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朦朦胧胧,似醒非醒,感觉自己喉咙一阵干疼,裴堰在耳边叫他,语气有些急切。
他皱起眉,低低咳嗽了起来,把自己咳醒了。
眼前是个陌生地方,裴堰正坐在他身边,眉头紧锁,神情严肃,担忧地低头看着他。
他觉得全身酸疼,头也疼得厉害,他对裴堰虚弱地笑了笑,忍着嗓子疼,哑声道:“你怎么了?”
裴堰暖着他冰凉的指尖,道:“你染了风寒。”
沈绎青看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想笑,道:“方才发了汗又吹了风,自然容易病。”
裴堰摇头,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是我弄在你身子里的东西,需那时弄出来才行。”
沈绎青:“……”
沈绎青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冷漠道:“你起开。”
裴堰手中一空:“……”
沈绎青冷笑道:“我不懂,难道你也不懂?”
裴堰理亏,还是小声辩解了一句:“我真不懂。”
沈绎青:“……”
屋里灯火昏黄,沈绎青目光缓缓扫过周围,这像是一户寻常农家,屋中摆设老旧可收拾得还算干净。轻咳了声,道:“这是何处?”
裴堰扶他起来喂水,道:“半途你发了高烧,我着急,就想赶快回城,可你吵着要喝水,正好路过这户人家,我进来讨水,恰巧这家的大娘会些医术。”
沈绎青喝了水,嗓子舒服了些,轻声道:“这也太巧了些。”
说话间,木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两个人。
前边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妇人,个子不高,身材干瘦,面容粗糙,像是长期劳作的庄户人。后边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长相文气,身板有些单薄,微微弓着身躲在妇人身后,眼神躲躲闪闪看他们,像是有些怕生似的。
妇人将药端了过来,笑道:“公子醒了,把这药喝了发发汗,明日一早就好了。”
裴堰接过药碗,道:“多谢大娘。”
他扶着沈绎青靠上他胸膛,用汤匙搅了搅那滚烫的药,随后舀起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却没直接喂进沈绎青嘴里,而是自己张开了嘴。
沈绎青剧烈咳嗽着抓住了裴堰的手腕,道:“什么你都想尝尝,病的是我。”
裴堰:“……”
药洒了些,在沈绎青的衣襟上绣的连云纹,裴堰用衣袖帮他擦了擦,垂眸看着他的眼睛,看清他眼中的神色,道:“我喂你。”
那妇人笑眯眯看着,笑道:“两位公子感情真好,可也不能这么胡闹。”
沈绎青一口药呛在了嗓子眼,接着惊天动地地咳嗽了起来。
他眼尾微红,水润润的眸子瞪向裴堰,这模样又骄矜又羞赧,他本就长得一等一好看,让裴堰心神都漾一下。
夫人和气道:“我这个岁数什么没见过,小公子不必害臊。”
沈绎青咳嗽渐歇,缓了缓气,目光落在妇人身上,道:“多谢大娘。”
那妇人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男子也跟着出去,带上了门。
裴堰还在给他顺着气,低声道:“怎么了?”
沈绎青看着关上的门微微出神,片刻后,他放松了身体靠进了裴堰怀里,慢吞吞喝起了那苦得要命的药。
他舔着唇,道:“那人老是看我。”
裴堰皱起了眉,道:“你是说杨浦?”
沈绎青:“那男子叫杨浦?”
裴堰“嗯”了声,道:“来时他告知了名姓,你说他看你?”
沈绎青苦得直皱眉想了想,道:“约么是好奇吧。”
裴堰搂着他的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窝,道:“你好些了吗?”
沈绎青想笑:“刚吃上药,你说好没好?你方才还想替我尝药,是脑子不好吧?若是真有什么事,你倒了留我一个,这不是让人捉了一双?”
