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里说过,兔子回家之后,不可以给大灰狼开门◎
沈知曼未着粉黛的脸霎时通红, 微微别到一旁,小声道:“至少您应该提前说一声的。”
她真怕自己这间小庙容不下游良驹这尊大佛。
游良驹的手腕处红绳系着一颗颗乳白色的骨,形状大小相似, 被他手指尖细细揉擦着,片晌, 他慢悠悠道:
“需要吗?我想,既然你知道我粘人, 就早该料到我会跟上来。”
沈知曼正要开口,就被游良驹笑眼朦胧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应该不至于要赶我走吧?”
“当然……”
“那就好。”
说罢,他身板挺直大步昂首走进门来。
游良驹一进门就坐到了沙发上, 沈知曼很担心这里前一秒的狼狈被他敏锐的眼神看穿,不过好在,他没有四处乱看, 而是专心致志地低头玩弄那把宝贝骨串。
天色也不早了,干坐着实在是尴尬, 沈知曼灵机一动, 殷勤地问:
“游总,你饿吗?我去厨房做点吃的。”
游良驹抬头,打量了下这间面积不算大却很温馨的小出租屋,诚心发问:
“你这里有什么?”
沈知曼愣了一下。
难道不是她做什么就吃什么吗?
想不到他居然还挑食!
沈知曼委婉地表达道:“有的不多, 能做的也不多。”
“你刚刚是想做什么?”
“蛋包饭吧,米饭和鸡蛋还是有不少……”
游良驹将骨串荡到茶几, 起身褪去外套。
“你歇着,我来。”
“?!”
沈知曼虽然惊喜,但身为主人, 还是出于礼貌地犹豫了一下:“这不太好吧……”
游良驹拿过她手里的围裙, 动作干净利落地系到了自己的腰上, 丝毫不在乎,“没什么不好的。”
他的身材并不纤瘦,肌肉线条很饱满,窄腰被围裙中间的细绳一揽,标致的纬度让人移不开眼。
他也不吭声,几步就到了厨房区域,翻箱倒柜认真起来。
做晚饭这件事就全权交到了他手里。
厨房那边的温度越来越高,沈知曼盯着他的背影,内心萌生出一个不太尊重的想法——游良驹这个外置条件,真的很适合环抱。
盯了一会儿,怕被发现。
沈知曼移开了视线,她无聊,便想知道贝贝最近都忙些什么,于是打开了她所在公司的公众号,逐条翻看她们创作的新闻。
贝贝所在的新闻社名字很有特点,叫“今日”,所以每一个标题上面都会先写一个新闻社的名字,再写标题。
例如。
【今日:四家公司宣布破产。】
这标题简洁明了,成功吸引了沈知曼的注意。
分别是这四家公司的简单介绍,直到翻到最后一个,看见公司名字的沈知曼心里一紧。
滕宇。
滕宇!!!
怎么这么耳熟?!
沈知曼立刻找她的白晓生询问。
【枝蔓】:滕宇是谁的公司?
【贝贝】:宝贝,你来找我了!老奴这就替您查一下。
隔了一分钟,贝贝回话了。
【贝贝】:……
【枝蔓】:?
【贝贝】:曼曼,要不你现在立刻马上回乾川吧。
【枝蔓】:怎么了?
【贝贝】:你居然不知道吗?你在京州这么久,难道就没有察觉?滕宇是陈辛的公司。他都破产了,还怎么养你?
沈知曼瞳孔微颤。
居然是陈辛,难怪这么耳熟。
她仔细对比了一下日期,居然已经过了很多天,顿时背脊出汗。
要是滕宇真的被收购,那沈知曼与他签的那份合同,会不会早已流入到全京州各个角落……
【枝蔓】:真的是他吗?
【贝贝】:真的是。我工作忙疯了,居然也才知道这件事。我问了一下采备这部分的同事,他们说收购方还挺牛的,一口气吞并了四个,滕宇就是其中一个,还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沈知曼尽量让自己冷静。
毕竟家里还有个特别的存在……
做生意真不容易,上一秒坐享辉煌,下一秒就查无此人。
【贝贝】:宝贝,这回陈辛是护不住你了,你赶紧回来吧。
沈知曼心说,他本身也没护过。
【枝蔓】:好,再等两天。
【贝贝】:还等什么?!!赶紧订机票回乾川呀!!
【枝蔓】:为什么?
【贝贝】:你不赶紧离开,难不成要等游良驹那匹大灰狼扑过来把你吃干抹净吗?!!如果他知道你为了钱欺骗他的感情,会让你好过吗!!!
此刻,沈知曼的心悬到了最高点。
她慌张地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却正撞见不知何时近在咫尺,正弓着腰放下餐碟的游良驹。
“啊啊啊!”
“……”
游良驹蹙起眉头:“你今天怎么一惊一乍的。”
沈知曼不敢与他对视。
“怎么了,”游良驹擦擦手,转向捏住她的下巴,眼神细细端详着她,“在看鬼片?”
