地抬眼望他,“还是先下楼吃点东西吧?”

  “好。”

  这客栈甚小,菜色也不多,好在沈执也不挑,专点贵的菜就行了,反正谢陵有钱,杂七杂八的点了一桌,刚吃一口,沈执就开始心疼钱了。

  谢陵放下筷子叹气:“这里的饭菜甚难入口。”

  沈执点头,谢陵又道:“你先少吃点,我去去就来。”

  语罢,起身就走,寻了店小二往后厨拐了。

  沈执知道谢陵是有些微末的厨艺在身的,但轻易不会亲自下厨,一来,读书人都穷讲究,二来,他手金贵着呢。

  没曾想今日倒是体贴,居然洗手作羹汤了。

  沈执咬着筷子,脑海中浮现出谢陵那双白玉般的手,十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并没有嶙峋感,反而像是十根青竹,无怪乎能那么深入地了解他,的确是很修长的,寻常必须得四根手指并拢,才勉强打通。

  因为谢陵也习武,指腹覆着一层薄茧,若是两指揉捏着稍敏感些的皮肉,那滋味简直令人销魂荡魄。

  谢陵胆大也是真的胆大,把自己最致命的弱点全部都暴露在了沈执眼皮子底下。

  倘若哪日沈执反了,一口狠咬下去,谢家的天都要塌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阿执悲惨的一生,其实说到底了,都是谢陵的祖父倒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