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楠打着方向盘把车从酒店正门口开到车道上，丢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江楠瞥过去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就近取了蓝牙耳机带上，接起电话。
“喂，江楠？”屏幕那端语气颇为急切，“江湖救急！”
“什么事？”
“和卫隽麓合作那件事情他之前同意了，但是现在出了一点意外，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同意的，现在除了你我不知道谁能救我了。”
李凡把自己说得很可怜，江楠拧眉，不知道这才短短两天不到，又发生了什么。
江楠本不欲多管这些事情，毕竟牵扯到卫隽麓，他总觉得与他拉开距离最好，不过：“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李凡同卫隽麓不一样，他们太早相识，有过许多年少不更事就共同存在的记忆，那些没得选择，多年来的交情让他依然开口询问。
李凡叹了一口气开始倒苦水：“就我爸那个人你也知道，那个犟脾气，他和卫隽麓发生了一点矛盾，两个人都不退步，之后卫隽麓就说会让我爸会后悔的。我爸回来刚一和我说这件事，我就知道我完了。”
江楠：“你那件事，就算没有卫隽麓的参与，也可以用别的方式争取。”
李凡说：“重要的还是卫隽麓的曝光度，□□也是看上了他的自带流量。”
“？他不是一个医生？”江楠有些不解。
“其实，比起是个医生，他更多是个视频内容创作者。”李凡说了这话，却把他爸当时害得卫隽麓丢了编制的事情混了过去，他也摸不准江楠与卫隽麓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
“是吗？”江楠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也没把握，只能尽力。”
“有你这句话就好了！”李凡仿佛已经得救，语气轻松不少，“那不打扰你了，你先忙。”
“嗯。”江楠应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他开着车在车道缓缓前行，各种车灯与暗夜下的路灯光闪得他眼前泛起大片颜色各异的大光圈，摸摸中控台，江楠只找到一架墨镜，他带上，强光降了饱和度，算是好了一些。
回到他居住的公寓，江楠先打了个电话让助理加快速度把他的眼镜修复好明早送过来，交代完这件事，他才打开微信，点进前两天被单方面骚扰多条讯息的窗口，就着最近一条他对卫隽麓的唯一一个回复，他把视频通话拨了过去。
不消两秒，那边接了起来，屏幕塞下一张有些陌生的脸，附带一个公式化的笑：“啊哈哈，江楠你好，卫隽麓他等一下就来。”
江楠盯着屏幕那边，里边除了那个男人的脸是亮的，周围一圈黑漆漆的。
“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外面，哦，我是说是在回家路上。”
“嗯。”
“.......”怎么办，有点儿尴尬啊，张枫对着江楠有点儿不敢直视，他以前和江楠一个班的时候他是不怎么怕的，可能是那个时候江楠眼睛看不清楚而且对他态度还算客气，毕竟身边有卫隽麓的对比，可是当卫隽麓不在，他真切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他回头去看来路，暗道卫隽麓怎么还不出来？
“那个，”张枫有些尴尬，“高中我们是一个班，你还记得吗？”
江楠目光扫视一圈，道：“抱歉，不记得了。”
“呃.....没关系没关系，毕竟咱们也就半年多的同学关系。”
江楠：“卫隽麓我也不记得。”
“........？？”咋地此地无银三百两啊，他也没问，但是张枫还是客气的，“唉，都十年过去了，不记得很正常哈哈...”
