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琊和天四前后脚,各带了一位大夫回到了渔翁家。看到李让在,天四松了口气。
“李哥,原来你在这里,情况如何了?”他们天字阁里的人,都不大爱对外人说话。
被天四带来的大夫,满脸的惊悚。
天四跟他比划了两下,就把人扛来了,这会儿听到天四也能正常说话,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既然能说话,多解释两句是会死吗?
这莫名其妙把人抓来,他是可以报官的好吧。
“……我?”李让有些不确定,他口中的‘李哥’是不是在叫自己,但是他的目光确确实实是看着他,他拧了拧眉头:“我也不知道,快让大夫看看吧。”
天四见慕琊带回的那位大胡子大夫先去给皇帝看病去了,他看了一眼皇帝,随后便半拖着他手下中年的大夫到了天一跟前。
“给他看看。”天四因为今日被人骗了,所以不是很高兴,看到这些大夫心里就忍不住把他们和今日骗他的骗子联想到一起。
看着床头脸色惨白的天一,天四抿嘴盯着那中年大夫的后脑勺,无声的催促着。
天一武功高强,对于受伤也颇有经验,所以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大夫被抓来,根本没带来极拿药箱,他还得回去一趟。
天四便立马拎着某人回去抓药。
而向曜诀这边可就复杂多了,看一处,两处,处处摇摇头。这人身体底子是极好的,可再好的底子,也禁不起这么玩命的折腾。
向曜诀一伤未愈,又添新伤,新伤才敷上药这又不要命的去与猛兽死战。
再加上身体受寒,温度失衡,身体温度稍微上升便开始发高烧……
大夫看着连连摇头,这一身里里外外的伤便足以致命,再加上高烧的问题,大夫只能先开方子,稳住他的伤势和病情。
至于人能不能救回来,可就另说了。
听闻用药复杂,慕琊便好人做到底,把向曜诀带到了医馆,好方便大夫医治。
向曜诀高烧之中意识模糊,迷糊之中还不停的在喃喃。
朝阳看李让神色不对,关心道:“若是累了,此处便交给他去,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李让摇了摇头:“我们陪他一道去吧。”
说是陪他,可李让也察觉到了自己没有办法放下心来。
慕琊脚程快,他们和大夫一同时间回到药堂,他心中已有数,回到药堂也没有再去看向曜诀的情况就开始抓药。
慕琊从屋内出来,就看到在门外踌躇的李让。
慕琊微微勾了勾嘴角:“等我?”虽然是这样问,可慕琊心里却又另一个答案,虽然有……
可他并不想要。
李让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他的身后,想问点什么,可是情况他们其实都已经听到,再多问,不过也是已知的情况。
更何况……
他分明是不想和这个人扯上关系的,他为什么会弄到这般田地呢?
“我们走吧。”慕琊离得那人最近,他昏迷之中说了些什么,他是听到了,可听到了又如何。
此时的深情在意,已不再显得多珍贵,李让他之前便已经做出选择了。
李让又点了点头……确实,他没有理由进去看他。
那个人,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罢了。
即便是以前有过什么,现在的他们……并不多熟……李让抿了抿嘴,收回了视线……
但是脚却有些移不动,慕琊轻轻往他腰上一揽,带着他一同往前去。朝阳也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拽住了李让的手,想带一同离开。
他们能帮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仁至义尽。
之后的他们也帮不上了,继续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
两兄弟虽然平时总好像不对付,但终归是一兄弟,他们在这种时候奇妙的有了默契,都不想李让继续留在此处。
“李哥。”
他们刚刚出了药堂,就碰见了两手空空的天四。
“啊?”李让还是习惯不了,看到天四他有些愣。
“你不陪陪他吗?”天四问。
李让抿了抿嘴:“我陪他也无用,此后便是他的造化了。”
“你真的这样想吗?”天四虽然也听到了些许情况,可他始终无法相信,明明是同一个人,怎么会差别这样大。
怎么来问他,他根本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李让微微侧眸:“我该走了。”
“你就去看看他吧,你如果在,他一定会好受很多,他真的……很想你。”
天四他……
不,应该说天字阁的所有人,都是真心信赖并效忠皇帝的。虽然以他们的角度的来看,皇帝有些时候,的确十分古怪。
可他……至少是个优秀的皇帝和主上。
