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到了, 叮的一声，岳渊渟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冷玉手里的小盒子上了。
这样的东西, 他父母手上有，武岳和成蹊手上也有, 岳渊渟一直很羡慕, 现在真的轮到他了，他反倒有点懵了。
“你是说, 这是给我的？这是一对？你也有一个？”
电梯独自上来, 又暗淡地关上了门。冷玉打开戒指盒，里头两枚素圈戒指亲昵地贴在一起。
冷玉看起来很随意：“这是我去手工店里自己做的，银的，一对才两百多, 不值什么钱, 随便戴戴吧。”
岳渊渟抿唇不语，许久后含着眼泪伸手：“给我戴上。”
冷玉早有准备，给他戴上戒指之后从兜里摸出纸巾：“有点出息, 你还没给我戴呢。”
岳渊渟边抹眼泪边问：“这是我的生日礼物？”
“不是，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冷玉按开电梯, 把岳渊渟往里推，“司机还在楼下等你呢, 快去吧。到了给我发消息, 不许喝醉，早点回来。”
生日宴上，岳渊渟手里的酒杯就没放下过, 不过他光端着不喝, 目的就是为了炫耀中指上的戒指。
“看见没有？”他目光灼灼地问岳峙。
岳峙早就被他膈应到了, 这会儿叹了口气：“看见了，兰花指。我说真的，要不你在脑门上写上‘岳渊渟’三个字吧，我怕谁不小心以为这是我，丢死人了。”
“我看出来了，你这是嫉妒。”岳渊渟更得意了，“没关系，你早晚会有的，虽然不会有我这种二十年前就认识的深厚缘分，但也还可以将就将就吧。”
岳峙咬牙微笑：“今天大喜的日子，我不跟你计较，这生日你不过我还过呢。”
岳渊渟见好就收，端着酒杯跑其他人面前孔雀开屏去了。
此时的冷玉那边，他照常喂过一缸子小丑鱼和大咯咯，把大咯咯拿到阳台晒太阳，然后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拿出手机。
他拨通了一个很久没打过的电话。
“妈，是我。新年快乐。”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给我打电话了。”
“我以前也这样以为。”冷玉说，“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做不到心平气和地和你说话。”
“如果你是为了我把你交给外婆带而记恨我，那我只能说全中国有无数小孩都是这样的，我没办法一个人把你带在身边还要去挣钱，而且我之前也不知道她会那样对你。”
“不，你知道。”冷玉很平静地看着大咯咯在阳台地板上拉屎，“不然你也不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们老家不是深山不是农村，是一个省会城市，如果仅仅是为了有人可以照顾我，你就能放心挣钱，那你为什么不能留在本地，和我们一起生活？老家没地方给你打工吗？所以你只不过是为了离外婆远一点而已，你是她的女儿，是她养大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什么性格？”
“......”
没有得到回应，冷玉接着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回来，因为你在那边遇到了你所谓的‘爱情’，你为了让那个男人放心，让他知道我不会拖累你，你对外说我是你的亲戚，你还和他说如果他不放心的话，你可以把我交给我亲生父亲，这些我都亲耳听见了。只要他爱你，你什么都愿意为他做，哪怕是在四十多岁的年纪冒着生命危险，冒着我这个儿子可能会失去母亲的风险，生下阮晨。”
“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冷玉打断了她：“我等你的解释已经等了很多年，现在我不需要了。后来你的‘爱情’还是抛弃了你，你什么都没了，没钱没房没车，哦，你还有个阮晨。这个时候你倒是知道不能把阮晨给我外婆带了，你宁愿不出去挣钱也要亲自照顾他，然后就拿我的身份证去借钱，让我来还。”
“我不是故意要拿你的借，但是我的已经借不了了......”