裴堰没想那么多,只是觉着外头的药不放心而已。
他看着沈绎青吃完了一碗药,接过了空碗放在一边,刚转过头,就被沈绎青搂住了脖颈,接着,沈绎青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裴堰:“……”
裴堰低低笑了声,将他推倒在床上,覆在了他身上,却没压着他分毫。
他对着沈绎青的唇亲了下去,可还没碰到,门忽然“吱呀”一声。
两人一怔,一起转头看过去。
只见杨浦走了进来。
他像是没看见两人现在这姿态似的,畏畏缩缩对两人笑了笑:“两位……两位公子有礼了。”
裴堰翻身坐到一边,询问道:“杨公子有事吗?”
这毕竟是在旁人家,裴堰礼数是周全的。
杨浦道:“听说二位是长安来的,我从未去过长安,不知二位可否给我讲讲长安的模样?”
裴堰:“……”
沈绎青:“……”
他看向那更漏,已经子时了。
裴堰起身倒水,不动声色地将沈绎青挡在了身后,道:“对不住,我……我心上人他身体抱恙,今日怕是不成。”
杨浦看向沈绎青,连忙道:“是我思虑不周,二位好好歇息,我先走了。”
门被关上,裴堰悄声走到门口,附耳听了听,这才走回床边,道:“那双眼睛果真是盯着你的。”
那药果然有了功效,沈绎青开始发汗了,他懒洋洋躺着,道:“明日一早就回城。”
裴堰“嗯”了声,心中却还是有些不悦。
沈绎青不多时又睡了,裴堰吹了灯,躺在了床外侧,给他当被子用,果然,不一会儿沈绎青就把胳膊腿搭了上来。
他给沈绎青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
雨已停了,外头虫鸣伴着蛙叫声声入耳,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响起一声鸡鸣。
沈绎青困倦地睁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这是在哪。
裴堰察觉他气息变化,睁开了眼睛,转头看他。
稀薄的月光洒进窗扉,他抬手摸了摸沈绎青的额头,温声道:“还难不难受了?”
沈绎青摇头:“好多了。”
裴堰微微撑起身,道:“我给你拿水。”
沈绎青低低咳嗽了两声,道:“我不喝水……想方便。”
裴堰:“我陪你去。”
沈绎青爬了起来,道:“我自己去。”
裴堰:“……”
他从裴堰身上爬了过去,坐在床边就着月光穿鞋。
裴堰也跟着穿鞋。
沈绎青将他另一只鞋踢远了些,脸红地小声说道:“说了自己去就自己去。”
裴堰无奈道:“这荒野山林或许有野兽,我不放心。”
沈绎青忍无可忍,怒道:“我现在看见你心就颤,你陪我去,我怎么上得出来?”
裴堰:“……”
裴堰被他这直白的话弄得也有些不自在了,心里又甜得要命。
他唇角噙着笑,在沈绎青脸上偷偷亲了一下,道:“那你快些,不要走远了。”
沈绎青低低“嗯”了声,下床出了门。
裴堰听着外门轻微开合,沈绎青脚步渐远,他躺回了床上,勾着唇,抬起了自己的手。
月光将窗格映在他的手上,他想起沈绎青牵他手时的模样,有些害羞,可依赖又坦然。
他早该追求他的,那就可以多牵好多次。
沈绎青不知他在想什么,他没找到茅厕,这篱笆院里收拾得干净整洁,他转了一圈也不知在哪里方便,还被棚里黑乎乎的驴给吓了一跳。
这户人家养了一头驴,搭了个草棚子,沈绎青过去时只顾着找茅房,没留意,谁知忽然一阵刺耳的驴叫贴着他耳朵响了起来。
沈绎青病还没好,手脚有些虚软,差点被吓得坐在地上。
太丢脸了,沈绎青气得瞪了那驴一脚,实在憋不住了,就干脆在驴圈边上解了。
他舒服地穿好裤子,大约是因为吃了药的缘故,他又有些犯困,打着哈欠往回走,可他是万万没料到,他能被同一头驴吓着两回。
那损驴方才还在老老实实吃草,见他过来,张大嘴对着他耳朵又是一声驴叫,比方才还响亮。
这回他直接被吓得坐在了地上。
