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餐后, 几人又去了片场。
到的时候，导演还在拍着，电影是实时收音, 只能听见演员对戏的声音。
但不包括女主姜臻, 因为她演的是个残疾人，不能说话, 全靠手上的比划。
几人等了一会儿，导演喊了cut, 姜臻才出了戏剧, 用湿巾擦了擦自己额间的血水，方才过来进行社交。
姜臻：“你们好。”
她用的是手语。
沈佩拦了一下, 微微笑道道：“不好意思, 臻臻为了演这个角色已经好两个多月没说话了。导演也说她平时尽量用手语比较好。”
这样刻苦的演员，没有人会觉得她的动作冒犯, 甚至眼睛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崇拜之意。
卓舒岚也用手语比划了出来。
“你好。卓舒岚。”
周思常惊讶道：“卓总，你还会手语啊。”
江时慕也有些惊讶, 她也跟着看向卓舒岚。
“会一点。”卓舒岚点头，她目光瞥了江时慕一眼。
“……”
姜臻进组前也接触了不少失语者, 但条件太艰苦了一些，她只带了个手语老师过来。
但不同地方的手语其实差别也挺大的, 再加上没有语言环境，姜臻的长难句子出来, 卓舒岚便微微皱了皱眉, 似乎有些看不懂。
江时慕开口解释：“姜小姐说这里环境是差了点，适应了也就好了, 不需要左董担心。”
沈灼率先开口：“时慕，你也会？”
“嗯, 上学的时候学了一点。”
江时慕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右脸，又转头看向卓舒岚，想从她的脸上看到赞赏。
她也说不清这种感觉，大约是为了得到领导的赏识？！
卓舒岚姿态挺拔的站着，面容冷淡又清隽。
她穿了一件简单的绿色长裙，修长高挑的身形，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便是与旁边站着的演员姜臻相比都差不了多少。
卓舒岚看向江时慕，目光淡淡淡，像极了平静无波的水面，幽深而沉静。心脏却不受控制似的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一如多年前。
她笨拙又开心的尝试用手语和自己交流。
那时的她嗓子里长了个东西，有失声的风险，需要一大笔手术费，她无父无母，小姨家里又有两个孩子需要养，她自然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她。
医生说：“在手术之前，你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维护一下嗓子。”
她一直谨遵医嘱，再加上她也还不到十八岁，高考的压力，失声的风险，压得她险些喘不过气起来，倒真变成了个愈发沉默的人。
江时慕就是那样的情况下出现的，她当时穿着和她一样高中的校服，又长得高高瘦瘦，根本不会有人会想到那时她才初三。
她不说话时很端庄，讲话时又不疾不徐显得相当沉稳，却…过来和她打招呼。
即便她谨遵医嘱都没搭理过她。
后来—
江时慕突然学会了手语。
卓舒岚不知道她是知道了自己的情况，还是单纯对手语有了兴趣，但她还是不搭理她，因为…她看不懂。
但她也跟着视频简单的学了一些，也渐渐的能看懂了一些简单的手语。
可学会的结果让她大为震惊。
江时慕把手指指向自己，双手轻轻握拳，交叉放在心脏上方，轻轻拥抱了一下自己，紧接着将手指指向了卓舒岚。
—是我喜欢你。
卓舒岚脱口而出骂她：“神经病。”
明明顶着一张温柔端庄的脸，却如此的流/氓。
“原来你会说话啊。”江时慕歪了歪脑袋：“还很好听。”
卓舒岚冷淡的脸浮现了点点绯色，她也惊叹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这么长时间没说话，她也尝试着出过声，但嗓子像是真的坏掉了一样，声音嘶哑，嗓子还疼。
她以为自己是真的不能说话了。
自那以后，卓舒岚再一次见到她是在谢师宴上，江时慕跟着安老师参加了宴席，举手投足间像是个矜贵的端庄大小姐，一点都没有和她独处时的流氓模样。
而且…她才上初中，明年才上高一。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萦绕在了心头，卓舒岚分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但视线还是时不时的落在了江时慕的脸上。
—
几人要一起去吃了饭。
卓舒岚看向不发一言的姜臻道：“长时间不说话，会以为自己真的不能说话，电影结束后，姜小姐也有这种情况的话，可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姜臻：“卓总怎么知道？”
江时慕已经当了半天的翻译，直接就讲了。
卓舒岚：“之前生过病。”
江时慕疑惑的看向卓舒岚。她记得卓舒岚的体检报告上面显示她身体健康。
姜臻了然的点点头。
电影拍摄的很顺利，没有出现左杭想象中的情况，按这情况估计两周，甚至再快点，一周的时间也不是不行，卓舒岚将情况写成了报告，通过电子邮件发送了过去。
山上的网络环境不太好，发送了好几次也没发送成功。
她只能将电脑放到了窗户前，将窗户打开，找网络。
