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是幻听还是此刻本身就在梦中。
无论怎么想,他会亲手来埋这条蠢狗就是不可能的事,他却还是忍不住起身,四处张望去寻那道熟悉的声音。
他看见死卫的身影闪入了殿内,他也急忙起身往内殿走去。
宫灯未点,四周一片漆黑,也只有寝殿内一盏油灯燃着,他进入内殿之时,死卫已经将人制服。
那人跪在地上,着着一身粗布衣衫,头发以布带随意绑在了脑后,他低低垂着头似乎不愿意让皇帝看见他的面容。
但是那身形皇帝就是这么轻易的认了出来。
不是死了吗?
不是说,死了吗?
他心头酸胀得难受,一时涌上来各种情绪,他想要亲手确认那人的死活,伸出手抓着他的发迫使他抬头,那人慌张得双眼不知看向何处。
这张丑丑的脸,不是李让,又是谁呢?
下一秒,皇帝狠狠一耳光打去,还不够,皇帝起身对着那不躲不避跪着的男人一阵拳打脚踢。
嘴里不停骂着狗东西。
他怒火涌上大脑和心间,一时竟是想克制都无法,等到身边死卫看着某人不但不躲似乎还想迎上去,出手拖走了重伤的李让。
皇帝喘着气,手脚发着颤,看着他们将李让拖着打算拖离宫殿……
看到他双眸无法聚焦的望向自己所在的方向,突然扭头哇的吐了好大一口血……皇帝有些心慌。
“够了,去传太医,把人扶到榻上。”
皇帝坐到了一旁,忍着没有去搭手,却仍旧时不时往榻上看去,他心乱如麻,感觉自己似乎做了很多不像自己会做的事,可是要问他理由他又说不出来。
唯一他能确定的是,李让的命是他的,他现在还不准备让他去死。
李让要待在他身边,这才是对的,戏还没有看到结尾,不允许他自我满足的单方面结束。
皇帝一夜未眠,第二日早朝他有些恍惚,早早下了朝就回到了寝宫,那个人和他走时一般安静的睡在床上。他莫名松了口气,然后转身坐到了一旁,看着太医宫女忙进忙出,看着他吃了药睡了觉,发白的脸色好了些许,他等着他醒来之时有些犯困,难得睡了个无梦的觉。
皇帝睡了约莫两个时辰,醒来时已经下午,本有许多事等着他做,他却以身体不适为由决定在此休息一天。
从夜里等到天明,又等到了夜里。
天黑完全下来了之后,皇帝又开始心慌,明明脸色好了许多,为何还不醒来?
“你是在躲朕吗?”他走到了床边,看着躺在他榻上的丑人。
只是那人并未回应他。
“还是说,朕现在动不得你了?碰了两下便闹脾气了?”
“……”
“私自行动,还月余不归,不该罚吗?”
太安静了,安静到呼吸都好似察觉不到,他有些不敢伸手,固执的认为他就只是有些怪自己才故意不醒来。
他是想让自己心疼吗?笑话。
“你若是现在起身,朕便不再追究过错,李让,朕没有耐心了。”就因为他,自己今日落下多少政务,他该知足了。
李让倒真没有装晕,他意识一直有些朦胧,皇帝的说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到,唯独‘李让’二字清晰的被捕捉到,让他恍然清醒,皇帝在唤他。
那是,皇上的声音,他总是在盼着听到那人唤他,太想太想了,以至于听到了心脏就疼得阵阵发麻。
他眉头颤动着,努力睁开了双眼,好想看看那个他日思夜想的男人。
他睁开眼之后,只看到了眼前层层叠叠做一团,模糊不清交织在一起的各种的光影。
他都忘记自己双目已然同失明无甚区别,隐约能看到那个人的影子,只是他心爱的那个人,他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如今也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