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超市与周末相比显得清冷许多，购物车的轮胎碾过瓷砖地间的缝隙，里面的物品在碰撞时发出声响。
乔念推着车走在前面，苏清与在后面低头看着手机。
中午加了江书荻的微信，苏清与认真对比了她和狄宜的头像。那两张照片乍一眼看上去的确很像，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拍摄的地点不同。
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苏清与姑且把这当作巧合。此刻她点开了江书荻的朋友圈，看到最新的一条的配图上有各种颜色的鲜花。
联想到不久前江书荻给狄宜送过花，苏清与放大了照片。除了拍到架子上放着的小羊花盆之外，她还在透明玻璃上看到了模糊的倒影，从身形能推测出那是狄宜和江书荻。
同时，从发送时间也能看出这是去海离纹身店的那天，应该是她们去药店或者超市时拍的。
苏清与后悔自己太过大条，她竟然现在才发现海离暗戳戳地为两人制造好几次独处的机会。
秉着不放过每一处细节的决心，苏清与继续向下翻着照片。她向左滑动手机屏幕，一张照片让她蹙起了眉。
“清与，”乔念回头，“怎么了，你今天一直在看手机。”
苏清与快步走到乔念身边，她试探性地问：“阿念，小宜和书荻认识没多久吧？”
“应该是，小宜说过她们是在报名现场认识的。”
“奇怪了，那她怎么会——”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苏？”
苏清与抬头，看到同样推着购物车的海离，她眨了眨眼，“海离姐？”
海离走了过来，“好巧，在这儿碰到你。”
“是啊，好巧。我来买日用品和零食，”苏清与将手机放进包里，她介绍道：“这是我朋友乔念，这是海离姐。”
乔念礼貌地点了点头，“你好，听说上次你帮清与打了耳洞，给你添麻烦了。”
“原来你就是阿念，听小苏提起过，”海离笑了笑，“打耳洞是举手之劳，能认识她我也很高兴。”
这是乔念第一次见到海离，她的手臂上有着纹身，那双妩媚的狐狸眼一勾，垂到腰际的长卷发轻轻摇曳，美艳动人。
反观苏清与这样的甜妹类型，两个人明明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可海离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唇角的笑容也隐藏不住。
两人又聊了起来，苏清与为自己忘记周六有约的事情感到抱歉，海离让她别在意，说可以下次有时间再去。
“听你说耳洞发炎了，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肿的，是我没听劝，洗头的时候还沾到水了。”
“每个人体质不同，也可能不是沾水的原因，”海离面露担忧，她抬手轻轻托住苏秦与微红的耳垂，“你再涂几天药，之后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两人的亲近显得十分自然，可这一幕让乔念不是滋味。她推着购物车靠了过来，两辆车自然而然地碰到了一起发出声响。
“我和清与住在一栋楼，这件事不麻烦你了，”乔念将苏清与拉到自己身边，“我会带她去的。”
苏清与还以为海离在自责，她连忙摆手道：“我没事的，海离姐你别放在心上。”
海离收敛起笑容，她对上苏清与的眼睛，眸光微动，“如果说我放在心上了呢？”
这句话可以有不同的理解，三个人各怀心思，气氛变得凝滞。
她们身边路过了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妻，小不点走得还不稳，在路过时撞上了海离。
见状，海离扶住小姑娘，在确定没事后还摸了摸她的脑袋。
“耳洞是我打的，我应当负责，小苏记得告诉我恢复情况，”海离恢复了往日的神情，“我看你们买了不少东西，我送你们回学校吧。”
来到地下停车场，乔念和苏清与都坐在了后座，海离特地问了是从东门还是西门进去。
“我们在西门下车就行，我顺路去拿个快递，”苏清与把袋子放在座位上，“海离姐你连我们学校的门都一清二楚，是不是因为书荻呀？”
“嗯，我去学校找过她。”
“你们认识多久啦？”
“十几年吧，我们父母很早就认识了，我和她算是一块儿长大的。”
“竟然这么久了，算起来我和阿念也是。”
苏清与看了一眼乔念，她看上去不太想说话，用手撑着头看向窗外。
车开出了停车场，海离向右打着方向盘，“我比书荻大几岁，不能像你们这样同校还挺遗憾的。”
提到江书荻，苏清与想起了之前看到的照片，她向前扶住副驾驶的座椅，“对了海离姐，你知道书荻和小宜认识多久了吗？”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可能要你自己去问她们了。”
“我就是好奇嘛，主要是我看到了——”
“清与，”乔念打断了苏清与，“上次你就是这样撞到头的，回来坐好。”
乔念的语气听上去很不悦，苏清与以为是提到了狄宜和江书荻的缘故。她不情愿坐了回去，不明白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能问。
而乔念则认为苏清与是想调查两人有没有谈恋爱，她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可取，毕竟涉及了取向的问题。
