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警车加救护车齐齐来到公司的事被压下, 基本只有内部员工知晓,并且是知道个笼统大概,只知道是洪朔想要报复结果被公司员工发现, 中途起了争执, 才有误伤。
出去这些外,没有媒体传播扩大, 随着时间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
“最后那事怎么样了?”
钟若的新地盘就在附近, 趁着今天有空, 在中午下班的时间点跑来陆欢这堵截, 两人自然而然就找了家附近的餐馆吃饭。
中午饭点上餐馆里的人很多。刚点完菜,钟若想起最近听闻的事, 就对她问了一嘴。
陆欢用茶水边烫碗筷边低眼说, “还能怎么样,偷窃未遂,再过段时间就出来了。”
“警方也没有从他的身上搜出确切证物, 也就失手伤人的那个后果严重点。”
“啊, 就这样?那未免太便宜他了。”钟若咂咂嘴。
“发生这种事真是太吓人了, 我到时候一定给我那做好安保措施, 多雇点人多安点监控设备。”
过会儿饭菜端上来,下面还架着小火。油光亮丽,加上头顶的暖光照射, 晚菜看起来很诱人。
陆欢没先动筷子,先手机横着拍了张照片,再竖起来, 打字。
[吃饭。]
钟若眼尖地注意到这幕, 心底在想这人吃个饭竟然拍照了。看样子还发给了什么人,跟汇报似的。
陆欢回复完消息的时候抬眼, 恰好看见钟若一股子八卦的眼神。
“......你做什么?”
钟若眨眨眼,“你给谁发消息呢?”
陆欢不回,钟若就鬼机灵脑袋一动,眼珠子转转说道,“你这也太不道德了。人家这会儿在医院什么都吃不了,你还把这些好吃的发过去馋她。”
“要我是她,看见了都得气个半死。”
陆欢想到她处在受伤中有很多忌口的东西,手上筷子一顿,“也是。”
钟若炸起来,“天,你还真是给她发的!”
陆欢:“......”
进套了。
“咳咳咳。对了。”钟若就抿抿唇往前凑,小心道,“扇子后来还找我问过你那妹妹的事,我就把当天发生的抓马事件跟她讲了,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陆欢夹送菜往口里放。
“那就行,扇子听完面色不大好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俩干嘛了呢。”
钟若还说,“不过你能和你妹妹和好也挺好的,不然整天堤防多累啊?而且我看她看起来挺聪明的,说不定还能帮你打打下手,多好。”
陆欢冷笑一声,没说话。
钟若忙了一天这会儿饿的不行,跟她边说话边吃起来。
“你是不知道办个美妆品牌有多难,现在各个行业都卷得要命,价格卷营销卷。新品牌要么营销满天飞要么靠价格低起步。”
“策划打算先往下沉市场做起营销,钱也大部分投资到那块去了。”
钟若皱着眉,“我就纳了闷,要起步难道不应该先放重心在产品培养上吗?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死循环了,老娘迟早得打破这垃圾行规。”
陆欢随口道,“需不需要我帮着点,助你早日打破行规?”
“等晚点。”钟若往碗里舀了点汤,“等产品成果出来。到时候你把我产品往你家酒店一放,我说不定就一飞冲天了。”
陆欢挖了勺蛋糕,笑了下,“行。”
奶油蛋糕送入口中,陆欢尝到味道便顿了顿。
蛋糕中夹杂着车厘子果肉,奶油细腻滋味香甜,很快在口腔内化开。
她应该会喜欢。
钟若见她不动,“怎么了?”
陆欢摇头,“没事,你接着讲。”
“......”