“还有很多事我懒得说了，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你欠的钱我就快还完了，这些钱还完了以后，我就算还了你生我的恩情了。至于你对不起我的地方，我不想再计较了，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从前因为你的抛弃，你的厚此薄彼，我一度以为是因为我不好，我亲妈才不爱我的。但是现在我发现，其实我值得很好的东西，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问题，不是我的。”
冷玉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就挂了电话，把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起身清理干净大咯咯的粑粑，把它放回屋里。
岳渊渟给它定做了一个专属木屋，又敞亮又气派，玻璃上还贴了对联，上联：鸡肥家兴旺，下联：粮满财源广，横批：大鸡大利。
嗯......有点想他了呢。
冷玉刚刚冒出这个念头，手机就响了，是岳渊渟的专属铃声。
他会心一笑，点了接听。
“我想你啦。”岳渊渟说，“专门跑出来给你打电话。”
“我也有点，就一点点。”
岳渊渟不干了：“我刚刚还和我的亲戚朋友说我对象超级无敌宇宙第一爆炸爱我，结果你只有‘一点点’想我啊？”
冷玉笑着哄他：“还有大咯咯也想你，小丑鱼们也是。大咯咯刚才在阳台拉了臭臭，我已经擦掉了，现在准备给它打扫一下它的房子。”
“放着吧，我回去收拾。”
“你今天是寿星，哪能让你干活。”冷玉把手机开了免提放边上，他一边给大咯咯铲屎，一边和岳渊渟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你们吃蛋糕了吗？”
“吃了，是三层的蛋糕，我和岳峙一起切的。最上面有白巧克力做的‘生日快乐’四个字，我吃了‘生快’，岳峙吃了‘日乐’。还是长大了好呀，小时候总为谁吃‘快乐’、谁第一个切蛋糕打起来，现在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这些难题有了完美的解决方案。明年我们再换过来吃。”
“你确定你们真的长大了吗？”冷玉真诚地提出了质疑，又说，“你都吃过蛋糕了，回来还要和我再吃一次，会不会腻啊。”
岳渊渟马上说：“抹在你身上吃，这样不腻。”
冷玉没理他，岳渊渟难受地哼唧：“咱们刚在一起，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我今年本来都不想办生日宴的。但是没办法，今天也是岳峙的生日，我不能剥夺他收礼物的权利。”
“你往后几十年整个人都是我的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岳渊渟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以前让你说句好话像要你命一样，现在哄起我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冷玉微微一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大咯咯八成真是个男孩子，这下怎么办，它以后要是天天打鸣，邻居能放过我们吗？”
“那就把它阉了吧。”岳渊渟淡淡地说。
“啊？”冷玉悚然一惊，某个部位泛起一阵凉意，“这样是不是有点残忍？”
自从知道大咯咯是男孩子之后，岳渊渟对它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他无所谓地说：“那也没办法，作为一只鸡，它被人饲养的结果基本就是杀来吃，我们不吃它，还把它好吃好喝养到寿终正寝，已经算不错的了。”
“那，那好吧。”冷玉同情地看着一无所知的大咯咯，“你都听见了哦，这是你大爸做的决定，跟我可咩有关系。”
岳渊渟说：“虽然是大爸做的决定，但是二爸也没有阻拦，所以还是二爸的问题。毕竟大家都知道，大爸对二爸一向是言听计从的。”
冷玉很不服气：“你哪里对我言听计从了，天天跟哄傻子一样哄我，你肯定还有很多事情没告诉我，我现在就严重怀疑当时那个房东突然要卖房子跟你有关系。”
岳渊渟沉默了一下，当机立断从休息室钻出来：“他们叫我了，我先回去了哈，么么哒！”
冷玉：笑死。
他反手定了个晚上十二点的闹钟，等到午夜的钟声响起，岳渊渟生日一过，他今年就再也没有好日子了。
岳渊渟的生日宴下午五点结束，后续的收尾工作他一股脑甩给了两个哥哥，自己出了酒店就马不停蹄坐车回家。
都说近乡情更怯，岳渊渟到楼下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在电梯门口磨磨蹭蹭不进去，先给冷玉打了个电话。
“我到楼下了。”
“好，我把蛋糕摆上。”冷玉顿了一下，说，“蛋糕可是我去蛋糕店里自己做的，虽然什么装饰都没有，很不好看，但你要是吃不下，我鼻子眼睛都给你塞进去。”
“放心吧，我特地没在生日宴上吃太多。”岳渊渟轻咳一声，“我就是想先跟你说好，待会儿不许欺负我，虽然我骗了你，但那是善意的谎言。我只是单纯想睡你而已，我有什么错？”
冷玉很诚实：“今天不会。”
岳渊渟看了看时间，他还有六个多小时可以撒欢，勉强算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