“他还要很久吗？”
“应该不用.....”张枫说着回头，听到了走近的脚步声，卫隽麓出来了，张枫喊了一嗓子有他的电话，随后江楠透过听筒听到不甚清晰的哦，语气并不热烈。
张枫也没和卫隽麓多解释是谁，只快速把手机像烫手山芋一样丢给卫隽麓，自己一个人走远了。
“?”卫隽麓还没看清来人，也以为就是普通语音，哪知道一对上屏幕就是江楠放大的脸，心脏在一瞬间不争气碰碰跳动起来。
“你，怎么打了视频？”卫隽麓声音都软了下来，江楠才听过之前卫隽麓不怎么有生气的语气，突然间感受到这种对比，脸色一下子也变了，更加冷峻起来，闷声说，“当面说比较有诚意。”
“......哦。”又是一声软软的应答。
江楠随意扯了扯领带，说：“你和李凡他爸发生了什么事？”
话音刚落，卫隽麓脸上的红晕与心动一凝，原来是为了李凡的事情。
他勉强扯扯嘴角：“你要替李凡当说客吗，害怕我和他说好的合作崩掉？”
江楠面色一滞，可马上又恢复平常，淡淡道：“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李凡是我的朋友，于情于理我来问一句。”
“.......”是啊，卫隽麓咬咬嘴唇，他明知道任何一个当年与江楠有过交集的人都比他的地位要高上一截，尽管是后来才相识的Leo，也比他重要得多，偏偏他最没有立场质问。
他牙关收的很紧，嘴唇就要破皮，迸出鲜血来了才松口，有些自暴自弃地：“那种事情你不会愿意听的，我说的也不是气话，不管李凡对你说了多少，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
天知道卫隽麓是下了多狠的决心才对江楠说出这些话，他想只要江楠不是询问，直接上来一句他不该公私不分，他都会顺着他的意去做这个决定。
而他也以为，江楠会因此而生气撂下他的电话，气他的不给他面子。
然而，江楠只是点了点头说理解也尊重他的决定。
这下反倒换卫隽麓不理解了。
“我挂了。”两个人沉默良久之后，江楠突然说。
“等一下，”卫隽麓还是在外面，天更黑，四周静悄悄的，那张脸庞在座机一样的像素之中也是好看的，“你不生气？”
江楠给他一个你是白痴吗的表情，屈尊降贵开口；‘我为什么要生气？’
“.......”既然这样，卫隽麓霎时间醍醐灌顶一般，心情雀跃起来，一旦嗨了，也就得意忘形了，“既然李凡都找你告状，那么他要是问起你的话，你能不能帮我说一句话。”
“？”江楠眉头微挑。
卫隽麓被江楠这个小动作搞得小鹿乱撞，捧着手机像捧着个什么宝贝，傻兮兮笑着，“你能把你之前于情于理那句话原本原样重复给他听吗？”
“......”
卫隽麓眼睛眨啊眨：“不行吗？”
江楠黑着脸，回了句得寸进尺，随后把电话挂了。
卫隽麓笑得前仰后合，把去而复返的张枫吓得一激灵：“哎呦，你别一个人在山间路上笑了，怪瘆人的。”
卫隽麓把手机一揣衣兜：“高兴！”
“怎么了，和他说上两句话就开心了？”张枫表示没眼看。
“是啊，我要每天都和他能说上几句话，让我少活十年也值！”
“别！，您可别！”张枫摆手，“能不能说点靠谱的，对了他说什么了，你这么兴奋。”
两个人沿着漆黑的路走回家，今天山间一轮弯月，隐隐泻下一片白光，卫隽麓摇着头，把那些话藏进月光里面当秘密。
要说卫隽麓与李凡他爸有什么矛盾，这一次，张枫是最有发言权的。
周六那天晚上他们吃完饭早早各自休息了，一大早，李凡被卫隽麓拉起来一起去接妞妞，两个清爽的青年一走到便利店门口，就遇上打了一夜牌上便利店买烟的李叔。李叔年纪大了，又通了宵，整个人胡子拉渣看起来有些萎靡，卫隽麓才和他发生过口角，拉着李凡避开了他，一起从门口进去往后边去找妞妞去了。
哪知道，等两人带着可可爱爱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出来，卫隽麓正与娟姐笑着说些日常的画面，就被那个脑子不知道怎么有些抽抽的李叔逮着阴阳怪气来了一句：“呦呵，我当怎么这么开心，原来是因为钓上了母女呢！”
李叔表情写着看穿了三个字，眼神露骨中带着刻意的不怀好意，卫隽麓当即捂住妞妞的耳朵，把他先交付给张枫，让他先把孩子带出去，哪知道还没转到张枫手里，李叔又补了一句：“给孩子支开，好办事是吧？”
“我c你！”张枫先镇不住了，妞妞见着情形往卫隽麓身边躲了躲，卫隽麓蹲下来，把小姑娘挡在身后，安慰她了几句。
“你是个人吗？”张枫可不管，他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正好了，他在公司受的那些气也有地方发泄了，他扬声对卫隽麓说，“这是个什么老不死的玩意儿，平时就这么欺负你？”
卫隽麓捂着妞妞的耳朵，说：“地头蛇吧。”
“哈？”张枫夸张得感叹着，对着那个中年男人数落起来，“要说某些人啊，只长了年纪，脑子那是一分也没长，不过没关系，再怎么说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所以包容，可包容久了，某些人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
“你说谁呢？”李叔喝道，这毛头小子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敢在他的地盘撒野，“毛长齐了吗就乱吠，你最好嘴巴放干净一点，不然给你收拾烂摊子的，就只能是你为他打抱不平的那个。”
