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煜回到屋里,却发现萧灼华已经醒了。

  萧灼华原本是倚靠着床头,见他走过来,眼中满是惊慌,费劲地开始解自己的下衣,露出伤痕累累的大腿根。

  他刚睡醒,身上又虚,手还不太听使唤,笨拙地解开几个结就放弃了。

  萧灼华叹一口气,把下衣褪到膝盖的位置,转头趴在床上,把光洁白皙的软臀撅起来,暴露在顾煜面前。

  “大人……奴今天没力气了……衣服就不脱了……您轻些……不然肚子会很疼的……还会流血……”萧灼华身上抖如筛糠,不知道是怕还是冷。

  预想中被粗暴进入的剧痛并没有来临,顾煜轻手轻脚上了床,把萧灼华捞进怀里。

  萧灼华突然被抱住,觉得平日里带着杀气的檀香今天变得好温柔,不知不觉把脸埋在顾煜肩头,深吸一口。

  “天这么凉,冻坏了怎么办?”顾煜耐心地把他的下衣穿好。

  萧灼华不回答,怀孕后许久不闻顾煜的信香实在难耐,不由自主把鼻子靠近顾煜的后脖颈,本能地像只小猫一样小心翼翼地闻。

  顾煜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会吃自己腺体的醋。

  “你喜欢闻啊……那我多放点让你吸吸。”顾煜释放更多温和的信香,怀里的萧灼华不知不觉就瘫软在他身上。

  萧灼华不明白今天顾煜为什么把他放上床还不要他的身子,他觉得顾煜应该是想要其他的东西。

  “大人饿不饿啊?奴煮面给你吃啊。”萧灼华眼睛亮晶晶的,突然期待地问。

  顾煜说不饿。

  “大人累不累啊?奴给你按按。”萧灼华试探着,眼里的星星暗淡了一点。

  顾煜说不累。

  “大人是要打扫卧房吗?奴给你打扫。”萧灼华眼里的光熄灭了,挣扎着要下床。

  顾煜把他抱得更紧,说不用。

  “那大人还要什么啊?”萧灼华瓮声瓮气地说。

  顾煜被问烦了:“怎么还问个没完了,我跟你要我爹娘,你能给我?”

  “那……奴好像没用了。”萧灼华吸吸鼻子,黯然的眼神里是掩盖不住的失落,低着头,好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猫。

  “怎么没用啊,你什么都不做,只是在我怀里,我就心安了。”顾煜意识到自己说得过了火,摸摸小猫的脑袋哄哄。

  “那就好。”于是萧灼华又开心起来,他即使委屈了也从不记顾煜的仇,随便一哄就好。

  顾煜的猫猫很听话,就算昨天刚挨了他的打骂,今天还会小心翼翼蹭蹭他,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仰望,试探着想要摸摸想要抱抱,即使每次迎来的都是拳打脚踢。

  顾煜的大手覆上萧灼华的肚子,萧灼华身上其他地方都偏凉,只有微微隆起一点点弧度的的小腹是温热的一团。

  “这两日我有事不在,你不好好吃饭是不是?瘦成这样,把我孩子都饿得没长大。”顾煜轻轻掐一把他的屁股以示惩戒。

  “大人,可是奴算着日子,孩子才三个月,长不大呢……”萧灼华掰着指头很认真算了半天才说。

  “咳,以后别叫我大人了,还叫我少爷就行,也别自称为奴了,听着不好听。”顾煜往日里逼着萧灼华改了口,今天莫名其妙听起来心里有些难受。

  “好啊,少爷。”萧灼华柔声唤他,然后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又问:“少爷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啊?”

  “因为……呃……因为……”顾煜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因为你有孩子了,呃,对,本侯只是心疼孩子。”顾煜吭哧吭哧想了半天,胡诌一个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

  萧灼华的笑容僵了一下,吸吸鼻子说:“知道了。”

  原来都是因为孩子啊,顾煜想要一个孩子。

  不过他一点都不担心孩子生下来以后,顾煜会不会和从前一样薄待他。

  他能感受到自己本就孱弱的身体正在被腹中生长着的生命一点点蚕食着,一天比一天虚弱,他连把孩子平安带到这个世界都没什么把握,还指望什么生下孩子后能多活几天。

  上次苏云澈来他的柴房,交给他厚厚的一叠药方,有的治他的顽疾,有的是安胎药,最后一页是一张堕胎药的方子。

  苏云澈说:“若是没这孩子,你顶多还能活三年,可如今恐怕只剩下一年不到。作为医者,我应当劝你打了孩子保命。可看着你这副样子,我实在劝不出口,我还没告诉顾煜这件事,毕竟孩子在你身上,你自己定夺吧。”

  萧灼华当时发烧了,额头烫的厉害,心里也烫得发疼。

  萧灼华把那张堕胎药的方子扔进了红泥小炉,火舌舔舐着纸张,噼里啪啦吞噬了方子,也吞噬了萧灼华最后的退路。

  “大夫您别告诉顾煜,算我求您。”萧灼华傻笑着,笑着笑着,落下一滴混浊的泪。

  就像桃花结了蕊,等到花儿落了,小桃子就诞生了。

  “大夫啊,我的命贱,不值得去保。可孩子是顾煜的,您答应我把他保下来。”那时的萧灼华这样哀求。

  此刻依偎着顾煜,萧灼华觉得一切都太美好了。

  他心爱的少爷抱着他,轻声哄着他。

  这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去梦的景象。

  他宁愿顾煜不要对他这么好,他很坏的。

  可是他又想留恋一点,贪心一点,再自私一点,嗅着令他眷恋的檀香,度过最后的岁月悠长,直到桃花衰败地落到地上,初夏的暖风席卷走九万里破碎的春光。