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六”
翌日清晨, 顾知薇看见了微信上江述回她的那句“晚安”。
时间显示凌晨两点多。
顾知薇这才知道，江述又忙到很晚才睡。
之前没有回她消息，估摸着是全身心投入工作了，没注意到。
一想到江述在书房里认真工作的样子, 顾知薇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去学校练舞时, 也更加刻苦。
上午九点多去的教室, 除了午休那两个小时，吃了个午饭, 休息了一会儿, 她又继续练习了。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在康晚宁打来电话后, 收拾东西回公寓。
顾知薇公寓的钥匙，康晚宁那儿备了一把。
所以她回到家里时, 看见康晚宁带着钱朵朵、陈静在她家里烫火锅吃, 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还好康晚宁还算有一点人性, 知道把小餐桌搬到露台那边, 这样不至于让整个屋子都充斥着火锅的味道。
看见顾知薇回来，康晚宁带头跟她打了招呼，“知知回来啦！正好，牛肉刚下不久，差不多可以吃了。”
“你快过来！”
钱朵朵也催促她, 陈静则只是扬了扬下巴, 算是打了招呼。
顾知薇咽了口唾沫。
她练了一天舞，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
就是眼前放着一整头牛, 她觉得自己都能吃下去。
所以只犹豫了几秒钟, 顾知薇便打消了先去洗澡的念头。
反正吃完火锅身上也会染上味儿, 不如吃完了歇会儿再去洗澡。
见她有所动容, 朝露台这边过来。
钱朵朵已经把碗筷备好了，陈静默默把各种调料聚在一起，方便顾知薇一会儿自己打料。
康晚宁则往锅里下了一些顾知薇爱吃的藕片和海带结。
“我说你啊，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打算在教室里练到死啊？”
“练习也要有个度啊，累出伤或者病岂不是得不偿失。”康晚宁下完菜，坐在了凳子上。
顺手帮顾知薇挪了下凳子，好让她过来后可以直接入座。
顾知薇在康晚宁身边坐下了，先吃了一坨出锅的牛肉，舒服地叹了口气。
这才回了康晚宁的话：“距离比赛就两个月时间了，当然得努力。”
何况有江述这么个榜样，顾知薇实在没理由懒怠。
“算了你就别说她了，想想接下来两天要出去玩，知知也没空练舞。”
“今天练得久一些也正常啦。”
“反正明后天出去玩，可以散散心，好好放松一下。”
钱朵朵帮顾知薇说了两句，康晚宁这才不计较了，只是往顾知薇碗里又夹了几坨牛肉。
四个女孩子在露台上吃着火锅喝着饮料，谈天说地，很惬意。
加上今晚夜色不错，无月，但繁星璀璨。
是大城市里难得一见的夜景。
吃完火锅后，钱朵朵把明天的行程跟顾知薇她们仨简单说了一下。
这次出游计划，是两天一夜。
所以需要顾知薇她们带上换洗衣物。
另外除了她们几个之外，还有苏震那几个室友，大家都有可能带家属。
“不会到时候就我和陈儿孤寡一人没有家属吧？”康晚宁和陈静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因为目前为止，她们四个人里，只有她俩还单着。
钱朵朵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应该不至于。”
“我看苏震那三个室友，也不像是有女朋友的样子。”
康晚宁安心了。
钱朵朵粗略计算了一下这次出行的人数。
反正他们是自驾游，人多人少，应该都不耽误。
顾知薇吃完火锅消化了一会儿，然后才去洗澡。
因为时间不早了，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康晚宁她们已经把露台那边的残局收拾好，先回去了。
大家回去洗澡，早点睡觉。
只在微信上跟顾知薇打了一声招呼。
顾知薇回了消息便回卧室休息了。
她今天确实有点累，再加上明天要早起，便只在微信上给江述发了一条消息，便把手机放回了床头柜上。
-
南栀水榭。
江述也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
他睡前看了一眼手机。