点的菜量两人吃刚好,不一会儿便清理得差不多。
“吃得好累,歇歇。”钟若放下筷子擦完嘴,往后靠了靠,打算停一小会儿再战。
摸摸肚子,对陆欢说道,“诶,周末去不去玩,咱都好久没有放松了。芯芯和扇子最近应该有空。”
陆欢想起在医院的某人,“去不了,最近忙。”
工作之外一有空就要往医院跑,确实没什么时间多余。
钟若:“啧,你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见人一直盯着自己,陆欢朝柜台方向抬了抬下巴,“愣着做什么?快吃完了?去结账啊。”
一提到结账这事,钟若瞬间捻起兰花指,佯装羞涩起来。
“哎呀当然是我们亲爱的总裁大人请吃饭啦,我那点可怜的小钱钱都被拿去投资给我的心肝肝了,最近吃饭都吃不起了呢。”
陆欢不想听她继续怪咛,起身认命地走去先结账。
她迟早得敲诈敲回来。
“您好,请扫这里。”
陆欢付钱时,目光看见一旁柜橱窗里摆放的蛋糕。
结账员注意到,笑着说道,“很多顾客尝过我们家的甜品都说好,说让我们拿出来单独售卖。单独购买这边还会有小礼品送。”
礼盒独具设计感,绑带精美。
她看了看。
“要一份这个吧,包装起来。”
“好的女士。”
—
这两天公司有点忙,基本没怎么在医院待。下午和晚上手上刚闲下来,陆欢就开车去了医院。
自那危险的一晚之后,陆欢着手处理公司的事,抽空还跟合作方吃了几顿饭,因此她们这些天一起的时间少了下来。
不过她也在尽量去挤出时间,早上开车去公司之前先送份她爱吃的早餐来医院,看看她再走。晚上有空也会过去。
只是——
一忙起来,陪她的时间确实少了很多。
今天中午发去的消息也迟迟没回,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生气了。
抵达医院,陆欢停完车,手中提着蛋糕上去。
不过,等她能出院了,也差不多该到时候了。
陆欢眼神冷下来。
敲开门进去,和姨在里面,白矜正坐在病床上,面前的折叠桌面摆放笔记本电脑。
一见她来,便把电脑合上了,转看手机。
换做平时,应当是盯着她进来。
“陆小姐来啦,坐。”和姨热心地往边上挪位置,把空椅子挪过来。
陆欢把东西往桌上放完,坐过去,“谢谢。”
她看见一旁果盘里的水果,果肉饱满新鲜,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和姨笑着,“我寻思吃点水果也挺好,先洗出来放着了,白小姐有胃口吃了随手拿就行。”
陆欢点头,“和姨心细了。”
“应该的。”和姨笑着,突然想起来,“哎呀,垃圾快满了。”
“你们慢慢聊哈。我把这先扔了去。”说着她就把垃圾提出,给垃圾桶换上新的垃圾袋,再拎着满袋垃圾出门,房间里留下陆欢和白矜。
随着门的关闭,房间安静下来。
“中午吃的什么?”
久久沉默,陆欢出口打破安静,手上顺便去拿了一个苹果,再拿过小刀。
“别削,不想吃。”白矜低垂着眸,没看她。
陆欢明显意识到不对,连中午给她发的消息也没有回。
再听着语气,感觉像是生气了。
“水果都不吃了?”
心情不大好么。陆欢把水果放回去,直接凑近问,“怎么了?”
白矜不看她,“你忙的话可以不用抽出时间来敷衍我。”
陆欢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敷衍?
回想这些天抽时间的样子,她舌头顶着腮帮子,给气笑了。
前几天喝酒喝到头晕,第二天早上给她送了点心再跑回公司。今天白天难得有空就过来,结果直接被不分青红皂白地按上敷衍的帽子。
呵,她敷衍她?
真要敷衍起来哪还是这样。
“我哪敷衍你了?”陆欢问。
白矜说完上一句话就不回她了,一直看着手机。
陆欢靠近了些,从下而上盯她。
见她还不理人,就直接拿过她手里的手机反扣在一旁。
“看什么手机,看我。”
陆欢又问了一遍,“我哪敷衍你了。”
这下没了手机做掩饰,白矜只能抬眼看她。后者的眼神好似今天不问个清楚不打算放弃了一样。
“你躲什么,刚说那句话不是挺有理吗,你看着我眼睛再说一遍。”
白矜不语,陆欢就接着说,“早上谁给你送的早餐,我这两天不是跟合作那边吃饭就是吃食堂,我是不是都拍照给你看了?我哪哪在骗你?”
咬咬牙,“亏我还一有时间就想来陪你,结果被你说敷衍。”
白矜侧头,“那今天呢?”
陆欢想也不想,“跟钟若啊,刚下班就被她拦住了。我这还有微信聊天记录,你翻。”
她把手机一解锁翻到钟若的聊天界面给她看。
时间是中午那会儿。
钟若:[我在你公司楼下了,快下来。]
[今天老娘开心~让你请我吃饭。]
陆欢看着她,“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跟谁去了吧?”