沈知曼屏住呼吸:“嗯。”
他笑了,“什么鬼能把人看得脸红心跳的?”
许是在高温的环境待久了,游良驹的嘴唇光泽红润,眉宇硬挺显得中气十足,看着她的眼神藏不住笑意:“啊,究竟是看到了鬼,还是被鬼附体了?”
“不是,不是。”
“我看是。”
说着,他的拇指划到她的下唇。
沈知曼谨慎地问:“是什么?”
“是色鬼。”游良驹轻轻一用力,便将浑身麻木的她推倒在沙发上,“刚才你一直在偷瞄我。”
那边,贝贝还在一个劲儿地发消息,放在沈知曼头顶的手机不停地跳出提示音。
贝贝发得越多,沈知曼的心就跳得越快,额角不断冒汗。
见她紧张的样子,游良驹浅笑起身解开围裙,理了理衣服,坐到她一旁,将碗筷摆正。
沈知曼怔怔坐起。
“游总,我有话要跟你说。”
“可以,先吃。”
“不,很重要,我必须先说完,不然吃不下……”
游良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瞬目光晦暗,放下了筷子。
“那我还有机会看着你吃吗?”
“有吧。”沈知曼咬咬唇,“但其实——还是不看更好。”
她怕挨揍。
以他们这段时间的相处,沈知曼坚信游良驹是不会因为沈知曼收了钱勾引他就去为难她的。
但她猜,游良驹会跟她绝交。
这也是她这段时间宁愿不清不楚也绝不把话说清楚的原因。
可是现在不得不说。
因为很有可能,游良驹早就知道了,而他陪她工作,接送她上下班,都是在给她机会,让她自己坦白。
如果坦白,说不定下场不会和她想象中的那么惨。
顶多。
顶多就是再也不见。
两人对视着,游良驹叹了口气,捞起桌上的骨串,重重靠在沙发上,一条结实有力的胳膊搂住沈知曼的腰,“说吧。”
“那您能先放开我吗?”
“不太能。”
“……”
沈知曼都紧张死了,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
能就能。
不能就不能。
不太能是什么意思?
见她还在犹豫,游良驹盯着蛋包饭有些等不及,“所以你准备好了吗,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沈知曼张张口,小声娓娓道来:“是这样,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我必须跟你坦白,但是说出来的话可能……”
“可能?”
“可能您待会儿就得从我家里出去一下了。”
“……”
这么说,算有礼貌吗?
沈知曼被他揽在温热的怀里,埋头看不清他的表情,竟却从他口中听出了笑意:“不至于,我情绪稳定,什么事都能接受。”
配合着他的体温,沈知曼心里的毛躁被身旁危险的动物象征性地抚平了些许,然而没能真正地让她完全放松,她处于矛盾的情绪内,感觉到自己在吃热的视线下,推开了他。
她认为这对于游良驹来说应该是件严肃的事,便郑重其事地开口:
“是这样,刚来京州那会儿,有人给钱,让我来勾引你,但是现在,交易结束了。”
游良驹似乎僵了一下。
沉默几秒后,他问:
“嗯,所以呢?”
沈知曼深呼吸,“你也看出来了,我根本不擅长那个,稀里糊涂地就跟你认识,稀里糊涂就过了这么久,但我是拿钱办事,办的事太不仁义,本质上,这对你不公平。”
“所以你拿了多少钱?”
嗯???
这是重点吗?!
沈知曼摇头,“没有多少。”
游良驹继续追问:“那雇你来的人是怎么发工资的?”
“就按月份,正常发。”
这也不是重点!
沈知曼用最大的力气拨开他的手。
“我真的很抱歉。”
“所以游总,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再见。”
……
下一秒,游良驹将她按倒在柔软的沙发。
“为什么再见?受伤的是我,我没意见,不是吗?”
“啊?”沈知曼被他刚才那几句无厘头的话说得大脑有些短路,从自己的潜意识里生生挤出两句来,怯涩地回答,“这不是被害人有没有意见的事,我为我自己不规范的行为感到羞愧。”
游良驹眯起眸子。
“你当初,是签了合同的。”
“嗯……”
说完,沈知曼才睁大了眼。
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难道连这么确切的消息真的都已经传遍京州了?!!
游良驹嫌她走神,一把将她的头扶正,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以往平静的眸子,如今却波涛汹涌。
他笑问:“你猜,现在那份合同,会在谁手上?”
“!!!”
啊啊啊——
沈知曼又想尖叫了。
上方的游良驹喉结突起,讲话声音低沉微小,嘴唇稍稍动了动,语调像在逗自己家的宠物,比如,一只小兔子。
“利用我这么久,也应该付出点什么了吧。”
沈知曼闭上了眼。
童话里说过,兔子回家之后,不可以给大灰狼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