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灼华!别睡!坚持一下!”好像有人唤他。

  萧灼华艰难地睁开眼,一声声喘息中夹杂了痛苦的呻吟,目光呆滞涣散。

  苏云澈把背上装满炭火和柴禾的背篓放在地上,焦急地从药箱的布包里翻出一根针,扎在萧灼华瘦得骨节分明的手上。

  “大夫……您给的药……不管用了……”萧灼华啜泣着嗫嚅,沙哑的声音细若蚊吟。

  苏云澈一愣,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的话。

  这才几天没复诊,就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他虽是自诩医术高超,但萧灼华百病缠身,又有旧蛊反噬,早已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

  三年来,苏云澈在心底一次次预判过萧灼华的死期,他本来就没人心疼,整日做那么多活计,自己又不懂得歇息,顾煜对这个罪奴的态度更不用说,吊着命就行。可怜萧灼华一副病骨也是争气,灌着一碗碗汤药和老天周旋,硬是挺过了一年又一年。

  苏云澈问过他,这么痛苦,值得吗。

  萧灼华笑笑,说还想再陪陪他的少爷。

  哪怕他的少爷不待见他,羞辱他,打他,他都永远在那扇被顾煜狠狠摔上的门后一声不响地等着,透过一襟泪眼远远望着那个令他牵挂的背影。

  那时雷雨大作,乌云吞青天,萧灼华刚挨完一顿毒打,满身冷汗给自己血淋淋的伤口上倒一股黄酒,朱唇皓齿紧紧咬着白绸,费劲地包扎着。晦暗的眼眸透出淡然的神色,身子疼得抽搐却没有流一滴泪,因为他知道顾煜不喜欢看他哭。

  那时夜笼红帐,绿纱映残烛,就算再怕疼,他也会乖顺地解开自己破旧的衣服,抚慰顾煜隐秘而凶狠的欲望。等到顾煜发泄过后沉沉睡去,萧灼华披着满身红痕痛得睡不着,才敢拖着血污泥泞的疲惫身躯小心翼翼地靠近,悄悄在顾煜的额头落下一个吻。发情时顾煜不常在身边,他就把自己关在柴房,忍得满面潮红难受不堪时,颤抖的手握着一个碎瓷片,在胳膊上一下一下地划。

  那时斜阳带雨,花落如诉泣,顾煜在官场失意,怒气冲冲回府,见东西就砸,晚膳一口未动,都砸得稀碎。府里的下人哭天抢地叫着大人别气坏了身子,萧灼华知道自己晦气,出现了更惹他厌烦,默默躲在墙后的阴影里看一会儿,去厨房做一碗面,央求顾煜身边的侍女端给他。顾煜闻到这碗面香得出奇,心情莫名其妙渐渐平复,萧灼华透过门缝看他能吃下去饭了,飘扬的衣摆浮动,一个人默默转身离去。

  此刻天色欲晚,薄暮游锦光,萧灼华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能为他的少爷做些什么了。曾经那个精明能干的自己不知去了哪里,如今变得迟钝又善感,就连简单地做一碗面,都会引得顾煜不悦,虽然顾煜这次都没有打他,他还是哭得像个窝囊废一样。

  萧灼华虽是把舌尖都咬出了血,最后还是清醒不过来,一点点没了意识,只记得眼前变成一片黑影之前,苏云澈还在一声一声急切的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