外面下着雨，卓舒岚的房间在二楼，擎着雨伞的江时慕突然抬起了头，看向卓舒岚。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眼镜里闪烁着冷淡的光，身形清隽，手里抱着一台电脑。
她似是一点都没发现楼下站着的江时慕，并未往楼下看去。
江时慕顿住脚步，手紧紧的捏了一下伞柄，眼睛里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如此美景…
她竟然想的是四大名著《水浒传》里的某不要脸情景。
那可是她领过证的妻子…
就算她做些什么，你情我愿，堂堂正正的，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但就是莫名的羞耻。
她果然就是个lsp。
卓舒岚终于将邮件成功发送了出去，她将电脑扣住，低头的瞬间，还是看见了雨中的江时慕…的伞。
伞是曾借给卓舒岚用过的那把动漫伞，卓舒岚自然不会不认得。
她的视线在江时慕的身上过了一遍。
但因为视线原因，她只能看到她的黑色长裤，其余的便看不见了。
从距离上来看，江时慕应该是来找她的。
卓舒岚将房间里的窗户关上，将电脑也放在桌子上。
没等一会儿，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卓舒岚将门打开。
“亲，亲爱的。”江时慕向她打招呼。
她穿了黑衣黑裤，还全部都是长款。
秀丽的面容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些许的雨水，眼睛却带着几分兴奋似的水光，带着灼人的温度。
卓舒岚侧身让人进来，她被她的视线看的脸色微红：“怎么？”
“没什么。”
江时慕轻咬了一下唇，她不会告诉她，其实她想和她接吻，或者做些更过分的事情。
她提起正事：“是这样的，明天休息，山上的网又不太好，姜臻邀请我们过去玩游戏。”
因为下雨，剧组难得的休息了一天，江时慕她们自然也跟着休息了一天。山上没什么好玩的，又没有网，聚在一起也就完些简单的游戏。
江时慕给卓舒岚发了好几次消息，但网络环境实在是差，她只能走过来邀请人过去。
沈灼他们还说总监估计不会过来。
江时慕倒是想着过来看看。
“什么游戏？”
江时慕：“真心话大冒险。”
卓舒岚皱眉：“姜臻是个艺人，又在沉浸角色，不能玩游戏，还能玩真心话？”
江时慕：“……”
她愣了一下，道：“估计是看我在，可以帮她翻译。”
“而且思常她们肯定也有分寸，不会问艺人间的八卦。”
卓舒岚：“她们问，姜臻应该也不知道。”
“……”
卓舒岚还是跟着江时慕去了游戏的地方。
一整片平整的土地，门槛外则是斜风细雨，颇有意境。据说是导演为了雨景戏特意搭出来的，不过雨景戏已经趁着上个连绵不断的雨天拍了个干净。
江时慕将卓舒岚送进室内，走到旁边收伞，动作利落又潇洒，将伞靠在墙边。
经过几天的相处，周思常和沈灼已经摸出了卓舒岚的脾气，外冷内热，甚至脾气说的上是很好，甚至和刚出来的时候是两副模样。
“总监。”两人乐呵呵的打了招呼。
江时慕走过来后，紧挨着卓舒岚坐下，右手则是周思常。
游戏是相当经典的游戏，没有人不会玩，连规则都不用解释。
姜臻组的局，瓶子也是她转的，但出师不利还是转到了自己。
姜臻微微皱了皱眉，用手比划：“好吧，是我输了，我选择真心话。”
周围的人都难掩兴奋，正在思考问她什么才好。
卓舒岚道：“我来吧。”
周思常说秃噜了嘴：“总监，加油。”
卓舒岚：“听说某位艺人曾热烈的追求过你？”
江时慕：“……”
姜臻：“……”
周思常：“！！！”卓总，请你多问一点。
沈灼低声问周思常说：“这某个艺人说的是哪个艺人？”
“是陆桥。”
沈灼惊讶脸：“一个玩rap的，一个演戏的，是怎么有联系的？”还让她们总监都感兴趣到亲自来吃瓜了。
姜臻摇头：“没有。是朋友。”
陆桥应当是左桥，是左杭的妹妹，左杭曾多次当着卓舒岚的面吐槽过姜臻和她该死的妹妹太过亲密。
有了卓舒岚的开头，下面的游戏尺度就大了起来。
几轮下来后，酒瓶口后终于转到了卓舒岚，姜臻的脸上终于浮现了淡淡的笑容。
她道：“听说卓总刚结了婚，还有空出差？”
江时慕：“……”
她的脸臊的有些红。
周思常催促着她快翻译。
她不情不愿道：“听说卓总结了婚，没有在家陪妻子吗？”
算是换了个较为温和的方式问。
卓舒岚却是看懂了姜臻原来的手语，她也跟着用手语道：“嗯，她会手语，我得出来。”
翻译过来应该是，她会手语，我需要出来休息。
“……”
江时慕的脸险些红的要滴血，她都不知道自己…有用到手语。
卓舒岚给看不懂手语的人的是另一种解释，说：“嗯，正好她也出差。”
这解释正正经经，没什么毛病。
周思常凑到江时慕的旁边咬耳朵：“时慕，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这尺度才哪到哪啊。
江时慕艰难的出声：“没事。”
下一个是周思常转的，转到了江时慕。
她清了清嗓子：“时慕也刚结了婚，你和你老婆是谁追求的谁？”
江时慕感觉自己来玩这个游戏就是个错误，她道：“没谁追谁，顺理成章就结婚了。”
“咿呀，你们可真恩爱。办婚礼的时候可一定要请我去。”
江时慕：“…好。”
玩了一会儿，天色渐渐黯了下来，这里的光线不太好，几个人收拾了一下就决定撤了。
江时慕没跟着卓舒岚回去，反倒先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想了想还是拿了个小包，装了点东西进去，准备去和卓舒岚一起睡觉了。
