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督公去哪儿>第35章

  翎山的山脚下空无一人,月色薄薄地照在山门上,石质的门匾透着微光,门前是一条长长的阶梯。

  陆无迹停下脚步,从袖中拿出了一支细长竹节,竹节尾巴拴着一根红绳。

  信号弹?凤栖飞看着他对着天空拉下红绳。

  在这发信号弹,疯了吧?这不是给了上面的人警示吗?凤栖飞连忙拉住他的衣袖,但已经迟了,一粒白光无声升空。

  她气得想踩他一脚,但还是未出脚,只手上用力,光捏紧臂膀他不痛不痒,她换成两指,捏紧之后转了半圈。

  结果白光还未到半山腰就不动了,轻闪两下便熄灭了光。

  陆无迹一声未吭,只几不可见地颤了下眉。

  凤栖飞尴尬放开手,仰头看着他的神色,手掌轻轻抚了两下刚刚掐过的地方,陆无迹回看,对上她的目光,从胸腔中带出一声轻笑,“郡主恕罪,是陆某之过。”

  他的笑温柔中带着无尽的......包容,凤栖飞移开眼,突然有些难以招架,她‘啪’地一声重重拍在他的手臂上,目光落在一旁的藤曼中,脸上带着恼怒,“啧......你笑什么笑!”

  四周刚归于沉默,远处的林中突然飞出了一只鹰,它从高处滑下,途中连一次翅膀都未扑过,顺着风流,桀骜地滑翔而来。

  凤栖飞看它越来越近,心中隐约知晓了它的目的,果然,它抵近之后便猛地收了翅膀,在空中扑了两下,稳稳落在身旁人伸出的手臂上。

  两只鹰爪稳稳地抓着他的臂膀,这只鹰通身黑色,鹰目犀利,站在他手臂上之后便一动不动,陆无迹抬手抚了抚它的背羽。

  凤栖飞道:“它有名字吗?”

  陆无迹侧身看她,“铉殇。”

  她轻轻挑眉,鹰有名字,连扇子也有名字,“那为什么马儿没名字?”

  陆无迹微顿,低头将信筒绑上鹰爪,然后抬手将它放飞,“我们上去吧。”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提步走上台阶。

  凤栖飞瞥了一眼他的背影,提起裙角跟了上去。

  还在半山腰就闻见了桂花香味,看来那片桂花林一定挺壮观的,只是他们不能从正门进去。

  常觉寺不大,却也几乎占满了整个山顶,他们寻了一处极冷清的地方进去,刚落地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太静了,前方是一片开阔地带,地上铺满了落叶,一看便鲜有人至。

  凤栖飞拉拉他的袖子,往墙上指了指,示意他再翻出去,陆无迹拍拍她的手背,让她放心,然后领先一步顺着院墙而去。

  凤栖飞瞪着他的身影,轻轻跺了一下脚,小心使得万年船!这个道理都不懂?这样显得她很怂啊!她追上去,把人扒拉到身后,朝前一挥手,示意跟着她走!

  刚往前踏了几步,她突然发现脚下好像踩了个什么东西,她猛地顿住,缓缓蹲下身,在黑暗中摸索着。

  刚拂开两片叶子就被人按住了手,陆无迹将她的手放回去,蹲在她身侧,用手慢慢刨开落叶,底下的东西现出来之后才发现,竟是一个绳结,一结连一结,只要有一处被触发,就会被隐在暗处的绳网罩住。

  凤栖飞侧头看他,眼中闪着微光,这下怎么办?这是她传递给他的意思,她是一点也不想动脑了,明明就阻止过他了,还偏要来,就说了这里不简单了!

  她眼中的微光逐渐变成火光,陆无迹抬手抚了抚她的发,好似安抚,然后起身闪入暗处不见了。

  凤栖飞默默低下头,怎么感觉他摸她头发的动作跟摸鹰的动作那么像?哼!她捡起一片完好的树叶,顺着脉络轻轻撕下。

  在脚微微发麻的时候,那人回来了。

  他朝她点点头,意思是可以走了,离开也不会触发绳网,她不耐烦地扔掉树叶,缓缓站起身,发麻的脚让她向前躬去,想缓解一下麻意。

  她垂着眼,余光中就是那人的手,看着他犹豫再三,还是伸出手来将她扶住了。

  这下果然轻松很多,她暗暗使劲,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他的手臂上,他居然也稳稳撑住了。

  她于是懒得再逗弄他,站直身体,向前而去,快速掠过了此处。

  她拿到的地图刚好有这间寺庙的标注,她知道二佛堂在什么地方,不出片刻,两人已闪身进了佛堂中。

  诵经的人在另一处大殿里,听声音离这里还有些远。

  但他们也没有放松警惕,刚刚进来时便发现了院外隐在暗中的视线,幸好两人都内力高强,不费什么周折便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佛堂里竟然没有人看守,这让她有些意外。

  陆无迹按着他一贯的作风,四处查找着密室的入口,凤栖飞走到两尊大佛前面,看着宝相端庄的佛像,绕过蒲团,走到了供桌旁边。

  她看着供桌旁的香炉,突然福至心灵,掀开桌布看了看,桌下果然有一处不起眼的暗锁,她笑了笑,伸手招来那人,这不是他的拿手好戏吗?

