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都市情感>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第16章 爬上山了

  “受强冷空气的影响,接下来一周的最低低温均在0度以下,冰雪天气盛行,不适宜户外运动,请市民朋友注意防寒保暖,非必要不出行......”

  昨天晚上电视里的天气预报一直萦绕在卫隽麓的耳际,他来这座海波近一千米的山上已经过了近半个月,而且也慢慢开始适应山上的生活。出乎意料的,这山上虽然寂静,除了他,只有一个养家畜的大伯同他住在这山上唯一的房子里,但是也如娟姐说的那般,白天还是挺热闹的,他时常听到车子的声音,再下来几个叔叔伯伯,拿着工具忙活各种活计。

  只不过这两天已是年关上,就连同住的大伯都卖了许多家畜回家欢欢乐乐过大年了,恰逢大雪铺天盖地,今天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中午,卫隽麓去了杨伯告诉他这山上有信号的地方给家里报了平安,趁着午后工作时间还未到,卫隽麓在那地儿搭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雪人,插上地上捡的枯枝,自娱自乐了一番。

  堆完雪人,两只手被冻得红彤彤的,卫隽麓塞进口袋里捂了一会儿,又拿出来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退后取景,咔嚓,一张照片发到家庭群里,转啊转,终于是发了出去。

  而在取景框之外,映入整个眼帘的,正是钟先生之前说过的旧地,一棵粗壮的但没了花叶的金钱柳,当然还有那被白雪覆盖了的一大块石板。

  不隐密,不难找,就在柏油公路分叉的泥路往前转个弯,不到一百米的位置,甚至通向这里的路一点儿也不难走。

  他才来第二天,就因寻手机信号阴差阳错找到了这里。

  卫隽麓是这样打算的,下雪过后实在是冷,而且这冬天天黑的极快,他平时一怕黑,二怕鬼,孤身一人在山间,他着实不敢傍晚出了大棚再去那树底下联系家里,就算是奶奶护佑,他也不敢。

  到了下班的点,卫隽麓瞧一眼手上的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把所有的观察记录做好整理,放到大棚门口的一张四仙桌上,这桌子有些简易,甚至还带了一点洗不掉的油污,大概是从房子搬出来的,以前这里的住户用过的,可用来放这些文件却很合适,毕竟大棚内温度相对高,雨雪影响不到。

  做完了这些,卫隽麓把大棚的门关好锁上,提着一个保温杯,沿着田间小路走到柏油大路上去。

  这里与仙谷寨最不同的地方在于,仙谷寨如同一块镶嵌在山里的平地,从山间流出的泉水汇成一条贯穿整个寨子的河流,而且田与田之间的坡度并不很高,人为干预之下,也能整理成一片适合机械化的农田,而这里不一样,这里几乎是清一色的梯田,上下两块田之间的高度差很明显,而且这里的流水多是潺潺的沟渠,没有小溪。除此之外,道路两旁也有好些茶树与竹林,交相成辉,配上叮咚清泉,倒也是一副十分美丽的画卷,只可惜,来的季节不巧,太冷,欣赏不了一会儿就要躲到避风处。

  从这里走到唯一那幢房屋需要十几分钟,卫隽麓慢慢走着,听着脚底下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摔了,今天早上就不小心栽进雪堆,沾了一身雪,虽然不怎么疼,但是南方的雪很湿,一下子就把他冻得够呛,下午学乖了,开始慢慢走。

  就这么走了一段路,卫隽麓眼尖地发现那个只有自己一人居住的房屋门前居然闪着火光,而且并没有其他人的踪影。

  他不禁顿足屏息,早些时日听杨伯说的当地传说故事突然如同一条无形的蛇缠到他的身上,塞在衣兜里的手开始冒冷汗,难道,难道是真的?

  “嘭——”突如其来的一声,卫隽麓被桎梏个正着,下意识地怪叫一声。

  “哥!是我!”

  “什么怪东西!”卫隽麓挥着双手开始胡乱驱赶,背后却被牢牢抱住。

  “哥,我是林攀!”林攀被卫隽麓的动作也弄得站不稳,两个人俱是往前一栽,还好这一次,林攀先撑住了雪地,把卫隽麓护在身下,摔得没有早上惨。

  “......”卫隽麓猛喘两口气,舒缓因为惊吓而疾速加快的心跳,“你,要吓死我?”

  林攀无辜:“我看到你兴奋。”

  “......”卫隽麓用手肘拱拱包住自己,姿势暧昧的林攀,“让我起来。”

  林攀让开,卫隽麓就从地上撑坐起来,面对头顶少年伸来的手,一挥,有些惊魂未定地:“我自己起来。”

  站起身,拍拍身上沾着的雪,卫隽麓轻轻踢了一脚林攀的小腿,笑里藏刀:“你小子,胆子肥了不少?”