不知何时起，这成了他的习惯。
看见顾知薇发的微信消息，江述心里莫名有一种被填满的感觉。
哪怕她只发了一句“晚安”。
江述也回了一句“晚安”。
走流程一般。
然后才躺下休息。
今天白天里，薛盛跟他说了一下明天出游的行程安排。
不出意外，明天他的任务就是开车去深戏，把顾知薇和她三个朋友接上，然后到深大跟薛盛他们汇合。
据薛盛所说，这次两天一夜游一共要去十个人。
正好江述和祝彦武开车，他们自驾游前往市内比较有名的一个景区。
那边这两年才开发出来，分了自然风景区和人造娱乐区，更能满足游客们的旅游需求。
江述这边自然是负责载顾知薇和她的朋友们。
只不过翌日一早，江述却接到了薛盛的电话，说他蹭个车。
具体缘由，薛盛做了简单解释。
好像是说苏震和他女朋友钱朵朵要坐一个车，找他换一下。
薛盛答应了。
于是早饭过后，江述先去接了薛盛，然后才去别离公寓接顾知薇她们。
考虑到顾知薇她们三个女孩子的安全，江述把薛盛安排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不知情的薛盛还觉得稀奇，略有几分不解：“你确定让我坐副驾驶？”
“你老婆呢？”
江述已经把带的行李包放进了后备箱，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准备坐进车里去。
听见薛盛的话，他停顿了一下，朝薛盛看了一眼：“她坐后面。”
薛盛：“……”
“阿树，你难道不知道副驾驶一般都是女朋友或者老婆的专属座位吗？”
“你这样，万一我被你老婆当成情敌怎么办？”
薛盛说这些时，江述已经先上车了。
虽然薛盛嘴上这么说着，身体还是听从江述的安排，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江述系好了安全带，沉冷地瞥了薛盛一眼，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她没那么无聊。”
薛盛：“……”
意思就是他无聊咯。
-
上午九点多，江述和薛盛在别离公寓楼下接到了顾知薇她们仨。
钱朵朵还在等祝彦武的车，所以顾知薇她们便也没走，一起陪她等着。
江述把车停在路边的车位，在接电话，所以他并没有下车。
倒是薛盛，下车和顾知薇她们聊了起来。
几分钟后，顾知薇被康晚宁她们推着到了江述那辆黑色卡宴面前。
各种眼神示意，让她上副驾驶。
哪怕薛盛一个大男人一会儿要挤在康晚宁和陈静中间呢，她们也不介意。
这种时候，当然是姐妹的幸福最重要。
何况薛盛这个人挺好玩儿的，跟他一起坐后排，应该不会太无聊。
顾知薇最终在康晚宁她们疯狂暗示下，试探似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恰好驾驶座的江述挂断了电话，一双深邃冷然的眼睛云淡风轻地瞥向了顾知薇这边。
他问她：“怎么了？”
男人一副以为顾知薇是找他有什么事的语气。
顿时让准备硬着头皮上车的顾知薇僵住了身形。
不止是她，后面找好站位想看戏的康晚宁和钱朵朵也一脸愣怔。
一时间不太理解江述那句“怎么了”是什么意思。
顾知薇维持着扶着车门微微弯腰的姿势，一双杏眼慌乱无措地和江述对视着。
半晌才哭笑不得地跟他解释：“……我想先上车等着。”
江述终于明白过来，目光没那么沉了，淡声提醒了顾知薇一句：“你们坐后排。”
顾知薇：“……”
她莫名想起江述回国那晚，他们一起回南栀水榭，他也是让她坐后排来着。
到底什么意思？
觉得她还不够资格坐他的副驾驶吗？
顾知薇心里像是裂了一道口子，江述的话就像冬日里刺骨的寒风，从她心上的裂痕用力刮过。
彻骨的寒冷和刺疼。
她差点没绷住，又一次在江述面前红了眼眶。
“不是，江述……知知是你老婆，她应该坐副驾驶的。”
“薛盛和我们坐后排就好，这样不会打扰你们小两□□流嘛。”康晚宁及时上前，从后面握住了顾知薇的肩膀。
仿佛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刚才还有点绷不住的顾知薇暗暗吸了一口气，神色恢复了正常。
钱朵朵也凑了过来，还以为江述是考虑到康晚宁和陈静两个女孩子的感受，才特意让薛盛这个唯一的男生坐副驾的。
“我们都很有眼力见的，你不必顾忌我们啊。”钱朵朵笑。
她说这话，也是变相地安慰顾知薇弱小的心灵。
江述静静听她们说完，视线落在顾知薇脸上，有些不明所以。
