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妻主请下榻(女尊)>第71章 恰在此时,一阵优雅银铃……

  “你在做什么?”

  许攸衣不知何时站到了容色背后, 径自取过画轴,扫了一眼,既而看向他, “你怎么找出来的?”

  约莫是架势像极了初见时那副光景,容色微楞了下, 有些不知所措道,“容色话本看完了, 就想找找书房里还有没有新的, 然后就从箱笼底翻出来了这个。”

  “这是我爹爹的画像, 我一向不喜旁人擅动, 往后不要再犯了。”

  许攸衣有些松了神色, 却还是告诫道,“这书房的东西, 也都各有归置,你不必费心。”

  “诺。”

  容色轻应一声, 微低了眼帘。

  许攸衣卷了画轴,重新绑好, 放在木盒里, 珍之又珍的将东西塞到箱底。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色色。”

  她将箱笼掩上,余光觑见他似有些失落的模样, 不自觉的补上了句安慰。

  “这几日, 你若实在无聊, 便随我出府吧。”

  “阿姒说的是真的?”

  他眼睛发亮,露出了些喜色,“容色真能与你一起?”

  “府里规矩多,确实容易闷着, 左右有我在,老太君那我去交代,他不会责难你的。”

  她摸摸他发顶,有了些笑模样,“正巧,河州宋家要在煦阳阁宴客,今夜算是有热闹可瞧了。”

  许攸衣说的热闹,大抵是要寻宋家的不痛快,容色眨眨眼,有了些明了。

  毕竟许攸枝如今那副尊荣,便是能去,别说许府,就是她自己也丢不起这个人。

  这帖子自然也就只能由许攸衣接了。

  且,依着上回宋家三郎君想要设计许攸枝的心思,此次想必也会有什么幺蛾子,许府可不白白吃亏,老太君那少不得也有这个心思。

  故而许攸衣替许攸枝出席这个晚宴,多少也有他的授意,想借着此次机会,瞧瞧河州宋家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再者,宋家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摆在明面上要不顾脸面,不得不让人在意是不是有什么旁的缘故。

  不然何以非逮着许攸枝这个纨绔女下套,要说良配,许攸衣不是更合适吗?

  显然,许攸衣也想到了这点,她特意打听过河州宋家,知道宋家三郎君,出阁前,也算在京城闺阁郎君里头有些名声,虽说运气不怎么好,刚成亲,妻主就因误食过敏之物,窒息而亡。

  可到底品貌性情,算得上乘,这三年又一直寡居在母家,半步都不曾迈出过,那些风言风语早就散的差不多了。

  想要改嫁,其实容易的很,偏偏他一直不愿,这乍然会允了与许攸枝的婚事,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里头猫腻不少。

  可许攸衣却不这么认为,宋三郎君她虽不曾见过,可光这三年,他能任着自己性子,没有被逼着改嫁,就说明他其实极有手腕和主见。

  连宋母那样刻薄迂腐的,在枕边风的鼓吹下,都没怎么插手干涉他的婚事,由着他呆在小院,过自己的自在日子,还让他从主君的手里夺了一半的中馈,可见他的不简单。

  后宅深院,这样的角色,又岂能委屈自己,嫁给一个没多少本事,又仰赖许府供养的庶女?

  便是宋母施加胁迫,他又岂能乖乖就范,丢下脸面,去勾搭许攸枝,而枉顾自己的意愿。

  如今宋家又来一出煦阳阁夜宴,她带着容色,宴席上,宋家三郎君便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容色在那,必然逃不过他的眼。

  许攸衣眼底划过丝算计,“色色,那宋三郎君既有意我四妹,想来少不得向你探听些她的事,你多注意着些,莫要叫他牵着鼻子走。”

  “容色知道,阿姒放心,容色可不会叫人轻易糊弄了去。”

  他拍拍胸脯,脑袋靠在她腰上,极是兴奋道,“容色不会丢了许府的脸,更不会丢了阿姒的脸。”

  “色色最是聪敏,我自然放心”,她拥住他,眉目间柔色尽染。

  ...