再更早些的时候,他就对皇帝对李让的态度有些不解,他对李让不同于任何一个下属,对他独一份的特殊。
好的是对他,坏的也是对他。
教人难以分辨李让在他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位置。
可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之后,那些原本令人不确定的事,逐渐也清晰了起来。
天四也知道,他不是李让,没有办法去体会他曾经经历的事,也不知道他到决定离开男人这一步……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可他作为下属,作为曾经的同事,他总觉得他们……或许不该到这一步。
“他不想去,阁下请回吧。”慕琊指尖发痒,忍不住捏住了挂在腰间,已有几日不曾用过的折扇。
慕琊嘴边带着笑,语气也含着三分客气,指腹轻轻摩擦着扇骨,心头在想什么,谁都不知道。
“哼。”天四根本不屑与这人多说什么。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个人一定是利用了李让,可他如今没有证据,也没有时间和他浪费。
“他情况很不好,如果你现在走了,或许他今夜都坚持不过去了。”天四这话倒也不算胡诌,他的情况的确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只是他不确定,李让是否……能起到一些作用。
可以的话,或许是最好的。
李让眼底的犹豫,几人都看在了眼里。
再让天四说下去,可就不好了。
慕琊捏了捏李让的手心:“那便去看看吧,我知你心善,他这般说了你若不去,一定难以心安。”
以他来做这个决定,总比被天四劝动的好。
他言外之意,便是在说着事本就和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某人非要把关系强加到李让身上,李让心善,看看换个心安罢了。
天四才不管他说些什么呢,反正又不是去看他。
李让见慕琊都这么说了,他点了点头,心底隐隐松了口气,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一旁的慕琊眉头微微拧起,这个姓向的,可真是烦人。
他慕琊本是个极其懂得控制情绪的人,可面对这皇帝,他之前的确是没有忍住。
在明知道这般做可能会引来祸端的情况下,还是没有忍住暴打了某人一顿。
李让转身进了屋,进屋的时候,他的脑袋上已经扎慢了细长的银针。
李让不知这是在干嘛,但是看到这个场景就让他心中颤了颤。床上的男人状态极其不好,只见他面色发乌,满头大汗,张着口好似还在说着什么。
可声音实在太小,根本不知道说的什么。
大夫的表情也十分严肃,大致是情况不好。
李让回头看了一眼天四……看了,可看了又能怎么样,他不是大夫,也不是神仙……自己来不来看这一眼又如何。
那人……
是不是要死了?
李让心头冒出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可他已经感觉到了一阵心痛。
李让知道,自己不想他死。
即便是他们已经不再有什么关系,自己根本想不起他究竟是谁,至今都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
可李让,不想他死。
“你再靠他近些。”天四微微推了李让一把,又贴近他耳边说了什么。
李让往男人身侧走了两步,他有些担心自己会打扰大夫施针,呼吸都忍不住放缓了。
站了一会儿之后,大夫一边摇头,一边给他拔了针。
“能做的都做了,其余的只能看个人造化了,如果今夜他熬不过,大致要准备身后事了。”
他轻飘飘的交代完,就收拾东西走了。
大夫的话好似一闷锤,砸在了李让心头,李让有些不解的按了按心口的位置……
“他……”
李让微微靠近了他两步。
天四方才凑近他耳边说的,不过短短四个字。
“李哥,你听。”
他忍不住凑近,去确认他这般情况下呼唤的是什么。
翻来覆去,不过还是一句又干又无味,丝毫都不亲昵的‘李让’。
“你这般逼我,实在无耻。”他这般,不就是以性命相逼?
他李让又何德何能?能被他这样思慕?
“不管是有再重要的事,又哪能和性命相比呢?我同你本也没有什么仇怨的……若你能似普通人一般与我相处,日后我也不会再赶你躲你了。”
他只要不要那般的奇怪,他其实也并没有那么讨厌他的。
“……李让……”昏迷之中的向曜诀在听到李让的声音之后,便有些激动起来,挣扎着,好似想要睁开眼来。
可他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从昏迷之中醒来。
无数漆黑的诡异的软泥不断的纠缠他,拉扯他,他分明看见了李让,可他们却死活不让他靠近他半分。
都该死!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