他让顾知薇坐后排，分明就是为了她的人身安全着想。
可为什么，她朋友话里话外似乎都觉得他是不想让顾知薇坐副驾驶的意思。
这个时候，薛盛和陈静也过来了。
前者也是打算把副驾驶的位置让给顾知薇的。
便打着圆场，说自己想坐后排。
江述蹙眉，递了薛盛一眼，终于把他心里的顾忌说了出来：“副驾不安全，出了事，坐副驾驶的人死亡率极高。”
“相比之下，后排更安全。”
“……”
就在不久之前，薛盛还以为自己在江述心目中地位超凡。
所以他才非得让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真是没想到啊，江述这个老六！
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他安排在副驾驶这个位置的！
相比薛盛一脸无语的表情，顾知薇的神色和缓了许多。
钱朵朵她们仨则因为江述的解释愣怔了片刻，然后也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出声来。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啊！”
“我说呢！”康晚宁连叹了三声。
握着顾知薇肩膀的手不禁用了几分力，似乎是在告诉顾知薇，江述不让她坐副驾并不是不认可她这个妻子。
顾知薇当然也明白过来，有些想笑。
心里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看向江述的眼睛里，跃动着肉眼可见的笑意，晶亮璀璨，如同眼里落了星星。
江述木着一张俊脸，不太理解康晚宁她们几人的反应。
他刚才说的话很可笑吗？为什么她们看上去都是一副很想发笑的样子。
尤其是顾知薇，她眼里浮动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徐徐停在了不远处的路边。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妆容精致的祝妍从车内伸出手来，用力朝江述这边挥舞着。
嗓门儿很大：“江述哥！”
一时间，康晚宁几人间的氛围凝固了。
钱朵朵跟他们打了招呼，便朝祝彦武那辆黑色保时捷小跑过去。
她的男朋友苏震已经从后座下来了，迎接她。
那边，祝妍本想下车到江述面前跟他说两句。
结果江述只是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然后转头提醒顾知薇他们：“上车吧，该出发了。”
顾知薇第一个反应过来，利落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坐进去。
她就坐在江述后面的位置。
紧接着康晚宁和陈静也上了车。
留下薛盛一个人在外面自闭。
他怎么也没想到，江述让他坐副驾驶并非是因为多么看重他。
不过是觉得他身为男人，应该为保障顾知薇她们几个女孩子的安危，做出一点牺牲罢了。
越想，薛盛心里越悲凉。
上车后，他直接抱着手臂把脸别想车窗那边，似是一副再也不搭理江述的样子。
因为，薛盛还被康晚宁调侃，说他像个闹别扭的小媳妇儿。
薛盛回头看了康晚宁一眼，随后视线锁定顾知薇，找她控诉：“薇薇妹子你倒是说说你老公啊，有他这样的吗，把我当肉盾就算了，还说得那么直接！”
顾知薇脸色微微红了，有些不知所措。
她也没想到江述时这么想的。
他确实是有一说一的性子，说话一直挺直白的，她要是薛盛，听了江述的话，肯定得哭。
就在顾知薇想着怎么安慰薛盛时，驾驶座的江述开口了：“有意见的话，你来开车。”
本来就只是想逗弄一下顾知薇的薛盛：“……”
他默默回头，闭嘴，不再言语。
毕竟三个小时的车程，他可不想开车。
还想着在车上好好睡一觉，这样到地方后吃个午饭，下午才有精力去玩。
顾知薇顿时如释重负，悄悄看了一眼江述的后脑勺，唇角不由往上翘。
薛盛睡觉前总算恢复了正常。
毕竟他也是非常了解江述这个人的。
知道他说话一向不会拐弯抹角，而且他那么考虑也是正应该的。
出门在外，男生可不就得保护好女生们的安全。
所以薛盛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回头对顾知薇她们道：“你们也睡会儿吧，三个小时的车程呢。”
“到地方了才有精力玩儿啊。”