  “哥~”林攀被踢了一脚还挺开心,像一条大狗摇着尾巴凑上来,卫隽麓按住他的脑袋,“行了,别来这套,先回去,冷死我了。”

  说着,卫隽麓先抬步离开,身后跟着少年的脚步声,他在少年看不到的空间里暗叹一声。

  到了房子门口,只见刚刚还不见踪影的几位山下村民聚集在连廊之下,那个烤火盆里面的柴已经烧尽,现在红艳艳的,烤的一米之外的卫隽麓都暖融融。大家见着两人,调侃一句林攀找到哥哥啦,卫隽麓只好对几位叔叔笑笑,说是啊,弟弟太任性麻烦大家了,大家说没什么,毕竟能拿十倍工钱,大年三十在老家山上住一晚又算得了什么。

  卫隽麓把林攀叫到厨房,他中午炖了杨伯给他的一只走地鸡,现在炭火还有一点余温,外面有好些叔伯,卫隽麓任劳任怨续上火,又去煮饭,林攀则被打发去点火。

  这厨房设备齐全,煤气灶也有,但自从卫隽麓得知当地的土灶既能烧饭又能烧水过后他就开始沉迷于此,有时候天气太冷水提前冻住了,他也能把煮饭时顺便烧的水储存起来或者拿来洗漱。

  可林大少爷是什么人,别说土灶,就是煤气灶那也是不会用的,他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一块柴,眉头纠结到一块儿,半天都动不了手,等卫隽麓把饭用电饭锅煮好,林攀还在苦恼着,点那块大柴。

  卫隽麓叉着腰,看着大小伙那手忙脚乱的样子,又气又笑:“不会不吱声?”

  林攀眨着狗狗眼:“哥,你教我。”

  “算了,你走开先。”卫隽麓没什么耐心把人从小板凳上赶走,自己拿了附近地上一块细小的柴火,打火机啪嗒一声,火焰顿时爬上了那块小柴禾,等到烧得充分了一些,卫隽麓拿着火钳把柴禾夹到土灶地下的通道,慢慢的加入了由小到大的几块柴,做完这些,拍拍手,又去掀开锅盖,从一边的水缸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

  瞧着这些的林攀眼底写着不可置信,尽管他知道卫隽麓这么多年都是在山上生活的,但是他从不知道卫隽麓能把这些做得如此行云流水,就像他本来就在这里生活的一样。

  “哥,我能有什么帮忙的吗?”林攀觉得自己干站着不怎么好意思了,主动找活干。

  卫隽麓举着锅铲一指,说:“桌上的那几个大蒜全剥了吧。”

  林攀去了,还找了个椅子,凑近卫隽麓坐下,卫隽麓把厨房的灯打开,整个空间亮堂起来。

  卫隽麓是烧了一锅水洗菜,他这里有好些新鲜的菜,这段时间每天上山的人多,过来了总要给他顺便带一些,有时候是公司福利,有时候是乡民热情,不知道是不是杨伯和大伙说了,现在大家都把他当半个老乡,关于他奶奶的事迹也在积极帮他打听着。

  现在外面烤火聊天的那几位,卫隽麓都比较熟悉了,有时候还会在这房子里面一起吃一顿午饭,加上卫隽麓也算一个善谈的人。

  正洗着菜,林攀突然问:“麓哥,你突然来这里是不是因为我哥说了什么?”

  卫隽麓说:“如果是,你要和你哥翻脸吗?”

  林攀被震得一惊,赶忙去看卫隽麓,却瞧见对方漫不经心的神色,甚至还有些故意的玩闹成分。

  “麓哥,我又和我开玩笑。”

  “我没和你开玩笑,”卫隽麓把所有的菜都装到一个盆里,然后开始舀锅里的水,“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嗯?”

  “我不用你和你哥翻脸,我做这个决定主要还是我自己的意愿,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

  “.......”

  “大过年的,开心一点。”

  “......嗯”委委屈屈林少爷。

  大锅炒的菜有锅气,而且大火爆炒,几盘菜很快就煮好,卫隽麓以前做菜讲究快,现在也没怎么变,除了那个炖鸡,是他今天耗了好几个小时的,中间也没怎么看,毕竟打工人有责任在身上。

  晚餐好好吃了一顿,卫隽麓与几位叔叔喝了一点酒,看了会儿春晚,大家各自去睡了。

  这栋房子有三层,外面看起来不怎么旧,是搬迁之前建好不久的,据说是原主人不舍得拆除,村委便把这当做山上的临时居所,方便村民上山的时候有地方落脚,后来倒是逐渐演变,成了他们这个项目人员的住所,而且听杨伯说的,卫隽麓来之前,这房屋可是又好好修缮了一番,电器一应俱全,当然信号是不怎么有的,毕竟距离搬迁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年代大家用的最多的也是诺基亚、小灵通之类。