白矜看见了一来一往的聊天记录。
原来是这样。
中午收到这个照片时,根据桌面场景和菜量,很明显是二人桌与二人餐。
因此她误以为她又是和谁去......
所以,又误会她了吗?
白矜知道了,但她不说话,错开视线去。
陆欢算是看明白了。
这人经常理一亏就爱闭着嘴不说话。
行,还哄不好你了是吧。
想到这,她起身。
“那蛋糕我自己吃了。”
蛋糕?白矜闻声抬起眼,看见陆欢走到门口,提过放在柜上的精致小礼盒,红艳缠绕着金丝边的绑带包裹着小巧的透明盒,里面立着一个红色的奶油小蛋糕。
是她刚才提来的?
陆欢注意到她眼神,鼻子哼笑,给她一个台阶下。
“吃不吃?”
“......吃。”
陆欢把蛋糕给她提了过去,嘴角弯着的笑带了几分得意。
这还拿捏不了你?
她拆开包装,摆好用具,再扶她半坐下来。
两人没再提刚才那事,这事也就这么翻篇过去了。
蛋糕慢慢地用叉勺子舀起送入口。
披散的发丝容易沾到奶油上,陆欢看见她左手腕上带着的皮筋,就拿过来,说要帮她把头发绑起来。
白矜没多说,给了她。
这个还是前些日子任凝凝她们来看她的时候,小杨还给她的。
陆欢只觉这个黑色皮筋有一点眼熟,也没多想,帮她扎好一个宽松的低马尾。
吃到一半,陆欢看见她唇角沾上白色奶油,便抽出张干净卫生纸。
“擦擦。”
白矜的手停顿下来,陆欢就帮她擦净唇边。
这时和姨刚好敲完门回来,看见这一场面,笑了。
“陆小姐真是太贴心了。”
她边走进去边说,“哎呀,这用年轻人的话怎么讲,好有爱,好好磕。对,我小女儿天天这么说的。手机上看视频看着两个女孩子呀就爱这么说。”
陆欢收回手,表面不失礼貌的微笑,实则心底默默抽搐了一下,在猜想和姨小女儿平时看的是什么。
和姨以为是什么年轻人爱用的夸人词汇,笑着说了两遍。
白矜没在意,不紧不慢地将蛋糕吃完。
和姨这会儿看外面天色,阳光不大,外面散步的人也很多。
“白小姐不是偶尔也喜欢去后面的公园逛逛吗?下午天气不错,可以让陆小姐陪你一起去。”
“也好。”听见这提议,陆欢看了眼时间,“我陪你去走走?”
白矜抿抿唇,点下头。
“走吧。”
“......”
整理整理两人便出来声。
怕外面有风,陆欢让她多披了件薄外套。宽大的外套随着走路而伏动,显得布料下面的人儿更加弱不禁风。
陆欢放慢步伐同她慢慢走着。
等到出了医院大门口,感受到阳光,再走着走着,身旁人影不见了。
回头看,只见这人站在原地,与她拉开了几步的距离,而她的眼神落在她的手上。
看这眼神,陆欢大概知道她想要什么。
“来,牵手。”
她走过去牵过她的手。
想来是这意思。
白矜静静看了看她,默默伸出牵着的手再伸回去,探入指缝中,严实地紧合,十指相扣。
这才略有满意地跟着她一起走了。
后边的公园内绿植茂盛,夏季最不缺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小花丛间的蝴蝶纷飞。
不少同样穿着病服的人在悠哉哉逛悠,有老人有小孩,有坐轮椅的,也有在欢乐奔跑的。
她们踩着小石路凸起的石子。不顾路人的眼光,两只手相互紧扣。
不烈的太阳打在身上不燥,传来适宜的温暖。
走往深处去,吵闹声与人渐少,虫鸣声在耳旁愈大。
“走了一段路了,要休息会儿吗?”
前面刚好有长条木椅,她们便坐下。
相扣的手松开。
从那时开始,她们的关系便变得不清不楚。自然而然,不需要任何关系加持的粘黏不清。一个接着一个吻的背后,她们没有爱的承诺,也没有真挚,仅是彼此欲念的发泄处。
而没有许诺,没有爱的担当与负责的最后,牵着的手,自然也可以无需代价地随时放开。
这就是现在的她们。
风从一旁拂来,陆欢起身,从白矜的一旁,坐到另一旁。
“怎么换位置了。”白矜侧头问。
陆欢现在已经是任何违心的话都能说出:
“帮你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