夜色静谧,那驴只叫了一声就溜溜哒哒走进了圈里,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沈绎青气坏了,他咬牙暗自发誓,明日一定将它买下来,回去剁成馅包驴肉包子。
他擦了擦额角被吓出的冷汗,撑着地想要站起来。
可刚将手放在地上,他动作就是一顿。
他屈指在身下那块地敲了敲,只听“咚咚”两声。
下边是空心的。
沈绎青扒开上边的稻草,果然见一木板。
把地窖设在驴圈边上?这家人真奇怪。
他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撑着腿站起身,可动作却忽然顿住。
他半跪下,俯身附耳在木板上,确定了方才自己没听错。
那木板之下有人在哭,是个女人,年轻的女人。
沈绎青心高高提起,倏然转头看百米外的茅草屋。
这户人家居在山中,周围没有人家,故院子想占地多大就多大,做什么别人也不会知道。
裴堰说这家只有两人,一个老母亲和一个青年男子,看面相倒是和善,没想到竟然藏着这样的秘密。
他抿起唇,起身准备去找裴堰。
可刚走出一步,就听那女子的叫声传了出来,夜色很静,模模糊糊传到沈绎青耳中,那女子哭道:“有人吗?救救我,救救我……”
那声音越来越弱,听着是要不行了,看那边房屋黑漆漆的,没什么动静,若是惊扰了这户人家就不好办了。
救人要紧。
沈绎青犹豫了下,掀开了木板。
月光洒了进去,只见下边是一个深深的地窖,没有台阶,只有一个绳梯。
那女人没了声音,沈绎青轻抿起唇,扯下腰间一粒珍珠放在了地窖口的杂草下,壮着胆子踩在了梯子上。
下边大约两三米深,越往下土腥味越重,沈绎青心中咚咚跳,他有些怕。
爬了一会儿,终于到底,他扶着墙缓了口气,他手上没有力气,爬了一身汗。
片刻后,他抬步向里走,穿过狭窄的通道,转了个弯,眼前忽然出现了烛光。
他停步,隐在角落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小心探出眼睛看了进去。
这是一个不大的空间,约么也就和上边驴圈差不多大,里头铺了稻草,上边铺了一个看不清颜色的褥子,上边躺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被铁链子拴着手脚,没声没息。
一股子难闻的气味传了出来,甚至有些熏眼,像是屎尿味和饭菜的馊味,也不知被关了多久。
他四处看了一圈,没见有第二个身形,又仔细听了听,没听到别的声响,这才走了进去。
他快步走到女子身旁,半蹲下来,叫道:“姑娘,醒醒。”
那女子没有反应。
沈绎青试了试她的鼻息,还有气,他松了口气,去扯她手脚上绑的铁链。
哗啦啦的声响让那姑娘有了知觉,她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涣散地在沈绎青脸上停留片刻。
沈绎青对她安抚地笑了笑,道:“别怕,我救你出去。”
姑娘张了张嘴,可尚未发出声音,眼睛猛然瞪大,看向他的身后。
沈绎青如有所感,转过头去,头上忽然重重一痛,晕了过去。
裴堰等了许久不见沈绎青回来,直觉有些不对,拿起佩刀出了门。
他若是早出来一时半刻,约么就能碰见沈绎青下地窖,可他出来时,地窖已经合上了,上面铺了稻草,看不清端倪。
夏季天亮的早,天色已经青灰,鸡笼里公鸡已经开始打鸣,那妇人正站在驴圈边上给它添草料,见他出来,笑道:“怎么起得这么早?那位公子好些了吗?”
裴堰微微握紧了佩刀,不动声色道:“大娘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么没听见声响?”
那妇人愣了愣,随后指了指那房子侧面,道:“怕吵了你们歇息,从那里出来的,为了看顾牲畜,特意在那里开了扇门。”
裴堰应了声,走了过去,道:“不知大娘有没有看见绎青,他方才出来上茅房,一直没回来。”
妇人有些茫然,道:“没有啊,我方才出来,没看见人啊。”
裴堰“哦”了声,目光在院中看了一周,道:“杨兄呢?怎么没见他出来?”