  可也不是完全没有,有几个开阔偏高的位置有微弱的信号,卫隽麓只去过那棵树下,他山上待习惯了,也没有许多人要联系,到了这边,认识的人更是少。

  卫隽麓做了饭一身油烟,早早洗了个澡,出来瞧见林攀那个随身的行李箱说:“快去洗吧,再迟一点水就该冻上了。”

  林攀不敢耽误,也很听卫隽麓的话,尤其还是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加上卫隽麓直接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他还偷偷地高兴了一会儿。

  等待林攀去洗澡,卫隽麓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一边打开他千里迢迢运送来的电热毯,一边开着风呼呼吹头发,这屋里有空调见着也是新装的,但是他没用过,现在一群叔叔伯伯在这房子的其他房间住着,就他一个人享受,他怎么都觉得不好意思。

  吹完头发,卫隽麓又取了一床被褥与枕头,丢到床的另一边,自己则躺下来滑动着手机。

  没有网他电脑带来都没打开过,手机足够智能,他就用手机记录这段时间在这边听到看到的一些药草,村民们大致都知道一些,有些被说得神乎其神,有点儿神农百草的意味儿,卫隽麓觉得好玩,也见过一些已经晒干处理过的成品,收集起来,等到明年暖起来,和村民约了去采挖。

  而且静姐带他签的合同,除了那些大棚内种的草药,他需要集齐钟先生需要的那个药方里面的其中几味草药,有几味不难找,最重要的那味则是必须野生的,长在深山需要长达五年时长的白芍。而这一带,便是经过检测最适宜的白芍生长地带,大棚里面的,是之前的研究人员从野外辛苦采来培育,不到一年的幼苗,现阶段,卫隽麓就是要保证这一批药材的存活与成长。

  还好,截至目前,一切都发展良好。

  把最近村民赠予的药草分门别类编辑好,林攀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了,卫隽麓一抬头让人去吹头发,吹完,两个人躺在床上,开着床头一盏台灯。

  “......”林攀长手长脚缩在被子里面,身下的电热毯已经升温不怎么冷,而且他本身也没有卫隽麓这么畏冷,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那么一些尴尬,他小心翼翼转头去瞧卫隽麓,卫隽麓正拿着一本书在看,面容恬静安好,特别特别让他心动。喉头滚动两下,林攀不自在动了动,不管怎么躺都不对劲了。

  “你烙大饼呢?”卫隽麓把眼睛从书里抬起来,瞅了林攀一眼,随后又叹口气,“感觉无聊吧,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大过年的好好的家里不待,你家里人知道你这么有本事离家出走吗?”

  林攀说:“我留了纸条。”

  “......你厉害了。”卫隽麓对他竖个大拇指,合着现在的小年轻离家出走的套路也一点儿没变嘛。

  林攀躺平整,不翻身了,望着天花板说:“哥,我睡不着,咱们聊聊天吧。”

  卫隽麓:“有什么好聊的。”这么说着,书却是放下了,台灯还开着,两个人隔着各自的棉被,并列躺着。

  “哥,你过完年就二十九了吧?”

  “干嘛?笑话我年纪大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我刚认识你那会儿也才十岁。”

  “谁说不是呢。”突然被林攀带的有点儿怀旧感伤,加上又是这么重要的节日身在异乡,感伤都要加重好几分。

  “哥,那咱们又是怎么到现在这种相处模式的?”

  卫隽麓斜林攀一眼,他和林攀因为江楠相识,这十年间也因为江楠维持着联系,一直没有断过,这一次是他主动切断了这层原本不该有的关系,要说他们怎么变成这样,卫隽麓也说不清,也许是他单方面对林攀给予了太多了解江楠的期望,他与林攀交好,带着明晃晃的目的,只是,这一刻,他不想提起另一个人。

  他长久没说话,林攀便自顾自说起来:“从小我家里就对我的要求很高,后来我妈怕我不争气,对我要求更高了,每年,只有放假去找你的时候我才放松一点,感觉在哥面前,我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永远也不用操心那些长大后需要担心的事情。”

  卫隽麓笑:“拐着弯骂我老呢。”

  林攀也笑:“麓哥,但是和你在一起真的很舒服。”

  “......”

  “麓哥,你别赶我走,也别拉黑我。”林麓笑着,眼里却喊着殷切的渴望,眼睛湿漉漉的,仿佛一碰就要掉下眼泪来。

  卫隽麓看了一眼就扭头把灯关上了,说早点睡吧,明天再说。

  林攀在黑夜之中静静地擦了擦眼睛,也躺好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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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林攀小朋友真的很会哭哭撒娇啊,对两个哥都要哭哭23333其实他是最重情义的一个,只可惜亲哥冷漠,被动亲哥保持距离。   林攀QAQ:“我怎么这么难?呜呜~”   关于药草之类的瞎扯比较多,再搭上百度,勿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