卓舒岚回家的第一件事就去查看了邮件，左杭已经回复过了，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用手机给她打过去：“左杭？”
“在呢，我的卓总。”左杭轻笑了一声，又拐弯抹角的说：“姜小姐有没有提起过咱们公司的人啊。”
她那意思就是有没有…提起她。
“没。”卓舒岚如实答道，“不过…”
“不过什么？”左杭急急的接腔。
“我问了，她和陆桥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
左杭：“…那我也得防着。你结婚了都得防着，何况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卓舒岚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紧接着听到敲门的声音，她抬起步伐往前走了两步，开门。
“亲，亲爱的。”
江时慕站在门口，肩膀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小包，神色正常只是脸有些红。
卓舒岚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侧身让人进来。
左杭也听到了那一声结结巴巴的“亲爱的”，说：“呃，请问接下来是付费内容吗？要不我们明天再聊？”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卓舒岚的手机开了外放，左杭的声音一字一句的清晰的落在了江时慕耳朵里，她顿时被震的心如擂鼓，耳尖也有些发烫，不可置信的看向卓舒岚
“不用。”卓舒岚轻咬了下贝齿，目光淡淡：“我们俩都会手语。”
江时慕：“……”
那也不可能没有声音嘛！
左杭摸不着头脑：“啥？”
卓舒岚：“姜臻的角色不会说话，你可以抽空学学手语。”
“哎。”左杭叹了一口气：“她演个戏，我也得学习个技能，做饭，格斗，我就没有不会的。手语…在学了，在学了。”
卓舒岚：“……”
江时慕坐到了刚刚卓舒岚工作的位置，将身上的包拿了下来。
左杭：“行了，我不打扰你们的的婚后生活了，下次再聊。”
卓舒岚不让步：“情况比想象的好一点，我最多再待一周。”
她看向江时慕的长袖长裤，微微皱了皱眉。
“行吧。”坐杭不情不愿的：“想来也不会和我这个金主爸爸过不去。”
卓舒岚嗯了两声，挂断电话。
江时慕：“还有一周就回去吗？”
“怎么？”卓舒岚将手机关机，抬眸看向她：“舍不得姜臻？”
她的嘴角勾起，眼睛里却不曾带上笑意，甚至带着几分疏离。
江时慕：“……”
她反应再怎么慢，也品出来卓舒岚是在吃醋了。
不过说是吃醋，估计还是激她的想法比较多。
她道：“没有。”
又疑惑的说道：“她不是左董的女朋友吗？”
“嗯？谁和你说的？”
江时慕：“猜的。”
卓舒岚和左杭打电话并不背着她，她多少也能猜出来一些。
“所以？”
江时慕轻笑了下，声音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帮老板办事，好升职加薪。”
卓舒岚：“……”
她垂下眼眸，语气冷淡：“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不会，我都结婚了，而且…”江时慕伸手拍了拍背包：“还算恩爱。”
而且我老婆还夸我技术好呢。
卓舒岚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伸手将碎发挽起，遮住绯色的耳尖。
道：“那你今天能完成任务吗？”
“……”
呃，完不成。
下着雨，氛围倒是极好，但农村的房子，隔音效果可想而知，怎么可能玩的成艰巨的任务。
卓舒岚又继续道：“那就是见我提起这件事了，过来试验一下…”她的语调变低，脸上也有不太自在：“手语？”
“……”
江时慕不接她的话茬，将自己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道：“你介意喷这个吗？”
那是一大瓶防蚊喷雾剂。
江时慕之前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招蚊子，每次出去，她的腿上都成片的包，到了第二天，她就以长裤长袖居多了，而且身上还常背着防蚊子的东西。
江时慕鼻子灵敏，闻到这奇怪的气味差点没晕过去，但还是蚊子更可恶一些，以至于她身上一直都带着淡淡的气味。
周思常还吐槽她：“真的，我就没见过一个美女出来的时候包里装的是防蚊喷雾的，而且…像是腌入味了的。”
她根本就不好意思过来找卓舒岚。
卓舒岚语调淡淡：“…还行。”
她走了过去，双手环住江时慕的肩膀，眼神清冽又干净，江时慕抬眸看向她清淡的眸子，里面清晰的映出了自己的小小倒影。
她闭上了眼睛，站起身来抱着她，低头吻住她的唇，轻易的攻破牙关，唇舌交/缠。腰间被紧紧的抱着，江时慕顺着唇角往下亲，亲上了她的脖颈处，温软又酥麻。
卓舒岚往后躲了一下，又咬牙更加贴近江时慕的吻中。
压抑又难耐的呻/吟声淹没在了雨里的白噪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