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这天,叶如尘和顾青辰早早的就起床了,顾青辰将前一晚准备好的包袱放到篮子里给叶如尘带上,一路上不断的叮嘱着。

  叶如尘按住他,失笑道:“都说了好几遍了,你怎么比我还要紧张。”

  钟鸣声响起,伴着一声吆喝,考生开始入院,人群迅速如潮水般向门口汇去,眨眼之间就排起了长队。

  顾青辰赶紧催促他过去,叶如尘不慌不忙点了点下巴,问道:“没有告别吻吗?”

  顾青辰又气又急,看了看四周,飞快地掂起脚尖在叶如尘脸颊轻啄一下。

  好在天刚破晓,他们站在角落里,大家又忙着排队进门,没人注意这边。

  叶如尘不满,拉着顾青辰厮磨了好一会儿,才在夫郎的怒视下,提着考篮,悠哉悠哉排到了最后一位。

  考试搜查比较严格,除了检查专门用来盛放考具和食物的考篮之外,还要让考生脱掉外衣搜身,所以排了很长时间才进入院内。

  等所有考生都检查完毕后大家再一起前往考场。

  叶如尘注意到考生其实并不算多,看来城内客满有一半的功劳都要归与随行人员。

  考试的地方是在一个极大的空场上搭建了四座考棚。

  每座考棚有左右两排,一排约几十个位置,位置中间设有隔断,分成一个个三面环绕的半封闭小室。

  开放的那一面即为门口,正对着过道,有一个高度至胯的可开关挡板,即禁足考生,又方便监考人员在外面查看考生考试情况。

  县官按考号依次点名,被点到名字的人带着自己的东西找到座位。

  叶如尘虽然进来的晚,但考号靠前,第六十六位,可能是因为报名比较早吧。

  找到位置后,并不能直接进去,要先在自己门口站着,依旧是等所有考生进场完毕。

  然后十几名小吏同时开始发卷,将卷袋放置在小室内的案桌上。

  再由县官宣读考试纪律,最后众考生拜过知县大人,三声锣响,开始考试。

  叶如尘是卯时赶到的,这一套繁琐的流程下来,落座已经巳时了。

  童生试都是一天一场,不需要过夜,所以这样的流程还要再走两天。

  不过叶如尘宁愿多走几遍,也不想在考场过夜。

  八股文作为第一场无疑是最重要的,一般来说,这一场成绩基本就可以决定县试能否考过,而后两场算是锦上添花,让名次更漂亮一点。

  叶如尘先拿出笔墨纸砚摆好,这才小心打开卷袋。

  题目:【信近于义,言可复也】

  拿到题目后第一步先作破题,顾名思义要点破题目要旨,阐明论点,叶如想了想,落笔写下破题:

  【为人诺者,循道而约之】

  从题目各个角度分析,随便就能找出大把论点,且没有绝对的对错,所以“破”很容易,但“破好”却不简单。

  重点在于要抓住题眼,且立意必须包含在四书五经之中,确保后续能自圆其说。

  最难的地方是后四部分:起股、中股、后股、束股,每部分都有两股排比对偶的文字,共八股,叶如尘斟酌片刻,先写在草稿纸上,待检查无误后,誊抄至考卷上面。

  写完后,他把试卷放置在一旁晾着,将笔墨收起,防止不小心污了卷面。

  微风轻拂带着丝丝凉意,外面阳光正灿,约摸着正直晌午,距离结束还有很长时间。

  叶如尘随意吃了点东西,小抿了几口水,不敢喝太多。

  县试是可以上厕所的,只需要向监考人员报告,拿着出恭的牌子由专人领着前去便可。

  但会被登记在册,除非忍不住,否则没人愿意这么丢脸。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考试终于结束了,叶如尘活动了下关节,快步向外走去。

  果然,夫郎就站在早上的位置等他,视线穿过人群.交汇在半空,两人同时抬脚向对方走去。

  顾青辰顺势接过叶如尘手中的考篮,笑盈盈的问:“夫君累吗?”

  叶如尘难得露出几分颓气,伸出一条胳膊搭到了顾青辰肩上,叹了口气,“累,坐的好难受。”

  考场小室的位置不大,两边隔断又没有封顶,所以不允许考生随意站起来走动,要不是考官一直转来转去,叶如尘早就想躺下了。

  顾青辰有些心疼,没有在意周围书生们投来的异样眼光,任由他不雅的倚着自己。

  上了的驴车,叶如尘立刻甩掉最后一丝形象,整个人瘫到了顾青辰身上。

  美滋滋喝着递到嘴边的温茶,眯着眼享受夫郎葱白玉指在肩头轻巧的揉捏。

  顾青辰给他按了一会儿,忽然瞄到他隐藏在阴影下上扬的唇角,知道自己被戏耍了,在他背上怒拍了两掌,洋装凶狠,“起来!”