到了学校门口与海离道别，乔念和苏清与拎着袋子下了车。
一路两人都保持着沉默，乔念觉得不自在，她打开直播间想看看那两个人有没有一起打游戏，江书荻带有笑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看来你更喜欢我的。”
快速滚动的弹幕都在感慨江书荻的直球，而这恰恰是乔念最不敢做的事。
就乔念对苏清与的了解，她不认为苏清与能接受同性之间的感情。
如果她真的越过了那条线，以后她们又应该如何相处？还能继续当朋友吗，又或者是从此分道扬镳。
昏黄的路灯照亮前方的路，也将人影拉长。
“阿念，”苏清与冷不丁开口，“其实，你有喜欢的人了吧？”
乔念的心倏地提了上来，“什么？”
“你明明听到了。”
“为什么这么问？”
苏清与在转角处停下了脚步，她认真道：“你先回答我。”
被再三追问，加上偶遇海离时察觉到她对苏清与的与众不同，乔念一时没控制住，她靠了过去，手中的快递盒应声落地。
入夜的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夜幕深黯地笼罩一切。
视线被完全挡住，苏清与的瞳孔骤然一缩。
……
乔念回宿舍的时候狄宜还在打游戏，她们一直玩到了江书荻下播，也在对局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上了一波分。
最后Irene想约狄宜周末出来吃饭，狄宜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这周我要回家一趟，周日我妈过生日。”
“没事，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
揉了揉疲惫的肩膀，狄宜摘下耳机回头，只见乔念坐在桌前，完全一副游离的状态。
狄宜拍了拍乔念的肩膀，她明显被吓了一跳，双肩用力颤了颤。
“你怎么了？”
“没事，”乔念深呼吸后站了起来，“我先去洗澡了。”
***
第二天是周五，上完课，狄宜的妈妈开了车来接她。
一见到狄宜，妈妈敛眸盯着她，“我们家宝宝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很久没被喊过小名，狄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啊”了一声。
这时，狄宜忽然想到和江书荻曾经问过自己的小名，如果当时告诉了她，她会这么喊自己吗？
狄宜无法想象，她也不敢想。
“宝宝，我猜对了吗？”
“妈，你怎么会这么问？”
狄宜的犹豫让妈妈心中有了数，“我女儿我当然了解，上了大学可以谈恋爱了，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小区的停车场，狄宜妈妈将后座的包拿到前面来拿出了家钥匙。
看到熟悉的样式，狄宜一愣，“妈，这包……”
狄宜妈妈开心地给狄宜展示起来，“这是你爸提前送我生日礼物，好看吗？”
前段时间狄宜妈妈在群里发过这个包，问他们好不好看。狄宜特意问过店里有没有现货，她打算明天和江书荻吃饭前去买，没想到被老狄捷足先登了。
“好看，很合适你。”
狄宜边回答边盘算，看来她明天又多了一项挑礼物的任务。
每周五江书荻都会在下午直播，今天也不例外。
晚上有一场栎麟TV主播间的娱乐赛，按照随机分组的形式，积分最高的队伍获胜。
江书荻和分到同组的主播们打起了练习赛，有一位女主播她本来就认识，成员们很快打成了一片。
狄宜坐在电脑前看直播，她照例送了一些卡灯牌就能领取的礼物，还在江书荻打出优秀操作时刷了好几个火箭。
晚上的娱乐赛吸引了一大批观众，江书荻直播间的人气飙升到第一。
比赛结束，江书荻吃了一颗狄宜送的糖，“谢谢大家的礼物，感谢新朋友们的关注。”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毕竟从下午播到晚上，期间除了喝水没有休息过，直播时长也远远超出了平日的。
狄宜看了眼时间，她难得在公屏发了条弹幕。
房管·First：[九个小时了，还接着播吗？]
江书荻笑了笑，“房管查房了，那今天就到这里吧。顺便明天请个假，祝大家周末愉快。”
直播间还没有关闭，狄宜就收到了江书荻发来的微信。
江书荻：[我听话吗？]
狄宜回了一个表情包，是头上带了三个问号的小兔子。
江书荻：[你送了五个火箭，下次别刷这么多了。]
狄宜：[娱乐赛的时候你也看弹幕了？]
江书荻：[你猜。]
狄宜：[我不知道，你翻了赠送记录？]
江书荻：[没有，我知道你会来看我，所以留意了一下。]
狄宜：[过年有过充值活动，折合下来不贵。]
江书荻：[别乱花钱。]
狄宜开玩笑道：[那我送给别人了。]
这时，江书荻发来一段的语音，狄宜的心跳随着手靠近屏幕的距离越来越快。
“不会的，你的关注列表只有我一个人。”
狄宜很快回复：[这么自信吗？]
“你记得我在报名现场说过什么吗？”
狄宜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闪过的一幕幕画面让她不再平静。
相遇的那一刻仿佛是命中注定，江书荻适时地出现替她解围；她们在学校的许多地方偶遇，越来越了解彼此，也成了可以并肩作战的队友。
那天江书荻说了很多，有句话让狄宜印象深刻。
她说，她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