  她摸索着锁扣,待他走到身旁时,她突然发现这不像是一把平常的锁,而更像一个机关!

  她伏下身去,借着外面射进来的微光,仔细端详着锁扣,这把锁被固定在地上,锁芯的样式就是一般的簧片锁,但是它的锁头有些奇怪。

  弯曲地扭着,上面还有细小的孔洞。

  看这模样,绝对是机关了,锁头的形状与他师傅和她描述过的水麻花非常相似,它是机辀门一种比较阴毒的机关,如果直接用铁丝插进锁芯,机关便会被触发,孔洞里会瞬时喷出大量的水状毒药,让人化骨而死。

  原来没人看守,是因为对自己的机关绝对自信吧。

  她向旁摊手,示意他把铁丝给她,他沉默一瞬,将东西放在她的手心上。

  凤栖飞握住,本来应该冰凉的铁丝竟被人握得十分温暖,她笑笑,仔细地将铁丝对准锁芯,她没有伸进去,只将铁丝卡在边缘部分,然后缓缓向外拉着,锁芯竟开始松动,随着她的力道,慢慢滑了出来。

  ‘咔哒。’锁开了。

  凤栖飞拉开木板,显出了底下的通道。

  两人下到通道中,一路顺畅地来到了一扇铁质的大门前,门上没有任何装饰,黑沉沉地立在那里,像是最麻烦的铜墙铁壁,让人无从下手。

  陆无迹将门检查了一遍,连一丝缝隙也无,严丝合缝,苍蝇也飞不进去。

  凤栖飞解了一个机关后,手正热着,看见大门时便想起了解法。

  她想了想,正欲让陆无迹去旁边的墙上摸索一下,找一个装满棋子的暗格。

  没想到转头就看见他已经拉开了一个暗格,神色沉静地研究着里面的棋盘。

  凤栖飞扬眉,捻起一簇头发在指间卷了卷,这人还挺聪明的,她将头发扔到身后,走上前去,道:“这是残局,要倒着走。”

  陆无迹恍然,观察了数息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抬手,依次取走黑白棋子,他的动作由慢变快,看得凤栖飞心惊肉跳。

  在这里错一步,会比被水毒化死还惨,可她又不敢打扰他,只握紧了剑柄,目光跟着他的动作在棋盘上飞舞。

  时间好似放慢了许多,不多时,门开了。

  她重重松了一口气,手心都出了些细汗,陆无迹神色平淡地看着她,只觉得她好像是欲言又止,于是他侧耳做出倾听状,神色认真了许多。

  凤栖飞看着他支过来的耳朵,擦擦手里的汗,飞快地捏了一下,闪身进了门。

  陆无迹在原地愣住,嫩白的耳朵微微变红,还有些发痒,他掩下眼中情绪,低头走了进去。

  里面的景象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中间一条走道,两边都是只有栅栏的空房间,这里更像是一处牢狱,不过灯火通明,清洁干燥,比一般的监狱好上很多。

  凤栖飞已不见身影,他正欲往里走,又见她突然转了回来。

  她走到他旁边,低声道:“暗处有不少机关,我去看看能不能把它们处理了,你先进去吧。”说罢就径直朝他身后走去。

  他回头看了看她的背影,缓缓敛下所有神情,加速向前走去。

  最里面的牢中站着一个人,他穿着内监官府,背对着监门站着,身躯已经有些佝偻了。

  这熟悉背影经常映在他的梦中,陆无迹低头压下眼中的酸意,

  他走上前去,在门前跪下,声音带着十足的压抑,“义父,孩儿不孝。”

  那人闻声转过身,他的面皮很白,能看出是擦了淡粉的,脸上几乎没有皱纹,一双狐狸眼深不可测,头上极为端正地束着一个玉兰玉冠。

  他一直背着手,见到跪在地上的人,细声细气道:“哟,无迹来了。”

  陆无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后还深深埋在地上,“义父可安好?”他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

  周玄镜眼中讥笑,也不叫他起,眯着眼睛道:“咱家很好,孙老头说你要来见我,没想到这么快便来了。你来胡州是做什么?”他说话的语气不严厉,面上却阴沉得很。

  陆无迹恭敬回道:“孩儿来查案子。”

  “哦?是公事啊,我还以为你为了咱家这一把老骨头,到处瞎搜寻呢!公事就好,破案了吗?”

  陆无迹默了一瞬,“孩儿无能,还未。”

  周玄镜脸上浮起假笑,“站过来!”

  陆无迹起身,进了牢门,站在他身前,一刻也未曾抬头。

  周玄镜将他打量一眼,猛地抬手扇下一个巴掌!

  声音极脆,陆无迹头被打偏,嘴角渗出血迹,但他马上就将头侧了回去,因为随时会有第二个巴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