李叔年纪大能没见过几个心气高的年轻人，他还能不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你！”张枫也没想到这老头这么可耻，攥了攥拳头，龇牙咧嘴的就要上去揍人。
“你别管他，”卫隽麓开口，对张枫安抚了一句，又对娟姐说：“娟姐，这事你别管，是我和他的矛盾，你先去进货，没事的，我们又有两个人，妞妞你放心我们会带好。”
娟姐看看孩子又看看两个年轻人，一副受尽委屈的脸才缓和下来。
卫隽麓不适合与娟姐有肢体接触，尽管以他的取向来看，他比这个寨子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安全。他放轻了声音说：“真没事，别理他，娟姐，你对我还不放心？”
娟姐低下脑袋瞅瞅自己被捂住耳朵而好奇四处打量的女儿，对着卫隽麓点点头，走到柜台前说：“是要买烟吗，请你过来结账，我要出门 。”
李叔拿着一包烟过来，眼神对着卫隽麓满是戏谑：“看来这小老公也是抠门得很，还要娘们出去工作。”
娟姐抖着手收银，没理李叔一句。
几个人出了店铺，娟姐在锁门，卫隽麓回头看一眼那个身形晃晃悠悠的男人，把孩子交给张枫说：“你带妞妞先回去。”
张枫拉住他的手臂：“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告诉他一点我的决心。”
“确定不动手？”
“不动手！”卫隽麓扬着嘴角笑笑，“打他我有什么好处，我还要在这里待下去呢。”
说着卫隽麓揉揉小姑娘的脑袋，追上那个不客气的男人。
清晨的天空还很清冷，寒气未消，太阳都没出来上班。卫隽麓从店门口路过，娟姐的店考虑了寨里村民的集散程度，自然是安置在房屋相对密集的地段，而李叔的家就在这小店后方，拐个弯沿着水泥路走上几分钟路程的房子群里。
卫隽麓跟上去的时候，李叔的身影早就被挡在拐角后面，他加快脚步，刚转个弯，就瞧见远处那五六幢房屋集合的一家门口，燃着一个烤火的炭盆，几位年纪大的大爷大妈一边烤着火一边聊着天，正背对着他的可不就是才买了包烟的李叔。
只见李叔一边分发香烟给另两位男人，一边指手画脚把什么事情讲得是绘声绘色。
卫隽麓观摩了一会儿，凑近了些，果然听到李叔嘴里吐出来的可不就是刚刚曲解他的那些话，当然还把张枫一起骂了进去。
“你们是不知道啊，那小妮子是和卫医生多么亲热，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亲爹呢，他们三人一起走出来，戴娟也是笑得一朵花一样，要说他俩没点啥，这么早赶着去都没道理啊！”
一位大妈同样背着这边，闻言发出一声了然的呼声，嘴里说着对了对了，那妞妞好像是每周周日都去卫医生那里嘞，娟子要去进货，没人带嘞，之前我还帮过几次忙，后来她就没再找过我，刚开始还以为她带着孩子一起去了，有好几次我都看见卫医生抱着那孩子。
“哈！”卫隽麓心里发笑，不过没出声，倒要听听他们能说到什么程度。
只听李叔立马应和下来，一拍手掌，总结道：“是吧，你们想想他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上咱们这农村来干啥，就是咱们家寨里长大的孩子都去城市打工了，就他一个高材生呢还听说，跑到咱这儿来没点什么目的多说不去啊。”
“是啊，说不过去呢！”卫隽麓笑着，朝那些人走近，那几个人看见他纷纷变了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怎么不继续说啊，李叔，你不是最会说的吗？”卫隽麓进了人群，伸出双手烤着火，仿佛也成了听八卦的吃瓜群众一枚。
李叔哼了一声：“让你听见又怎么样，你敢做不敢认啊？”
卫隽麓说：“我没什么不敢认的，只不过我见李叔您这么娓娓道来的，是不是您这么多年在外面做生意也做过不少这样的事啊！”
此话一出，周边几位没说话的老乡纷纷窃窃私语起来，要说这李叔，被老婆抓奸的事情还真有过，整个寨子都闹得沸沸扬扬的，听说还是儿子女儿给劝下来的，劝的是李叔的老婆，孩子们的妈妈，让她为了完整的家不要离婚云云的。
卫隽麓这寨子也待了不少年，什么八卦听不到，很多时候他是懒得参与，那些事情与他距离太远，也没关系，现在既然李叔要牵扯到他，他自然也不必顾忌对方的面子。
他不是李叔的儿子李凡那样和稀泥的角色，对方也不是江楠那样他愿意永远退一步海空天空的人，所以硬碰硬又怎么样，他也不是没碰过。
许是卫隽麓从来没有在大家面前展示过这么强硬的一面，大家都有些愣住，李叔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在大家面前戳破他的丑事，顿时扬着手你你你指了好几下。
“我怎么样？”卫隽麓站得笔直，他身量高，一双眼睛毫无感情注视过来竟然也很有威严，他一错不错盯着李叔，道，“你这样用谣言编排我，”，又低头凑近一些，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你一定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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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吗？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