  煦阳阁,金杯玉翠,声乐悠扬,上下三层烛火通明,热闹异常。

  门口,车马拥挤,许府的马车只能堪堪停在外围,许攸衣从车上下来,一身鹅黄色披纱流仙裙,细腰紧束,广袖舒扬,翩然欲仙。

  回眸一笑,素手去扶车上戴着幂篱,身段极是风流,虽瞧不清样貌,却越发显出媚态的郎君。

  喧闹间,刹那一静,各处的女子都明里暗里的流连着挽着许攸衣,一袭淡雅蓝衫,透出清贵惑人气息的容色,微微失神。

  “许二小姐,有一阵没见,怎么突然携了美人,都不知会一声咱们呢”,有算的上点头之交的,上来打招呼,觊觎的目光落在她身侧,莫名有些试探的意味。

  “是呀,你这一去诀阳城,回来都甚少露面了,这席面上,美人都常向咱们问起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你说说,你待会儿是不是得自罚几杯啊,哈哈哈。”

  “诶,大伙儿难道不知陛下给许二小姐赐了个美人陪伴左右?这美人在怀,她哪还能顾得上出来,与咱们喝酒吟诗啊,姐妹们,你们说,我说的在不在理,瞧瞧许二小姐身边这位,搁谁家里头,谁还能有心思陪着你们喝酒。”

  “不错!不错!许二小姐一向艳福不浅,寻常的样貌岂能入她的眼,依我说,许二小姐不该这样藏着掖着,有这样绝世的美人,合该叫大伙儿瞧瞧才是。”

  “对啊!对啊,许二小姐,你素日不近男色,我等一听说你金窝藏娇,很是宠爱你身边这位美人,可是抓心挠肺了好一阵呢,趁着机会,不如去了幂篱,让咱们一饱眼福如何?”

  世风如此,世家女们哄闹着,全然放纵的,视男子如玩物,谁也没顾忌。

  何况寻常时候,高门侯府私底下寻新鲜刺激,交换侧侍通房什么的,玩弄各种花样,本就司空见惯,时下亦多有以此为乐,以涉猎多少,来攀比取笑的。

  如今难得见许攸衣身边带了人,又观美人姿态间的风情浑然叫人销魂入骨,颇像是精于此道的,一众世家女自然都想尝个新鲜。

  压根就没想许攸衣素日在宴席的美人窝里,清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喜不喜与她们所谓的交际有上牵扯。

  “许二小姐,你看咱们都这般求你了,你总不能一直让美人被幂篱闷着,不让姐妹们瞧瞧吧?”

  梳着元宝发髻的贵女凑上前,挤眉弄眼,就差明示让许攸衣将人让与她们赏玩一阵了。

  众人不甘落后,纷纷七嘴八舌的搭话,情绪高涨,面色激动的围拢上来,将二人的路,堵的水泄不通。

  许攸衣眼底极快的划过丝厌憎,她微拢了五指,凤眸在明耀烛光里,显得尤为灼然华滟,可唇角却是勾了起来,笑的有些不羁。

  “赏荷宴,诸位可是都去了,如今明面上,这一日两日的,才过去多少会儿,就想将陛下赐的人丢在脑后,玩弄取笑,这一旦传出去,打的不知是谁的脸面?诸位怎么如此大胆,莫不是以往赏荷宴后,也是如此行事?”

  “这,这,我等怎会有轻视陛下之意,许二小姐你可慎言啊。”

  “对啊,咱们玩闹归玩闹,这私底下的事,你若不愿,尽可拿玩笑,也打发了咱们,倒不必拿陛下来压。”

  众世家女见许攸衣不上套,一下有些下不来台,可这话却不能叫旁人听去做了由头,传到陛下耳朵根子里,往自己脖子上横一把刀。

  便都嘴硬的,恼了起来。

  “再说,往常闹腾的时候,你不也大多在场,亲眼没少瞧,那时怎么不说陛下的名头,由着咱们行事?如今大伙儿就是想瞧一眼你身边的美人,图个新鲜,你倒是急了,这也太不将咱们往日情分放在眼里了。”