妇人眸子极快地闪了闪,面上笑容褶皱都没变分毫:“他呀,还睡着呢,平日里要睡到天亮了才能醒。”
裴堰转身向屋里走,道:“绎青不知去哪了,他病着,我心中不安。我叫杨兄起来,辛苦他陪着我找找。”
妇人见他要进屋,忙将簸箕扔在了地上,追了上去,道:“我跟你一起找,让他睡吧。”
裴堰脚步越来越快,头也没回,道:“三个人找得快些。”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
妇人已经顾不上许多,脚步敏捷地追在裴堰身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五根指头死死扣在裴堰的手臂上,看着瘦小,力气却大得惊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她直勾勾盯着裴堰,说话语气居然还是柔和的:“裴公子,我们还是去外面找找吧,浦儿睡着很难叫醒的。”
裴堰手腕微微转动,似笑非笑地对妇人道:“你胆子够大。”
妇人面色微微一变,还未反应,只觉眼前银光一闪,一丝冰凉贴上了她的脖颈。
那柄刀上映着她惊恐的脸,手上动作却没松。
裴堰声音里带的寒意彻骨:“人呢?”
妇人不语。
裴堰冷笑一声:“好,不说是吧?”
裴堰手中刀锋一错,瞬时割出一条血痕,他眯起眼睛,道:“松手。”
妇人却半点放松的意思到没有。
裴堰调转刀锋,刀凌厉地逼向那只枯槁的手。
随后,刀锋扬起,血液飞溅,断掌“噗通”落在了尘土里。
妇人顿时一阵哀嚎。
裴堰本不会如此冲动,可沈绎青不见了,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目光在院中看了一周,他大步向驴圈走了过去。
那黑驴正在吃草,见人过来,颠颠跑了过来,张开大嘴,扯着脖子对着裴堰“呃啊”地叫了声。
裴堰站在驴圈旁,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四周每一处细节。
沈绎青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头痛欲裂。
他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带上了铁链。
“你醒啦?”
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那声音很熟悉,沈绎青费力看过去,果然是杨浦。
他蹲在沈绎青身边,手贪婪地摸上了他的脸颊,道:“本来看你们是官府的人,娘亲不叫我碰你,可这是你自找的,你长得真好看,我喜欢。”
沈绎青往后躲,却无意间看见躺角落里的女子,她的铁链现在套在自己身上,而她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他瞪着杨浦,冷声道:“她怎么样了?”
杨浦那张文气老实的脸上此时满是淫靡的恶心笑容,他站起身,解开了自己的衣带,道:“她自然是死了,才轮到你在这里供我享用。”
他满意地打量沈绎青,道:“我还没尝过男子,不过可为你破个例,让你试试我同那个捕快哪个更厉害些。”
沈绎青气得浑身发抖,这要是在京城,谁敢这么和他说话,他必定要他生不如死。
可他现在被困着,手脚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
杨浦将裤子脱了下来,露出那根小的可怜的东西,向沈绎青走过来,道:“来,让我弄弄。”
沈绎青咬着牙,目光阴冷地望着他,冷声道:“你敢过来,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杨浦反而笑了声,他走到沈绎青面前,颇为自得地挺着腰,道:“我劝你最好老实点,说不准我心情好了,赏你顿饭吃。”
沈绎青看着那恶心的东西越来越近,几乎触碰到他,再也忍无可忍,他紧紧闭上眼睛,怒吼道:“裴堰,你再找不见,我阉了你!”
话音未落,只听杨浦一阵哀嚎,他睁开眼睛,只见他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身体。
裴堰走了过来,满目阴狠,显然已经怒极。
他快步走向沈绎青,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
沈绎青方才已经是强撑着,此时脱力了,靠在裴堰怀里,虚弱道:“我没事,没事。”
裴堰没说话,起身走到杨浦身边,用刀指着他的鼻尖,道:“钥匙。”
杨浦是个怂的,发着抖将钥匙拿了出来。
裴堰解开了沈绎青身上的铁链,将他抱了起来。
沈绎青看向角落里生气不知的女子,道:“那也是他们绑来的。”
裴堰应了声,抱着他顺着来路走,几个喘息间,两人已经到了地面。
此时晨光已现,朝阳将天边晕成一片火红。
那头驴见两人忽然出现,又勤快地跑了过来。
沈绎青连忙捂耳朵,道:“裴堰,躲开,这驴见人过来就叫。”
果然,这驴扯着脖子对两人叫唤了声,又溜溜哒哒走了。
裴堰,贴着他的脸蹭了蹭,轻叹了声:“多亏他会叫。”
沈绎青目光落在僵站在屋前的妇人,道:“怎么回事?”