  这手劲儿跟挠痒痒似的,叶如尘将人拽进怀里,亲了亲他泛红的掌心,笑着问:“疼不疼?”

  “坐好,我要去驾车了。”顾青辰抽出手,推了推他。

  “我来,哪有让夫郎赶车的?”

  叶如尘松开他,起身坐到了外面,挥了挥鞭子,握起缰绳控制着毛驴前进。

  顾青辰掀开帘子,“你不是累吗?休息一会儿吧。”

  “正好活动活动,进去坐好,很快就到了。”

  后面两天考试时间都挺短的,轻松了很多。

  放榜需要再等三天,第三场墨义考完,叶如尘就直接带着夫郎回村了。

  家门口,刘婶儿和几个妇人老哥儿来找顾母,几人坐在菜园边上聊天,顾父突兀的凑在一旁听,时不时点点头。

  几人脚边还放着竹筐和农具,想必是从地里干完活顺道过来的。

  “婶子阿么,挺热闹呀,在聊什么呢?”叶如尘从车上跳下来问道。

  顾青辰也掀开帘子出来,向大家点了点头,“几位婶婶、么么们好。”

  叶如尘伸手扶着他,将人从车上揽腰抱了下来,两人立刻被一圈火热目光包围。

  “哟,瞧瞧这小两口,好的就跟那啥,蜜什么油啥的。”,一位阿么打趣道。

  刘婶儿笑着补充,“蜜里调油,亲的分不开呢。”

  “这俩人每次见都在一起,那手呀,就没撒开过,我都不敢多看。”另一位大娘也说起,还冲他们牵着的手挑了挑眉示意。

  顾青辰耳尖泛红,不太好意思的抽出手背到身后。

  “你俩在外面也不知道注意点。”

  顾母假模假样的教训一下,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嘴上解释着,“这俩孩子新婚燕尔,小年轻的没个分寸。”

  “也对,才两个多月吧,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

  “各位婶子、阿么,快放过我二人吧,我家阿辰都害羞了。”叶如尘上前一步将顾青辰半挡在身后。

  不说还好,一说大家都把视线汇到后者身上,顾青辰顿时涨红了脸,只想赶紧找个洞钻进去。

  “哈哈”,刘婶儿大笑,适时的转移话题,“叶小子这是考完县试回来了?”

  “嗯”,叶如尘点了点头,“三日后才放榜,我们就先回来了。”

  忙有人好奇地打听:“感觉怎么样?题难吗?能考过吗?”

  叶如尘委婉的回答,“还行,等放榜就知道了。”

  “如尘一定能过,名次估计也不会差。”好不容易有插话的机会,顾父一点儿也不低调。

  众人一阵夸赞,好听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

  一位穿着花布衣裳的大娘突然说道:“辰哥儿可真有福气,刚来几天就嫁了个这么好的,我家柔妹以后也要找叶小子这样的才行。”

  “早干什么去了,晚喽~”

  “看,我们之

  前还说可惜了叶小子只会打猎,谁想他转身就变成了读书人!”

  “哈哈,叶小子又俊又有本事,打着灯笼都不好找,小心你闺女嫁不出去。”

  大家纷纷调侃着,顾母意味深长的看了花衣大娘一眼,暗暗将人记下。

  那大娘反驳道:“辰哥儿不也十八才嫁的,我家柔妹年轻又漂亮,才不愁嫁。”

  刘婶儿见的人多了,听出这话酸溜溜的,心里翻了个白眼,“说起来,叶小子和辰哥儿那是天作之合,般配的不得了。”

  “你们不知道,当初我想着给叶小子说门亲吧,这十里八村介绍了个遍,嘴皮子都给我磨破了,人就是没那份心思。”

  “哎,好不容易开窍了,巧嘞,月如妹子一家搬来了。”

  刘婶儿两手一拍,“我第一眼见到辰哥儿就觉得,这孩子,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和叶小子太配了!”

  “而且这两人一前一后住到咱杨家村,就相差了一个月,你们说这不是老天爷作配吗?”

  叶如尘知道刘婶儿是在帮自己,要是让别人知道他俩是私下自己定的,多少对名声有些影响。

  顺着说道:“我和阿辰是千里来相会,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但多亏了有婶子这个好红娘,才能及时相见。”

  “哟,你们看,又来了~”

  再次引来一阵哄笑,花衣大娘面露不快,暗暗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放榜之日,县衙边上被围得水泄不通,除了考生之外还有许多过路百姓。

  有人喜笑颜开,有人号啕痛哭,有人就来凑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