  许攸衣微眯了下眼,心下冷笑,那会儿她正及髻,又是科举的探花,鲜衣怒马,风光无两,谁都想与许府联姻,结两姓之好。

  各权臣世家,更是没少上门与老太君说话。

  可自从慕炼月一通斥责,将她从户部侍臣的位子,贬去了翰林院修史书古籍,还几次三番,意图加罪许府。

  又在世家们见着风向,不再热忱于与许府结交后。

  慕炼月当着面几度嘲弄,一脸莫名的样子,叫她瞧出苗头。

  她才开始出入纨绔们的府邸,在觥筹交错间,时不时的遭受冷眼,看着世家们纵情声色,拿许府败势,取笑她。

  她风轻云淡的倒酒,与她们碰杯,不在意的醉了醒,醒了又醉,直到春去冬来,寒过夏暑,果如她所料,慕炼月没再叫她去御书房,挨冻暴晒,冷脸责骂,也不再紧盯许府不放。

  所有的猜测,才在这时有了印证。

  她心头突起疑窦,却始终摸不透其间隐秘,后来干脆称病告假,改头换面潜出京城,几年之后,云游归来,心境已有所好转。

  直到因纨绔们席上无意的一句话,被莫名派到诀阳城,从无尘那里得知真相。

  往事一件件划过脑海,许攸衣凤眸渐冷,“情分?”

  她冷冷嗤笑,面染寒霜,众人微微一愣,脊背窜上股凉气。

  恰在此时,一阵优雅银铃般的轻笑从一众世家女们身后响起,诸人纷纷不自觉的让出路来。

  一个姿容昳丽,仪态万方的美貌郎君,手执纨扇,莲步轻移的从中迈了过来。

  “宋三郎见过诸位女君。”

  他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许攸衣身上,姿态端雅的揖礼,“不知这位可是许府二女君?宋三郎有礼。”

  “三郎君,我家四妹突染急症,不便前来,老太君便命我,出席晚宴,还望勿要见怪。”

  许攸衣敛了神色,面无表情的还礼,“三郎君不必多礼。”

  “来者是客,我岂会见怪,诸位女君里边请。”

  宋三郎笑意款款,一副东道主模样,丝毫未避讳四下里的窥视,在一众人惊艳的目光下,缓缓踱步引路。

  出过阁,又丧妻的郎君,能出来应酬,本就不会怎么在意旁人眼光,兼之又掌着后宅中馈,比旁的没了妻主的郎君,要多了许多体面,故而,身份上,其实与未出阁时候相比,并无多少改变,反倒还得了几分自在。

  宋三郎又自幼是个有主意的,好强的紧,如今俨然已是不输于在场女君气势。

  旁人看了,不仅生不出轻贱,反倒还要夸赞,因这,名声反倒比未出阁时,要更盛了几分。

  容色透过幂篱,瞧着宋三郎背影,有些莫名的在意,“阿姒,他就是宋三郎?宋家可还有其他郎君?”

  “早年听说宋家还有一个二郎君,只是多年前在乞巧节时,不幸落水,去了,如今这三郎君虽说是正经的嫡子,可现下宋家后宅的主君,却不是他的亲生爹爹,他能夺来一半的掌家权,也算是颇有心计,色色在席上,要注意些,这三郎君有些城府,虽不至于对你下手,但不能不防。”

  “诺,阿姒放心”,容色桃花眸微弯,颔了颔首,与她十指相缠,“想对容色下手,可没那么容易,容色会护好自己,他若敢算计,容色也不会便宜他,定叫他丢尽颜面,找补回来。”

  他脑袋靠在她肩上,借着幂篱,眼底情绪渐露。

  宋三郎,为何给他如此熟悉之感?他对他莫名有种仿佛刻进骨子里的憎恶,那种令他窒息的,像是冰冷的水,争先恐后的钻进口鼻,猛灌喉咙的感觉,如此清晰。

  突如其来的令他浑身颤栗。

  他讨厌他,克制不住的讨厌他,甚至忍不住的想掐住他的脖子,亲眼看着他断气。

  为何会如此?

  宋三郎到底与他有什么关系,容色微拧眉心,他的记忆似乎有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可并没有与宋三郎相关的东西,却偏偏他的模样,又叫他莫名在意。

  他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阿姒,宋三郎君,他一直待在京城吗?”

  他试探着,问身边女子,却不敢吐露心思,有些犹豫的抿了抿唇,“宋三郎君,他有没有去过扬州?”

  “自然没有,宋家岂会让闺阁郎君跑那么远,你在说什么傻话?”

  许攸衣有些好笑的看他一眼,“再说,他上头还有个想着法逮他错处的爹爹,再怎么样,也是不可能像云若那般,肆意妄为的。”

  “哦。”

  容色眸光微闪,可方才那种强烈到莫名的恨意,绝不可能凭空冒出来,他从来不信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