裴堰将他放下,道:“点了穴道。”
沈绎青推了推他,催促道:“你去看看那姑娘。”
裴堰下去了。
沈绎青觉得头晕目眩,走一步就要摔倒。
他还从来没狼狈成这样,只能扶着篱笆,慢慢坐在潮湿的泥地上。
地窖口很快有了动静,沈绎青看过去,见裴堰先将那姑娘先送出了洞口,随后提着杨浦的脖领,跳了上来。
见他在地上坐着,皱起了眉,道:“起来。”
沈绎青没动,道:“被打了一闷棍,头晕得厉害。”
裴堰心里疼得要命,从小到大沈绎青还从未受过这等委屈。
他走过去,小心给他查看了一下伤势,道:“现在回城。”
沈绎青:“……”
沈绎青:“先处理了他们,那姑娘怎么样?。”
裴堰道:“还剩口气。”
沈绎青稍微安心。
随后看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杨浦,道:“裴堰,阉了他。”
裴堰站起身,提刀向杨浦走去。
那杨浦被点了穴,动不了。
他方才被裴堰伤着了下边,弓着身子,腿夹得紧紧的,听到这话,顿时出了一阵冷汗。
裴堰解了他的穴道,他连忙向外跑,一转身就见自己母亲站在门口。
他眼里蓄满了泪,满心委屈,喊道:“娘亲,这回的羊是坏的,不听话,娘亲,你快杀了他们,浦儿好疼。”
跑出没几步,他身体又是一僵,定在了原地。
见裴堰走到了他面前,他怕地急促喘息着,嘴里叫喊声刺耳:“娘亲,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你就这么看着他们废了我?”
他眼神慢慢变了,如同泼妇骂街一般咒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杨家要绝后了,你还站在那里看着,你遭雷劈,不得好死!”
百米外的茅草屋前,妇人断腕处的血同泪一起落了下来,身体却如同雕塑一般,动不了分毫。
沈绎青看了眼母子俩,忽然道:“行了,别骂了,问你几个问题,如实答了就放过你。”
裴堰看向沈绎青,轻皱了皱眉。
杨浦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你说,你说。”
沈绎青:“这姑娘是哪里人士,叫什么?”
杨浦:“我只知道她叫燕儿,不知道她是哪的人。”
裴堰抬起刀指着他,道:“胡说!你绑了人,难道不知那姑娘是哪里人?”
杨浦吓得嘴唇发抖:“我真不知道,她是我捡的,见到她时她正在街上乱跑,只穿着一层薄纱到处勾引人,正撞上我,她说有人追她,求我救她,我就把她弄回来了,这臭婊子约么是哪家的小妾偷奸被发现了。”
沈绎青与裴堰对视一眼,道:“你是在何处遇上她?”
杨浦道:“我想想……想起来了,是在城里,在……在……在城西幽兰别院附近。”
沈绎青捏了捏眉心提神,道:“你总共绑过几个?”
杨浦:“三个,就三个,我没伤害她们,我只是想让她们给我生个孩子,可她们的肚子个个不争气。”
沈绎青:“那两个呢?”
杨浦冷汗下来了:“是我娘弄死的,和我没关系。”
沈绎青看向裴堰,平淡道:“问完了,阉了他吧。”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惊破了今日的朝阳,院外马蹄声阵阵,王彪带人赶到。
裴堰动作很轻地抱起沈绎青,对王彪几人道:“那两人随意找个地方关起来即可,不必管。地上的女子带回别院,找信得过的大夫医治。”
沈绎青咳嗽了声,取出腰间玉佩,道:“去河西米铺,叫掌柜的去找。”
王彪接过玉佩,领命去了。
裴堰唤来马,抱着沈绎青上去,道:“青儿,抱紧我。”
沈绎青没答他。
他低头看,沈绎青已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