康晚宁应了一声好，脑袋往顾知薇肩上一靠便要睡了。
陈静也靠在另一侧车窗，闭上了眼睛。
整个车厢里，很快就只剩下顾知薇和江述两个人还清醒着。
他们谁也没说话。
江述作为司机，得保障全车人的安全，自然半点不敢分心。
而顾知薇也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这一点。
不管是江述让她坐后排也好，还是当初制止她和他说话也好。
他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并没有针对她的意思。
知道这一点后，顾知薇的心情自然是美妙的。
她任由康晚宁靠在她肩膀上，时而从后视镜里看看认真开车的江述，时而又欣赏起沿途的风景。
哪怕是三个小时之久，她也感觉良好。
甚至抵达目的地的酒店时，顾知薇还有一种怅然的感觉。
总觉得在路上的时间真是太少了。
“你们先进去跟他们汇合，我去泊车。”江述对顾知薇道。
话落，他便将车调头，往酒店旁边的露天停车场去。
至于顾知薇她们的行李，已经在薛盛的帮助下拎下车了。
连带着江述的行李包，这会儿也被交给顾知薇看管着。
他们一行人进了酒店，和钱朵朵他们一行汇合。
都等在酒店大厅里，等着登记。
介于这次出游是苏震和钱朵朵一手组织的，所以酒店统一登记这件事，也是他们小两口代办。
顾知薇他们只负责把身份证交过去。
“知知，你老公的身份证也给我下。”钱朵朵喊了顾知薇一声。
顾知薇应下，但她看着江述不算大的行李包，有些犹豫。
毕竟他们只是协议夫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
关系也没有亲密到她可以随便翻看江述行李包的程度。
所以顾知薇思索再三，还是选择给江述打了个电话，问问他身份证放在哪儿。
江述接到电话时，已经把车泊好了，正往酒店这边走。
他告诉了顾知薇身份证的位置，本以为顾知薇没其他事，准备挂电话。
结果电话那头却又再次传来她急切地声音：“还有一件事！”
江述继续举着手机跟她讲电话，声音有种夏日井水的清凉：“你说。”
其实他马上就到酒店了，她要是还有什么事，也可以等会儿当面跟他说。
顾知薇却是等不及了，因为钱朵朵刚才说，要帮她和江述订一间房。
她觉得这件事必须先问一下江述的意思，所以语气显得有些慌乱：“那个……刚才朵朵说给我们订一间房……”
“……你怎么说？”
顾知薇话音刚落，没等电话那头的江述应声。
她旁边站着的祝妍先开口了。
祝妍知道顾知薇在和江述打电话，特意凑到顾知薇另一边耳朵前，小声嘲讽她：“怎么，想用婚姻关系道德绑架江述哥啊？”
“那你可真是小看江述哥了。”
不料祝妍的话刚说完，江述的身影便出现在大堂门口。
他见顾知薇和祝妍似在说话，便先挂断了电话。
然后在顾知薇和祝妍都未察觉到的时候，男人走到了她俩面前。
江述俊脸冷沉着，目光淡淡。
居高临下看着顾知薇，当面回答她刚才在电话里提的那个问题：“那就一间。”
“行李给我。”男人答复完，便弯腰接了顾知薇手上的东西。
他不仅拿走了自己的行李包，连带顾知薇的行李箱也一并接了过去。
江述做这些时，祝妍就在一旁。
她嘴角满含嘲意的弧度还没收，这会儿笑容僵住了，看着江述接过顾知薇的行李，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顾知薇也惊得不轻。
半晌没反应过来。
而江述，他拿了行李后已经朝着前台那边去了。
打算跟苏震打声招呼，说他和顾知薇就要一间房的事情。
另外，他对客房的位置有一些要求。
江述走出一段路，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又停了下来，回头朝顾知薇看去。
“顾知薇？”男人沉声唤她，其声音在寂静的酒店大堂里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见。
顾知薇终于回神，顾不上一旁祝妍的脸色，她朝男人小跑过去，脸色微红，神情茫然：“……怎么了？”
江述无视了所有朝他俩投来的目光，只看着顾知薇，沉声问：“你对房间有什么要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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